十七、回國再聚

時間和愛情，就像手中沙，想抓也抓不住。每個人經歷過愛情的洗禮，都變得沉穩許多，不再是當初那個懵懵懂懂，天真爛漫的小姑娘。或許每個人都應該做好了要與他人過一輩子的打算，也做好他隨時要走的準備，這大概是最好的愛情觀，深情而不糾纏。

隨着米曉如的離開，316宿舍和朱志強他們的聯繫也漸漸少了起來，連他們的畢業典禮都沒有邀請她們去參加。人走茶涼，或許就是這一個道理吧。向依依本想向他們打聽下李建的去向，可沒有人知道。他走得悄無聲息，沒有同任何人餞別。為此，向依依懊惱了幾天，眼看暑假來臨，她打算不回家了，和楊冰冰去廈門一家餐館打工。一來，生活充實了，胡思亂想就少了，二來，大四就要實習了，多些工作經驗總是好的，所以當楊冰冰和她說的時候，她不假思索便答應了。

暑期的兩個月，她一有空就翻看李建的QQ空間動態，希望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可惜的是，他的空間從米曉如走後，就停止更新了。向依依心中異常牽挂，整天渾渾噩噩，端菜都端錯了好幾桌。楊冰冰總是勸她看開點，誰離了誰，生活不是過呢。道理，向依依都懂，可行動起來非常艱難。

碰巧的是，小旭的公司遷到廈門來了，當他知道她在廈門時，只要有空，便會帶她到處去逛逛，散散心。時間真是一劑良藥，沒有接觸，想念便停歇了。隨着朱志強他們的畢業，有關他們的消息寥寥無幾，周遊偶爾會來學校看看袁香君，也會聊起他們的近況，袁香君在轉述的時候，向依依總是豎起耳朵，凝神細聽，希望能聽到關於李建的一些好消息。可每每失望而歸，他是鐵了心，和她們斷絕關係了。

大四了，輔導員開始分配實習任務。向依依不想去學校教書，想呆在宿舍，發奮讀書，準備公務員考試。袁香君找了一家公司，做起文員，但還是吃住在宿舍。何亦菲托程子鳴的關係，在他公司打着雜工，做做文字工作。陳凱月回了福州，找了一家學校，做老師。許秀青回了南平，找了家裏附近的一所小學校實習，吃住家裏，順便考公務員。

後來，經袁香君的介紹，向依依進了漳州市圖書館實習，工作很輕鬆，就是整書，借書，閑時還能讀讀書。她已經很少想起李建了，只在夢醒時分，一些記憶的碎片會不經意衝進腦袋裏面，將她驚醒。

實習歷經兩個月，時光匆匆流逝，兩個月轉瞬即到。大家都從四面八方回來，316終於又聚到了一起，說說笑笑，分享實習的有趣生活。向依依不無感慨，原來，不知不覺，大家都已然長大了，成熟了，不再像以前那樣，莽莽撞撞。回首往事，日子裏竟全是斑駁的光影，記憶的屏障中，曾經心動的聲音已漸漸遠去。

在寒假快來臨的前幾天，何亦菲突然接到米曉如的電話，說要回國過年，順便來學校看看大家。這一消息讓整個宿舍的人熱血沸騰，歡呼許久，她們天天盼着她能快點回來。終於，在歷經一段難熬的等待后，米曉如帶着何新翩然而至。

何亦菲早已為他們預訂了校外的小旅館，還佈置成婚房的模樣。為了房間的佈置，她們5個人絞盡腦汁，力求打扮得像娘家的感覺。她們從超市買了很多喜字來張貼，還買了很多的氣球，吹得整個房間都是。最重要的是，花血本買了很多花，然後把花瓣全部摘下，灑在床上。

到了晚上的時候，一行人來到瑞京公寓外的一家大排檔為米曉如接風。一年多沒見，米曉如簡短了長發，燙了個微卷，穿衣搭配都時尚了許多，越發迷人了，舉手投足間散發出女人的風韻。何新飛附新西蘭，解了她很多的困境，幫襯了她許多，身上的膽子也輕了許多，反而有空慢下來，享受新西蘭的生活了。

陳凱月落座后，盯着米曉如瞧，見她氣色比在學校好太多，打趣道：“看來你在那邊，生活得挺滋潤的嘛。”果然出去見見世面還是能改變一個人的氣質的。

“過獎過獎。”米曉如拉着何新坐在靠門邊的位置上，何新貼心的為她移開椅子，讓她做得更舒服些，兩人相視一笑，旁若無人秀着恩愛，像老夫老妻那般默契，看得旁人羨慕嫉妒恨，直嚷嚷着不忍直視。

向依依靜靜地關注着他們，心裏不免發酸起來。她莫名又想到了李建。米曉如有多幸福，反過來就昭示着李建多麼的落寞。為了米曉如付出那麼多，最終為他人做了嫁衣。她為他感到不值。米曉如掃過每個人，見向依依臉色有些不對，一瞬間有些尷尬。

何亦菲曾發郵件和她說了她和李建的事，從交往到分手，事無巨細。她承認，剛聽到他們在一起的消息時，心裏是極不痛快的，但轉頭想想，又釋懷了，她當然希望他們能幸福。只是好景不長，過了一個月，便接到他倆分手，李建失蹤的消息。她不是不驚訝，甚至有一刻茫然，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如果李建能夠那麼快便忘了她，那麼她之前的情算是錯付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還是不由得揪了起來，為李建感到心疼和牽挂。她趁和朱志強聯繫的時候，拐彎抹角打探了有關李建的情況，朱志強顯然不願多說，只三言兩語地說了一句，他北上了。對此，她內心無法自抑地哭了起來。北上？他曾和她承諾過，如果有一天她離他而去，那麼他會放逐自己，去到和她相對的地方，遠遠望着她，守候着她。她沒想到，他真的兌現了諾言。

她沒有對何新細說她和李建的一切，但何新卻什麼都能察覺得到。他沒有責怪她，只是狠狠的抱住她，給她安慰。那一夜，她第一次將自己交付給了他。為了懲罰自己，也為了給李建贖罪。

她和向依依的眼神交匯了一瞬，便拘謹地錯開了。她終究不敢正視她的眼神，覺得是她欠了她的。

許秀青藉機起鬨大家舉杯共飲，為了今日的再聚。酒過三巡，大家玩起你猜我猜，大家猜的遊戲來。猜對的人要選擇真心話或者大冒險以示懲戒。第一輪，許秀青很不幸的猜中了，她和吳皓商量了一下，選擇了大冒險。由陳凱月出題。陳凱月想要玩點瘋狂的，便讓他們倆出去大街上，當街接吻2分鐘。一聽到這難題，許秀青瞬間頭大，當街接吻？那豈不是要被人當成圍觀的對象？她當堂想反悔，可陳凱月沒有給她機會，見許秀青還想賴賬，她趁機教唆吳皓，運用激將法，將吳皓逼得直接抓起許秀青就來到了大街上。

陳凱月拿出手機，點下計時器，大家圍成一圈，在一旁起鬨，一起倒計時。“三、二、一、開始。”

吳皓就攬過許秀青，嘴對嘴貼臉吻了起來。剛開始，大庭廣眾之下，有些拘束的兩人，越吻越有感覺，漸漸投入，忘情地吻着，連陳凱月喊停都沒有聽到，直到大家瘋狂地鼓起掌來，他們才放開了彼此，許秀青一臉害羞，捂着臉，躲在吳皓的懷裏，不敢見人。過了一會兒，她燃起鬥志，發誓要報復回來。於是她當家做主，召集大家重新回到位置上，進行下一輪。她不相信，會這麼倒霉，每次都會輪到她。

第二輪在喝過一輪酒後，緊鑼密鼓的開展了。這次是許秀青坐莊，讓大家猜她手中的牙籤有幾根。大家都人心惶惶，生怕下一輪的災難就降臨到自己的頭上。輪到向依依的時候，她緊張得臉都紅紅的，猶豫了3秒才戰戰兢兢地說了一個數字，見許秀青轉移到陳凱月那邊，她瞬間歡呼起來，總算安全度過。

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陳凱月身上。兩人較着勁，許秀青報仇心切，咬牙切齒，陳凱月則淡定以對，她隨口說了一個數字，許秀青馬上賊笑起來，拍着大腿，從座位上一蹦而起。“哈哈，中獎。”她將手中的牙籤攤開，暴露在眾人眼皮底下，那裏明晃晃躺着9根短小的牙籤。“真心話，還是大冒險？”許秀青挑釁似的問。

“真心話吧。”陳凱月沒有一絲慌亂，從容地雙手抱胸，靜待她出的難題。

“現場給王偉打電話，逼他說出“我愛你”三個字。”許秀青脫口而出，這個問題，她剛才就已經想好了，就等着陳凱月對號入座。

米曉如一聽到這個問題，神情都綳了起來，她不禁嗔怪起許秀青，哪壺不開提哪壺。陳凱月和王偉現在的狀態，就靠陳凱月一人維持着，誰都知道，王偉是因為責任和愧疚，勉強和陳凱月保持戀人關係，此時要從他嘴裏說出我愛你，又是眾目睽睽，這擺明了是讓陳凱月難堪，她伸出手，想制止許秀青，讓她換一個題目。可許秀青正在興頭上，說什麼都不肯。大家只好一臉擔憂地又將目光投向陳凱月。

陳凱月鎮定地從兜里掏出手機，清了清嗓子，撥了那一串已經爛熟於心的號碼，摁下免提，電流緩緩從這邊，傳到另一邊。大家都屏息等待着，不敢出聲。

響了很久，那邊才接起。“小月。。。。”

陳凱月和他寒暄了幾句，就拐彎抹角套他的話，讓他說出我愛你。可不知怎的，王偉到底是裝傻還是真的聽不懂，搞了半天，就是閉口不談那三個字。陳凱月不死心，直截了當地撒嬌道：“好久沒聽你說愛我了，現在我想聽聽。你說給我聽嘛。”

“小月啊，乖啊，我們倆現在還用靠那三個字來調動激情嗎？老夫老妻了，不要啦。”王偉拒絕着。他正在批改一大摞的作文，改的焦頭爛額，陳凱月電話就來了，他直接開了免提，一邊改，一邊聽她說。他聽出陳凱月電話聲有些嘈雜，似乎在外面，隱隱有一陣陣喧鬧傳進他的耳朵里，“你在外面？”他從作文堆里，抬起頭，對着電話問道。

“嗯，跟舍友們吃飯呢。米曉如今天回來。”陳凱月瞄了一眼米曉如說道，“他們欺負我，要聽到你說你愛我。否則就不肯放過我。你快說。”陳凱月嗲聲嗲氣地撒嬌道。

“好啦，原來是遊戲，那簡單，我愛你。”王偉不想再和她們宿舍糾纏下去，他想，如果只是遊戲，那就把它當成任務完成就行，沒必要實話實說。

陳凱月將手機掛了，顯擺似的，氣定神閑地看着許秀青：“怎麼樣，滿意嗎？”

許秀青“切~”的一聲，大失所望，倒頭悶了一口酒，承認她輸了。第三輪開始，話語權又轉交到陳凱月手中。這一輪很不幸地被熊華抽中了。他靠着男人的本色，選了大冒險。陳凱月知道平日裏，袁香君很少和他親密接觸，故意讓他得償所願，“那就來個嘴對嘴餵食吧。”

袁香君一聽就不樂意，她雙手叉腰，嘟着嘴，表示抗議，可沒人理會她，願賭服輸，在大家的起鬨聲中，她必須妥協。陳凱月機靈地用筷子夾了一根土豆條，橫放在兩人之間，叫囂着他們要從兩邊將這根土豆啃完。袁香君叫苦連天，極不情願。熊華倒挺高興，躍躍欲試。大家給袁香君思想工作，何亦菲還教她秘訣，這才使得她勉強答應配合。

遊戲開始了，陳凱月手夾土豆，伸手立在兩人中間，隨着一聲令下，熊華率先咬住土豆的一端，袁香君哀怨地望着土豆另一端，在大家起鬨聲中，勉強將臉湊過去，用牙尖輕輕咬住。吳皓見熊華非常靦腆，咬住半天都沒什麼動靜，悄悄起身，貓到他後面，趁他不注意，從后一把捧住他的腦袋使勁往袁香君那頭按。猝不及防的，兩個人的嘴巴貼的緊緊的，土豆條因擠壓從中間斷裂開來，落到了地上。

叫好聲響起，任務已完成，雖然土豆條斷了，沒吃完，但是大家想要見到的畫面已經清晰展現，幾聲怨言之下，暫且饒過了他們。袁香君鼓着紅彤彤的臉蛋，移開了嘴，抄起杯中的茶水，抿了一口，緩解緊張。關起門來的恩愛，她怎麼做都配合，可在眾人圓溜溜的注視下，還真需要一番勇氣。可緩了一會兒，她開始嘚瑟了，因為接下來輪到她坐莊了。

第四輪，米曉如中獎了。大家讓他們兩個表演喝交杯酒。他們非常大方，二話不說，舉起杯子，相互交叉，仰頭一飲而盡。大家拍手叫好。這一幕，又深深刺痛了向依依。她突然覺得不舒服，找了個借口，去了洗手間。她將臉埋到水龍頭下面，讓水直衝臉蛋，寒冷的冬天，連水都凍得像冰一樣，瞬間激起她渾身的疙瘩，打了個哆嗦。她反反覆復勸自己，坦然去面對米曉如，可在她的幸福面前，她發覺她沒法做到談笑自若。她內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叫喊着：她的幸福是建立在李建的痛苦之上的。這叫她如何看得下去。

她在洗手間一個人呆了許久，直到外面有人敲門，她才擦凈臉上的水漬，假裝沒事似的，拉開門，走出去。那桌人，已經開始下一輪了，她出去，只瞧見何亦菲和她男朋友在接受懲罰，還是老掉牙的接吻。她不得不想，這群人是看吻看成癮了嗎？

她慢慢走到位置，若無其事的坐下，冷眼旁觀他們的熱鬧。最後一輪，不偏不倚，她猜中了。她沒有任何錶情，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好像在說，儘管放馬過來。她選擇真心話。

何亦菲開始發問了：“那個人，你放下了嗎？”大家瞅了瞅她，以為何亦菲說的是凌遠。關於向依依和凌遠分手的事，具體原因，向依依並沒有詳細說明，只道是性格不合，一筆帶過。大家惋惜的同時，也表達了深切的同情。對於她和李建，只有何亦菲知道。兩人心照不宣，知道對方提的是誰。

“還沒，直到現在我依然很想念他。如果可以，我情願再愛他一次。”向依依看向米曉如，一字一句堅定的說道，好像這話就是說給米曉如聽的。何亦菲用餘光瞥見米曉如神色慌了一下，連忙打圓場，抓起酒杯承認這一輪她輸，說完便要一口悶，可酒到半空，被程子鳴截胡了，“這杯我來喝。”喝完，何亦菲投給他一個滿意的微笑，拉着他坐下。

遊戲結束。

米曉如賠笑着，和大家再一次舉杯，感謝大家對她的心意，雖遠在他國，但心始終系在她們這群可愛的人身上，認識她們，是她此生最自豪的一件事。

那晚，大家都喝得醉醺醺，唯獨向依依非常清醒。散了之後，她百無聊賴，翻看李建以前的空間日誌，長篇大論，全部都是關於米曉如。她點開聊天窗口，發了一條消息：“今天米曉如回國了，剛剛和我們宿舍一起吃了一頓飯。大家都很開心。”不期望他會回復。從他消失那天起，她偶爾會在他聊天窗口留言，有時寥寥數語，有時訴說心事，有時轉發笑話，但，沒有一次，收到他的回復，以前的消息猶如石沉大海，她已經漸漸習慣，每天對着一個永遠不會開口說話的窗口聊天了。

李建的頭像突然一閃一閃跳動起來。她忙點開，只見裏面寫着：“已知悉。很好，勿念。”短短几個字，向依依看完，已經淚流滿面。。。。。。果然，只有聽到米曉如的信息，才能逼他現身。向依依再一次被現實狠狠地打了一把臉。她又一次絕望了。時至今日，她徹徹底底地認清了現實，已然沒有了堅持下去的底氣，她無力地躺在床上，任淚水打濕了枕巾。

米曉如在學校呆了兩天便走了。大家也相繼收拾行裝準備回家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