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酒亂心性

九、酒亂心性

分道揚鑣后,大家各忙各的,倒也沒什麼新奇的事情發生。天已入冬,寒氣逼人,似乎只有裹緊外套,才能不讓濕邪入體。

米曉如早騎上她的愛車,霸氣地走了。許秀青睡晚了,直呼等等她,一起走。何亦菲一個白眼過去,不屑等她,但還是在門口停下腳步,向依依和袁香君拾掇妥當也站在門口等許秀青。

張艷芳路過,看見他們一同出行,露出驚訝的神色:“哇塞,這一幕好久不曾見到了。知道嗎?我們宿舍曾多麼羨慕你們啊。米曉如不在,那我就湊數吧,當一回你們的成員。”她竟是挽起許秀青的胳膊,笑呵呵的聊着。

是啊,確實很久不曾同時出行了。袁香君也有些感慨,懷念當初。米曉如脫伍,她很不好受,好像失去了保護傘一樣,沒了以前風風火火霸氣出門地樣子。失落的走進教室,陳凱月已經妥妥的佔好了位置,袁香君咋咋呼呼的說:“哇,我們出門的時候,你還在床上呢,你是會分身術嗎?”,說著,抓住陳凱月,一頓檢查。兩輪的,總比兩腳的快。陳凱月天天蹭王偉的車,由着他接送來接送去,憑陳凱月的洗漱速度,能比她們早到一步,不足為奇。

陳凱月無語極了,耐着性子等她檢查完畢,才開口公佈道:“王偉有空了,想請舍友們吃一頓,大家賞臉不?”

許秀青耳尖,一聽,立馬客氣的說“有大餐,誰沒空啊,撿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陳凱月瀟洒地回了一句ok.開始和王偉煲電話粥。都說戀愛中的女人啊,情話都能讓人起雞皮疙瘩。果真如此。此刻陳凱月那嗲到不行的語氣,簡直酥到了骨子裏,害得眾人的疙瘩掉了一地,紛紛逃離現場。

其他人沒意見,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對於宿舍的人,陳凱月其實內心挺複雜的,宿舍的人兒很可愛,各有各的特點,而且毫無心機,平時也挺幫襯她的,跟他們相處,自己反倒輕鬆不少,偶爾還能獲得很多快樂。為什麼總是裝的很冷淡的樣子,陳凱月也說不清楚,大概是他們無欲無求的樣子,反倒襯得她利欲熏心,不擇手段了。

王偉接到命令后,很快應承下來,並在瑞京公寓一處大排檔訂好位子。對於女友宿舍的人,他早就想認識了,不說別的,單是拜託她們多照顧自己女朋友,這頓飯也該請。

陳凱月帶領宿舍的人,直接殺過去。這是有史以來,6人齊上陣,全員出發。這世間也是奇了,啥事都沒有吃一頓來的爽快。向依依有些理解“中國的生意很多都是在酒桌上談成的”這句話的含義了。無餐不歡。

沒有什麼是一頓飯解決不了的。藉著這一頓飯,陳凱月拉近了自己與舍友的距離,瓦解了舍友們心中那高冷的形象,不再那麼高高在上了。

這一頓飯,也讓舍友們見識到了陳凱月食人間煙火和小鳥依人的一面,而不再是遙不可及,難以靠近的女神。

許是喜事的感染,或是王偉的語言魅力,宿舍的氛圍在吵架之後,迎來了第一次的歡聲笑語。大家似乎忘卻了前幾天的不愉快,在杯飲酒盞之間,隔閡消融得無聲無息。

米曉如端起酒杯,站了起來,她是舍長,必須先表態,說說對這位家屬的意見。她將酒杯朝前一推,對着陳凱月和王偉說:“有緣千里一線牽,既然在一起了,那就好好的。幹了。”說完,仰頭一口氣,喝光了杯里的啤酒。啤酒冰冰涼涼,滑進她的胃,翻滾了一會,才沉下去。

害怕別人不相信她幹了整杯酒似的,她豪氣地將酒杯倒扣在桌上,等着陳凱月和王偉幹了手中的酒。

陳凱月和王偉盛意難卻,雙雙舉起酒杯,朝大家示意了下,也灌了整杯酒。

“舍友們,不要放過她們,繼續,打通關,讓王偉見識咱們宿舍的厲害。”米曉如發號施令似的,慫恿其他人一杯一杯輪過去。

何亦菲就着手中半杯酒,揚了一下,“祝有情人終成眷屬。”一骨碌送進嘴裏,啤酒的苦澀嗆得她連聲咳嗽,她喝不慣啤酒,此前幾年,她沒機會接觸酒這東西,學業和家庭的困頓讓她無暇品嘗這傳說中可以消愁的酒。

來到大學后,她也沒資格放縱。生活的壓力壓得她喘不過氣。老家的事一茬接一茬,她那不學無術的二哥,不上進的大哥,一家子糟心的事,她無能為力,又不能視而不見。

她想不明白了,家長到底有沒有當她是姑娘?這些事該是一個年僅十八的女生該承受的嗎?當酒慢慢滑進口腔的時候,她覺得,這酒真是好東西,像極了心中的酸澀,她一口氣喝完了這酒,彷彿可以將這些酸澀全部咽回肚子裏去。

許秀青和袁香君合著敬了王偉一杯。她倆眉開眼笑,互相起鬨,要陳凱月和王偉喝交杯酒,“像我們這樣”,她拉起袁香君,兩人面對面,雙手交叉,親自做了示範。

兩人照着她們,雙手交互在一起,喝起了交杯酒。眾人又是一片叫好聲。

輪到向依依,她舉杯也勉強喝了一杯。

一輪過去,陳凱月已經微微有了醉意。但大家還不肯放過她,到處找借口逼她和王偉喝。待到散場時,陳凱月已經站不住腳,她靠着王偉,發表感言:今晚,她重新認識了咱們宿舍的人,也體會到了家人的感覺,舍友們就像她的娘家人,感謝舍友們讓她有了歸屬感,今後她將融進我們的宿舍。

王偉虛扶着她,再三感謝舍友們對陳凱月的照顧,還說,將來希望我們能多多包容她,體諒她,感激不盡之類的話。

分別之後,米曉如臨時接了個電話,她跟她們說,她有事,不和他們一起回宿舍了。說罷,一個人牽過車,往街邊走去。

許秀青等人興緻依然高漲,一路說說笑笑,像撒潑的女人一樣,頻頻引得旁人的圍觀。她們不甚在意,依舊縱情高歌,我行我素。

夜,很漫長,未來也很長,茫茫路途中,唯有友情是不變的情懷,且行且珍惜吧。

米曉如獨自騎行在街上。今晚的風有些大,吹得她的眼睛老是睜不開。額邊幾縷散發,隨風漂浮着,找不着可以停靠的地方。她順手捋了捋,但它們還是執着的飛揚着,索性就任它們去吧。她停在路邊一處花圃邊,掏出電話。

她的酒量一直不錯,高中畢業那會兒,她和同學們在福清的街頭,邊喝酒邊暢談人生,何等愜意,像極了今日。那時何新就坐在她的旁邊,像看着稀世珍寶一樣,寵溺的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喝,有時替她接過同學的酒,一飲而盡,有時含情脈脈,直看進她的心裏去。那晚兩人有些醉生夢死,恨不得就這樣廝守一輩子。只是,第二天,兩人還是分道揚鑣,各自回到屬於自己的軌道上,又是何等怨恨。

同樣的夜色,不同的人們。物非人非。陳凱月和王偉的甜蜜,刺激了她。為何明明自己有男朋友,卻非得過得像個寡婦。她想摸摸真實的他,想靠靠他結實的胸膛,想貼近他的耳邊,說說悄悄話,想抱抱他訴說大學裏的喜怒哀樂。這麼些小小的,簡單的願望,為什麼這麼難實現?

隔着一條電話線,憑着若有若無的信號,訴說著對他的相思。對方也只能無能為力的輕輕嘆口氣,極盡安慰之能事。長相思,短相思,昨日如夢夜夜織。

安慰的話關鍵時刻不頂用,她聽得太多了,膩煩了。米曉如感受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就像嬌弱的花朵無力抵抗大風大雨的侵蝕,瞬間破敗不堪。她掛斷了電話,眼淚無聲的滑落,在風裏,消失不見。

此時,酒意開始蔓延,偏又選了一條冷風直灌腦袋的巷子。風,無窮無盡的風,直達她的腦門,她抬手想用僅有的手臂的力量抵擋這瘋狂肆意的風,可是它還是能找着縫使命往裏鑽。頭彷彿針一下一下的扎着,疼!她吸吸鼻子,不緊不慢地牽着車,往前走。

“米曉如!”背後傳來一聲驚呼!

米曉如循着聲音的來源,回頭便望見了李建。此時,他正站在風中,頭髮被風吹得凌亂,遮住了他原來光彩的眼睛,大風吹起他長飄飄的風衣,簌簌作響。他目不轉睛的盯着米曉如,臉上充滿了擔憂和欣喜。他加快腳步,一刻不停地奔向她。

她醉了,往常那雙靈動的眼睛此時也迷離飄渺,似一潭深不可見的泉水,讓人看不透,白皙的臉頰微微染上紅暈,原本整整齊齊的髮絲也零零散散的飄落,褪去了原先一塵不染的氣質,反倒加上了些讓人慾罷不能的感覺,更想靠近她。

等他像一顆大樹站立在她的身旁時,她往路兩旁瞧瞧,驚訝道:“你怎麼在這?”她實在不知道為何他會突然在此,怎麼會知道她在這。

“我說,碰巧,你信嗎?”他雙手插進大衣口袋,往裏攏了攏,試圖不讓大衣飄起來,裝作無意,看着她笑。

米曉如搖搖頭,她不相信。這麼偏僻的巷子,人跡罕至,除非在她身上安裝定位,否則哪那麼容易就讓他找到。難道從她離開飯店,他就一路跟隨她?這想法猛地竄進她的腦袋。

李建不辯解,不反駁,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很自然的奪過她的車把,牽着車往前走去。路漫漫,人淡淡,心郎朗。

一輪明月高高掛在幾凈的天空,兩人並肩沿着馬路走,默默無言。

“喝酒了吧?”李建輕聲問。

“開心嘛,喝了一些,不多。”米曉如回答。

“嗯。”李建嘟噥了一句。

又陷入了沉默。

“陳凱月的男朋友人怎麼樣?”李建又問。

“看起來性格挺溫和的,挺風趣。”米曉如機械的回答,奇怪他怎麼知道晚上他請吃飯。她用餘光瞥了李建一眼,恰巧李建也回頭來望着她,她心虛般,馬上恢復原狀,低下了頭。

“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的?”李建抓包她的表情,笑出了聲。

“嗯。”

“想知道自然就知道嘍。”李建輕描淡寫,實際上是何亦菲在米曉如離開時,擔心米曉如,給他發了一條短訊,讓他過來跟着米曉如。剛好他就在請客的地方附近,一出來就看到了米曉如騎着車走了。索性她喝了酒,騎得不是很快,他默默跟在身後,她也沒發覺。

本想就這樣,默默守護她就好,只是,他看到她打完電話后,一臉落寞的樣子,他的心揪得很疼,他可以容忍她對他的疏離,可就是見不得她落淚。沒來由的,他想光明正大陪在她身邊,所以他叫住了她。

“夜色這麼美,可惜了。”李建對着夜色感慨。

“可惜什麼?”

“可惜有人看不見啊。”

米曉如抬頭,便見一輪月亮不知什麼時候已高掛天空,旁邊一絲不染,高潔得可惡。路燈在月光下,朦朦朧朧,一眼望過去,倒像是有多個月亮並排在路邊。梧桐樹在風中,灑下點點斑駁的影子,像在和他們打招呼,

馬路上,就着柔和的燈光,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細看之下,猶如嚶嚶細語的情侶,以車為伴,並肩走向漫無邊際的未來。浪漫極了。米曉如想。

她不禁發出了喟嘆。“好美!彷彿看到了永恆。”

如果你想,我也可以給你永恆。李建心裏對她說,他對着米曉如,許下了心中的承諾。

“人生有些事不要太介懷,活在當下,享受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如果你想,我一直都在。”他輕聲說,生怕嚇跑了她。

李建語氣非常溫柔,和着風,直灌進米曉如的耳朵里,竄進她本就頭疼欲裂的腦袋,她的心像炸裂般,整個人無法動彈。她獃獃的看着他,一時忘記了反應。

“起風了,喝酒的人就不要吹風了,回去吧,來上車,我帶你走。”陳凱月團看着被風吹得鼻子通紅,臉色蒼白的米曉如,掉轉車頭,雙腳一跨,坐上了車座,他拉過米曉如,安頓好她,等她坐得舒服了,腳一蹬,車往前滑行。

暈黃的路燈,投射在兩人身上,米曉如暈乎乎地坐在後頭,聞着他身邊淡淡的男人的味道和散發出來的熱氣,她有些恍惚,這感覺好像何新啊!

她情不自禁地想往那溫暖的地方靠去,手不自覺地環上了他的腰,臉輕輕的貼在他的背上。果真如何新一般,那麼寬大,那麼溫暖。她閉上眼,靜靜地感受此刻懷中那滾燙的溫度。何新,原諒我的放縱吧,一次就好!

藉著酒意放縱自己的情緒,不要偽裝,不要面具,哪怕只有這一夜,也要真實的去愛,去恨,去追夢。

李建愣了一下,後背綳得很直,緊張得不行。這是第一次米曉如靠他這麼近,隔着衣服,他能感受到米曉如因為酒氣而熱熱的臉頰,這熱度,透過衣服,灼燒着他的心。

他多想,時間再慢點,慢點,甚至定格。

他輕輕的騎,像怕摔碎了瓷娃娃一樣,彷彿一有動靜,就會驚擾了她,這隻多麼不容易才環上他的腰的手就會抽離,他多想再感受一下她擁抱的感覺,並永遠記住。也許,感情就是這樣,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米曉如在後頭呢喃道:“看不出來,你還挺讓人安心的。”

“如果你多給我些機會,你會發現更多我的優點。”李建溫柔道,“可惜,你一直若即若離。”他突然惆悵起來,和她相處的日子畢竟還是少了些。

微風拂面,帶來陣陣丁香花的清香,他又憶起有次晚自習后,帶着她騎行在夜色瀰漫的校園小道上,米曉如心情極好,哼起周傳雄的寂寞沙洲冷,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她的歌聲是這樣悠揚清脆,百轉千回。他靜靜地聽着,聽她娓娓唱來歌里的故事,看她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張開雙臂享受這夜的寧謐。每靠近一次,他總能發現她不一樣的美,因此他渴望能和她多一些時間,哪怕只是一分一秒。

就像現在這樣,她雙手緊緊抱着他,就好像人溺水一樣,一有東西,就會緊緊抓住,,像是抓到一棵救命稻草,毫不鬆手。似乎感受到他的放鬆,米曉如擔心摔下去,抱得更加緊了。力度的加重,讓李建心中一瞬間被小小的滿足感充盈着,她需要他,像是印證了千年世紀的定理,渾身充滿了力量。

他不疾不徐,穿梭在無人的小巷裏,有高歌一曲的衝動,他放開了喉嚨,啞聲唱到:

“青春在這一刻會合,

跳動不一樣的脈搏,

擁抱比勝利還更值得

記得我驕傲地來過

激揚在彼此的回合

流動心與心的交融

我們能一起追趕雲朵

把歲月染成光彩閃爍

天空閃耀年輕的顏色

陽光到達每處角落

勇氣串成珍珠和貝殼

。。。。。。”

夜如此漫長,路如此悠遠,他就這樣帶着她,仿若走進了時間的隧道,走向了永恆。

兩人心照不宣的絕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只是在過後的相處中,多了一絲曖昧。

有人說等待是浪漫的,也是漫長的。所有的美好,都交給了記憶,一如那天晚上的夜色;所有的往事,都珍藏在心底,一如你的擁抱;所有的情誼,都鐫刻在腦里,一如你的炙熱。

第二天,何亦菲正和米曉如在圖書館看書,過了一會兒,米曉如的手機突然又亮了起來,打開一看,臉色變得不太自然,對着手機,打了幾行字,又刪掉,如此反覆,她壓根不知道如何回復。

何亦菲心中明白,又是李建。她關心的問“最近你和李建怎麼樣了?”

“老樣子,但是好像又多了一絲什麼。我也不清楚是什麼感覺。”米曉如很苦惱,自從那晚之後,李建天天噓寒問暖,關心生活起居,有時自習完還會在圖書館樓下等她,再用她的自行車送她回宿舍。要麼大中午的,她懶得下樓去吃飯,他也好像知道似的,莫名其妙讓她的同學幫忙送飯,甚至,不經意間就送她一個小玩意兒,像髮夾,手繩之類的。總而言之,她拒絕也不是,逃避也不是,回應也不是,就這樣默默接受他的好意。

“看來,他真的將你放在心上了。”何亦菲篤定的說,“一個男人這樣對一個女人好,那是放在心尖上的。”

“我知道他似乎越陷越深,無法自拔了。明知道,我不可能回應他的感情,他還是一如既往。”米曉如合上書,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她真的不知該如何自處了,剛李建給她發短訊說,在樓下等她。她喪着一張臉,提不起勁,兀自傷神。

“順其自然吧,既然你不排斥,也不討厭,那就順着自己的心走吧。人生短暫,活得輕鬆,比較實在。”何亦菲不再勸她和他保持距離,既然註定兩人牽扯不清,那何必多做掙扎呢。而且,她注意到,米曉如和他在一起時,多了一些女人該有的樣子,應該說是女人味吧,果然女為悅己者容。

兩人9點半就收拾東西走了。下樓時,李建已等候在台階下,好像早有感應似的,他轉身時,剛好米曉如走到他面前,何亦菲落後米曉如一個台階,走在她後面。

果然是和何亦菲在一起,他在晚飯時,曾問過米曉如,飯後有何安排,她說,約了何亦菲一起去圖書館自習,他不相信,以為是她故意避着他。現在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他禮貌性的和何亦菲點了下頭,當做打招呼,手很自然接過她的包,言語了幾句,就載着她走了。

何亦菲遠遠望着兩人消失的身影,第一次覺得兩人真的很般配,如果不是命運。。。。或許和他在一起,也是不錯的選擇。她不得不再一次感嘆緣分的捉弄,愛情從來都是先來後到,令人不得不惋惜。

夜色正濃,何亦菲回頭,圖書館孤孤單單的立在那,就像此刻的自己,在夜晚之下,更顯冷清,是時候談一場戀愛了,何亦菲心裏悲哀的想。

許秀青和米曉如已經冷戰將近一個月了,雖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但是,兩人不曾說過一句話,有時正面杠上了,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尷尬的避開了。以許秀青的性格,這實在是太難受了,快憋出內傷了。

她不是不想真誠和米曉如握手言和,可是要麼時機不對,要麼有事耽擱了。米曉如也沒給她機會,她只能悻悻的就這樣不緊不慢地拖着。

她哭喪着臉,心事重重的找來何亦菲和袁香君,一句話不說,就靜靜坐着,像一隻哈巴狗吃不到骨頭,可憐的望着他們,她們倆莫名其妙,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許秀青葫蘆里賣什麼葯。

許秀青見氣氛渲染得差不多了,才慘兮兮地吐出,她想想學古人一酒泯恩仇,就用男人的方式,酒桌上把酒談和和曉如重歸於好,請他們幫忙。

“原來是這事,你嚇死我了,我以為發生什麼大事了。”袁香君等她說完后,鬆了一口氣,雙手不停地捋捋起伏不定的胸口,貌似被嚇得不輕。“我以為你又闖禍了。”

何亦菲氣定神閑,不像袁香君那般一驚一乍,她像個老手一樣,把玩着手裏那破舊的手機,一聲不吭的看着許秀青演戲。

“我和米曉如的矛盾,你們應該都知道了。都怪我這張嘴,”許秀青哎呀一聲,配着扇自己嘴巴的動作,也就只輕輕一拍,然後,她又轉向袁香君,用悲傷到不行的語氣說道:“我看你和米曉如有說有笑,相談甚歡,我很羨慕,再說,同在一個宿舍,兩人卻像是陌生人,你們覺得這樣好嗎?你能不能噹噹和事佬,撮合下我們?”說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這演技真絕了,可以提名最佳演員了,何亦菲心裏嗤嗤想着。她回望了一眼袁香君,果然這幼稚的女人一下子就被許秀青那可憐樣給俘虜了。只見袁香君站起身來,越過橫在中間的桌子,傾過身去,不停的安撫許秀青,不停的說著好好好,怎麼幫你說之類的話。

許秀青稍微安下心,現在就差說服何亦菲了。在這件事情上,何亦菲起到很關鍵的作用,只有她才能把米曉如約出來。可是何亦菲她很精,很淡漠,不像袁香君那樣好騙。許秀青急忙思索着對策,她用軟糯糯的眼神巴望着何亦菲,期待她表態。

終於等了一會兒,何亦菲將許秀青晾得差不多了,這才慢悠悠的開口:“你要我們幫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是你跟米曉如的事,外人不好插手,我們能做的只能是牽線搭橋。”

像領到聖旨一般,許秀青頓時眉開眼笑,她巴結的說:“茂連出手,馬到成功啊。”

達成一致后,三人湊過身去,埋頭商量着這般那般。

袁香君突然想起來,漏了一個人,向依依,她趕忙說:“向依依呢,她也可以幫忙當說客,多一個人多一份力。”

許秀青認同似的點點頭。向依依平日裏和任何人關係都不錯,多一個人總是有好處的。

許秀青先去食堂訂了一頓請罪餐,並在食堂等她們。何亦菲負責約米曉如出來,不管想什麼理由,總之將她帶到場地即可。袁香君負責當說客,使出渾身解數替許秀青說好話。向依依做中間佬,負責兩邊講和。

不多時,米曉如不明就裏的被何亦菲半推半就拉到了食堂,她一見許秀青,心裏頓時明白所為何事。她想掙脫,無奈,何亦菲將她禁錮得緊緊的,沒法,只能硬着頭皮上。

袁香君率先調動氣氛,消除米曉如的戒心:“來來來,米曉如,做做,今天你有口福了,許秀青請客,說要給我們補充體力,衝刺期末考。”光說不吃,不是她的風格,只見她一手拿一串芋頭,一手抓着一擼無骨雞柳,左一口,又一口,吃的有模有樣,好像當真是為了吃飯才出現在這裏的,讓人見了非常有食慾。

何亦菲將米曉如按到許秀青對面的位置上,而後在她旁邊也坐了下來,“來,先吃,再談正事。”

米曉如沒轍,就着離她最近的一串,冷淡的掃過面前的食物,再看一看周圍的陣勢。此時,食堂內三五成群,到處一派熱鬧,彷彿是期末考前的狂歡。許秀青他們選的位置比較靠邊,相對安靜些。明晃晃的白熾燈打在頭頂,像極了警察局裏嚴刑逼供的畫面。

米曉如突然就笑了,這是盤問誰呢?

她隨手拿起一串離自己最近的,上面淋了花生醬,正冒着煙的茄子,吃了起來。味道確實不錯,看來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知道她喜歡吃茄子。

從米曉如出現在食堂的那刻,許秀青心跳的很快,既擔心米曉如看到她后甩手而去,又不知道等下該說些啥。她的雙手無意識地抬起,撫了撫飄在額前的碎發,討好般的望着米曉如。見米曉如拿起茄子,不咸不淡的吃了起來后,她一顆不安的心才慢慢歸整。她明白米曉如並不是不給面子的人。

“吃也吃過了,說吧,啥事?”吃完茄子,米曉如也不將竹籤放下,倒是捏在指間,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開門見山的說。

這一下一下的,彷彿也敲進了許秀青的心裏,咯噔咯噔的.她用左手手肘碰了碰袁香君,不安的看着她。

領會許秀青的意思后,袁香君停下正吃雞翅的雙手,拿過紙巾擦擦嘴巴,說道:“許秀青她覺得以前的話挺傷你的,所以想和你說聲對不起,希望你能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她。”袁香君豁出去似的,一口氣將今晚的目的,像吐骨頭似的,吐了出來,“大家都在一個屋檐下,像以前那樣有說有笑不好嗎?”

米曉如不說話,許秀青搞不懂她內心的想法。於是她求救的眼神又轉向何亦菲。

何亦菲接下去說道:“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沒必要搞得像殺父仇人似的。她呢,說話是比較沖了點,比較沒經腦子,但她的性格就那樣,相處這麼久了,她什麼樣的人,你還會不知道?”

米曉如還是不說話,眼睛一眨不眨聚焦在不遠處麻辣燙的檔口,那人不多,只零星的站着幾個人,手不停的指這指那,老闆雙手也是不停歇地跟隨客人的意思,挑挑撿撿。每個人的口味不同,誰又能真正拿捏得准別人的喜好呢?她又笑了一下。

許秀青被她的笑折磨得七上八下,她摸不透她。

袁香君又開始發力:“米曉如,我們都知道你肚子能撐起一頭大象,就原諒她吧。”

米曉如被她的話逗笑了,“什麼叫我的肚子能撐起一頭大象,那我成什麼了,妖怪啊?”

見她說話了,眾人懸着的心才放下來。這等於成功了一半啊。

“哈哈,你本來就是妖怪,蠱惑人心的妖怪,你看看,你把我們所有人的心都偷了。”袁香君撒嬌道。

“我怎麼就成妖怪了,你把話說清楚。”米曉如作勢要打袁香君,袁香君趕忙靠到許秀青那一邊去。米曉如伸出去的手,剛好就到了許秀青的面前。她尷尬的縮回來。

何亦菲趕緊用眼神示意許秀青趁此機會道歉。

許秀青想了一會兒,說:“米曉如,之前是我不對,你就原諒小女子的口無遮攔吧,要是你願意重新接受我,就喝了這杯。”說完,她就先端起桌子上早已準備好的啤酒,仰頭一飲而盡。

米曉如平靜地看着她喝光了一杯啤酒,瞧了一下擺在自己面前的另一杯啤酒,既不動手,也不拒絕。

許秀青以為她還是不能原諒自己,她垂下頭,瞬間像蔫了的的花一樣,沒了氣力。

誰知,就在她低下頭的一瞬,米曉如拿起酒杯,站了起來,也一干到底。喝完,她微微笑了一下,對她說:“我原諒你了,從此咱們還是好舍友。”

許秀青的臉上隨即綻開一個笑容,像一朵得到新鮮養分的花,瞬間充滿了元氣。開得嬌艷,開得燦爛。

其他人也一同從位置上立起,擄起酒,陪着她倆幹了。大家相視一笑,又將酒杯滿上。向依依招呼大家坐下來,將面前的食物勻一些給米曉如,不忘交代她多吃一些。她挺喜歡這種熱鬧的氣氛的,顯得自己並不是那麼的孤獨。喝過酒,她的話也有點多了起來。

米曉如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聽說你之前有個男朋友啊,還是我們班的,說說,怎麼把人家騙到手的?”

“哪裏是騙啊,光明正大的好不好。”許秀青不服氣的爭辯道,“好漢不提當年勇,這事翻篇了。太丟臉了。”

她們說的是前幾天的事。班裏一個男同學在食堂碰到了許秀青,突然對許秀青來了興趣。那天許秀青正好一個人在食堂吃夜宵,有人叫住了她,她咬住吸管,就這樣回頭,便撞見了路慶安。

路慶安,是她的同班同學。170,不高,留着寸頭,皮膚黝黑,笑起來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細看之下,還是很陽光的。在中文系這個女生居多的地方,男生就是國寶。班裏62個同學,就只有10個男生。因此,很難不被人記住。

她招呼他坐在她旁邊,從盤子裏挑了一串雞柳,請他吃。

何鵲飛也不客氣,接過雞柳就吃了起來,味道確實不錯,他早聽說女生宿舍樓下的麻辣燙聞名學院,所以今晚才來嘗嘗。

“我再去叫一些,你等着我。”何鵲飛起身,走到窗口旁,手指隨意點了點,不多時,服務員就端着好幾盤菜放在他們的桌子上。

兩人相談甚歡,一串接着一串的吃,一句接着一句的聊。話到好笑處,許秀青那魔性笑聲充滿了整個食堂。她和人熟了之後,就不太顧及形象了,開懷最重要。

許秀青環顧四周,見食堂的人已寥寥無幾,知道時間已晚,她趕忙站起來,胡亂收拾了一下,就和他拜拜了。

何鵲飛對她挺殷勤,幫她佔位,請她吃夜宵,有時連着晚飯也一起解決了。許秀青有時想入非非,不知道何對她有沒心思。如果真在一起,那也不錯啊,來場戀愛滋潤下,貌似還不賴,許秀青想。

只是過了幾天後,許秀青突然在宿舍宣佈兩個人沒下文了。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大學裏的愛情,很簡單,看對眼了,就結伴而行。不想理你了,一句對不起,就拜拜了。

許秀青的戀愛就像這早春的雨水,一會兒艷陽高照,一會兒濛濛細雨,來得快,去的也快。

許是不是真愛吧,才能像針線一樣,說斷就斷,無疾而終。許秀青幻想着,下一次,一定來一場持久的愛戀,愛的轟轟烈烈,肝腸寸斷,她發誓。

“你許秀青也有今天啊,我真該給那位男同學送一面錦旗,表揚他為人民除害啊。”米曉如又說道。

“我是害蟲嘛,你再說一遍。。。”她從位置上一躍而起,咬牙切齒,作勢要掐米曉如的脖子,米曉如靈巧避過了,許秀青沒抓到,轉而改變方向,朝一旁吃得津津有味的袁香君下手,“袁香君,你還吃,小心胖死你啊。”

袁香君一臉無辜的表情,好像在說,我好好的吃,招誰惹誰了?

向依依眼尖,她剛好從門口望過去,就看到陳凱月和王偉手牽手,滿面春風走進來,她忙招手示意陳凱月過來。

許秀青起身迎接,並回頭朝老闆大聲喊道:“老闆,加一副筷子。”

陳凱月難得見舍友們都在,非常好奇,直問發生了啥事。

“謝罪宴。”何亦菲言簡意賅,總結了這場飯的精髓。

陳凱月還是一臉疑惑,滿臉打着“誰犯罪了”的問號,她不參與舍務,獨來獨往,這會兒倒有點懵。

“沒有啦,許秀青看大家好幾天沒好好吃飯了,出資讓我們樂呵樂呵。”米曉如不想恩怨重提,忙含糊帶過。

“這樣的好事怎麼能少的了我呢,許秀青你太不夠意思了,都不叫我,該罰。”陳凱月朝許秀青埋怨了幾句,又讓王偉再去檔口點一些食物過來,記在許秀青的賬上。

“天啊,你們要把我吃窮啦。我可憐的生活費就這樣被你們榨光了。”

“沒事沒事,快到月初啦,你又有大筆錢進賬啦,餓不死你的。”何亦菲幫腔道。

“你們這群土匪。。。。。。”

在這個宿舍里,沒有什麼事是吃解決不了的。吃一頓就是狗皮膏藥,哪疼貼哪,一貼見效。

一伙人又吃了半響才散去。回到宿舍,許秀青鬆了一口氣,仰躺在被子上,人生真是很奇妙,前一秒還打冷戰的兩人,后一秒就在同張桌子上說說笑笑。她不得不感慨,真正的友情就應該是這樣的,不是嗎?

她乾脆不洗漱了,直接換了睡衣,倒頭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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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B316的愛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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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酒亂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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