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擁而至

蜂擁而至

蜂擁而至

韓星曜詭異一笑,含着手指打了聲呼哨,聲音尖利清脆,穿牆透屋。

“許老闆,還記得百果庄的殺人蜂嗎?”

“桑悅?”許枚驚道,“你把他也放出來了?”

“當然,操縱殺人蜂這種東西,他比喬七還要得心應手。”韓星曜說著一側耳朵,“聽到了嗎?嗡嗡嗡嗡……”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現在子時未過,只要進入雞缸杯瓷境……”陳菡話沒說完,猛地噎住了。

韓星曜早拿起剛放在手邊的雞缸杯,拋起又接住,拋起又接住,看得陳菡和許枚心驚肉跳。

“怎麼樣許老闆,沒帶着那隻宣德青花魚藻紋碗吧?你們還有別的去處嗎?”韓星曜把雞缸杯藏進自己懷裏,笑道,“就算有,你們敢進去嗎?只要外面的人打碎瓷器,你們就永遠都出不來了。”

許枚嘆了口氣,無奈道:“你打算幹什麼?”

“完成我修改後的故事。”韓星曜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該在的都在,我也就不客氣了,被擒的兩個兇徒在受審時突然發難,和在場的所有捕門顧問、弟子同歸於盡,只有我活了下來。只要各位都死了,南壽臣就不會知道我幹了什麼,當然……”韓星曜目光如箭,狠狠地瞪着陳菡,“如果你能告訴我婁子善的長生之法,我可以留你們一命,那塊石硯清清楚楚地聽到你說了會用那些瓷器找到‘延續’‘命’的法門。”

“它聽岔了。”陳菡咬了咬嘴唇,還是不肯鬆口。

韓星曜漂亮的小臉抽了抽,咬着牙道:“我一定會撬開你的狗嘴!隱堂審犯人的法子,銅皮鐵骨都扛不住!”

刺耳的“嗡嗡”聲盤旋在小院上空,像是在等待什麼人的指令。

“那個……我問一句。”許枚道,“現在你的後援只有桑悅和那些殺人蜂?”

“這還不夠嗎?看來許老闆不了解蜂群的厲害。”韓星曜笑道,“看過《封神榜》嗎?知道姜子牙手下的先鋒官黃天化吧,那可是昆崙山的仙童,勇冠三軍的少年英雄,最後還不是被黑煞星高繼能的蜈蜂群團團圍住,束手束腳,一命嗚呼,連那顆美得像羊脂玉似的腦袋都被黑煞星一刀砍了去。”

許枚笑道:“蜂擁而上確實可怕,但這些飛蟲最怕鳥雀,你怕是沒看完《封神榜》吧,黑煞星的蜈蜂群最後被南嶽大帝的鐵嘴神鷹吃了個乾乾淨淨,原文怎麼說來着……哦對了,說那神鷹‘翅打蜈蜂成粉爛,嘴啄蜈蜂化水晶’。你瞧瞧,這裏有煉金師,有弄玉先生,玉鷹、金鳳的大翅鐵嘴足夠讓這些小飛蟲灰飛煙滅。”

“我的金鳳都被你們收繳了。”陸衍低聲道。

“用不着你。”谷之篁道,“我的玉鷹揮揮翅膀就能把這些討厭的東西打成齏粉。”

韓星曜一揚眉毛:“對了,有件事我早想試試。”說著他從懷裏摸出一隻小小的石獅子,黃如枇杷,瑩潤剔透,“你說,如果真的動起手來,玉和石哪個更厲害!”

許枚盯着韓星曜手中的小獅子,一皺眉道:“這個田黃獅子……”

“很熟嗎?你應該沒見過它。”韓星曜想了想道,“哦對了……你可能聽人描述過它的樣子。”

“這是婁子善的田黃小鎮紙?”許枚猛然想起。

“沒錯,我細細查過婁子善,這隻小獅子和他有關,我二話不說便買了下來。不過那個古玩店老闆獅子大開口,被我狠狠揍了一頓。”韓星曜輕輕撫摸着小獅子的頭道,“好了弄玉先生,是不是把你的玉鷹拿出來,咱們過過招?”

“停手,別打擾它了。”谷之篁道,“聽哥句勸,別掙扎了。”

“你是誰哥?少佔我便宜!”韓星曜翻了個白眼,手掌之間迸出一片黃色柔光,眨眼工夫,一隻碩大圓胖的橙黃色獅子撲簌簌甩着頭毛,撅起圓滾滾的屁股,使勁伸了個懶腰,“嗷”地叫了一聲,用大腦袋蹭了蹭韓星曜。

“來吧弄玉先生,你的玉鷹呢?”韓星曜呼呼地揉搓着大獅子的鬃毛,挑釁地揚着下巴。

“和我打一場有什麼意義?”谷之篁哭笑不得,“小子,別跟這兒浪費時間了,趕緊讓你的人把殺人蜂撤了,吵得人心煩……”

“撤了?想得美!我倒想看看你的玉鷹有多厲害!”韓星曜詭笑着吹了聲口哨,院外的人得了信兒,發出瘮人的怪叫回應,滿天殺人蜂瘋了似的,盤旋着沖入院中,密密麻麻,振翅聲震耳欲聾,連門窗都被堵得嚴嚴實實,半點縫隙都沒有。

“好威風啊,我都能體會到當年黃天化的絕望。”韓星曜看得津津有味。

“你要和我們同歸於盡?”谷之篁最討厭這種嗡嗡的振翅聲,渾身直冒雞皮疙瘩。

“我有什麼好怕的,我身上早塗了桑悅秘制的防蟲葯。”韓星曜道。

“你準備得還真周全。”谷之篁無奈一笑,指掌間柔光迸射,狂風驟卷,一黃一綠兩道電光自門窗射出,凌空飛舞盤旋。頃刻間,殺人蜂的殘屍斷翅冰雹似的噼里啪啦落了一地,院子裏成了兩隻玉鷹肆意屠殺的遊樂場,大翅輕輕一揮,便有一股殺人蜂四分五裂,還不時吞吃幾隻稍肥壯些的,咬得咔咔作響。

“怎麼樣小子?”谷之篁得意地一回頭,還沒來得及自誇,只見一道橙影破窗而出,暴吼一聲平地躍起,兩隻巨爪迅疾如電,狠狠撲住飛得稍低的黃色玉鷹。

“哎喲!”谷之篁心疼不已,“快放開!”

那田黃獅子體壯身沉,壓得玉鷹咕咕慘叫,那青色玉鷹疾旋而下,狠狠啄向田黃獅子,卻被那獅子一聲暴吼,震得飄飄搖搖、暈頭轉向,還沒來得及停穩身形,又挨了一記尾鞭,咕咕叫着跌落在地。

“怎麼樣弄玉先生?”韓星曜道,“玩石童子的本事不比弄玉先生差,只是壽命短了些。”說著他恨恨一咬牙,“我只是想多活些日子,你們為什麼都來找我的麻煩!”他狠狠揮胳膊指向兩隻狼狽的玉鷹,“給我吃了它們!”

玉鷹慘敗,倖存的殺人蜂又凝聚成形,在小院上空盤旋幾遭,再次向屋中撲來。

“都給我去死吧!”韓星曜臉孔猙獰變形,“你們這些長命的傢伙,一定要比我先死!一定……啊!”

許枚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隻白潤潤乳糖似的瓷印章,白光閃過,一隻巨大的白獅子甩甩頭毛,咆哮着沖了出去,一把撲住田黃獅子,張口便咬。那田黃獅子也不示弱,甩尾一剪,脫身躍出,怒吼着轉身撲來,一白一黃滾成一團,出爪如電,怒吼如雷,院子裏灰土飛揚,滿地殺人蜂的碎屍被碾得稀爛,殘翅斷須隨塵亂飄,看得屋中眾人驚心動魄。

兩隻玉鷹得脫魔掌,稍一喘息,又振翅飛起,剛剛凝聚成形的幾股殺人蜂頓時陷入絕境,任躲在院外的桑悅如何呼哨催促,都無法再聚成蜂陣。幾隻僥倖飛進屋裏的也沒能掀起多大風浪,姬揚清從腰帶上取下一管藥水倒在地上,淡淡綠氣蒸騰而起,殺人蜂像是見了鬼似的掉頭便逃。

“這是什麼?”韓星曜臉色不善。

“葯。”姬揚清恨透了韓星曜,懶得和他解釋。

韓星曜怪笑一聲,又問道:“許老闆,你那又是什麼?”

“瓷靈啊,還能是什麼?”許枚道,“德化窯白釉獅子印章,我一直隨身帶着,以備不時之需,這小白獅子還沒吃過敗仗,比他的玉鷹厲害得多。”

“哼!”谷之篁氣咻咻道,“有本事和玉龍比比!”

“別別別,那東西個頭太大,一旦現形杵天杵地的,給附近村民看到可不好。”許枚忙阻止道。

“外面……”衛若光趴在窗前,看着被玉鷹趕得漫天亂飛的蜂群,“好像有些不太對。”

空中稀薄的蜂群似乎突然變得更亂了,沒頭蒼蠅似的忽上忽下,不聚不散,好像丟了主心骨,時尖時沉的呼哨聲也停了下來。

“桑悅跑了?”許枚話音剛落,便聽“咚”“咕嚕嚕……”幾聲,一個血淋淋的人頭飛過院牆,滾到屋門前。

“啊呀!”陳菡嚇得失聲尖叫,坐翻了椅子。

“桑悅!”姬揚清看清了頭顱的面容,驚叫道,“外面還有別人!”

院門處傳來“篤篤篤”三聲悶響,敲得人心裏發慌。

“各位,好戲來了。”韓星曜搓搓手道,“法醫姐姐,來猜猜看,活着的是幻面還是喬七?哦對了,桑悅吃了融腑丸,他也是解藥的爭奪者之一,當然,他現在已經失去了競爭資格。”韓星曜探着頭瞧了瞧門外的首級,嘖嘖道,“下手夠利索的,到底是喬七還是幻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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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古董店.煉金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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