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求長生

乞求長生

乞求長生

“嘖!”陳菡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轉頭去瞧枯木也似瞑目入定的陸衍。

陸衍胸口微微起伏,兩手輕輕攥了攥。

“是為了長生不老,對吧!”韓星曜見兩人神色異樣,不由興奮起來。

“長……長生不老?”陳菡蒙了,陸衍也睜開了眼睛。

“我聽這塊硯台說過,你們說了什麼‘延續’‘命’,還有‘二百年’什麼的,婁子善和這些瓷器,一定和什麼長生不老的法子有關,對吧!”韓星曜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陳菡、陸衍目瞪口呆。

“被我說中了吧?”韓星曜得意道,“五感俱全的玩石童子最多只能活二十歲,婁子善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傢伙,竟然是玩石童子!我去北京仔細查問過,從他的鄰居和古玩行里一些人的描述來看,婁子善五感齊全,視覺、聽覺、味覺、觸覺、嗅覺都是正常的。根據北京古玩界的說法,這老傢伙不懂鑒定古玉,他沒有變成弄玉先生,就是一個長壽的玩石童子!”

許枚見韓星曜歇斯底里,輕輕嘆了口氣:“你……太偏執了。”

“偏執?”韓星曜冷笑一聲道,“許老闆,你得理解我,我這麼好看,這麼聰明,讀過書,功夫好,還會唱歌,會做菜,會好多好多別人不會的事,好些又蠢又笨的莊稼漢都能輕輕鬆鬆活個六七十,我怎麼甘心只活二十歲?”說著他一指谷之篁,恨恨道,“憑什麼你們這些傢伙可以變成弄玉先生高壽而終,我憑什麼不行?”

谷之篁咬咬嘴唇。

“少假惺惺的!我最受不得你們這種模樣!誰要你可憐?”韓星曜怒道。

谷之篁搖搖頭:“你的這種恐懼感,我深有體會。從十五歲開始,我就做好了死的準備。民國五年春天,我大病了一場,燒了整整一個星期,身子燙得像火炭似的,家人連之前備下的棺材都抬了出來,我老爹還花大價錢請人做了紙人紙馬紙媳婦。可一周之後,我莫名其妙地退了燒,過了不到半個月就能下床走動,等到六七月份,就能跟着我老爹南下做生意了。可是從那之後,我的左耳失去了聽覺,我家老頭子帶我去了隱堂。南堂主送給我一隻漢代玉蟬,我喜歡得不得了,拿在手裏把玩擺弄,沒多一會兒工夫,那蟬便活了過來,忒兒一聲從窗戶飛出去了。”

“哼,好了不起嗎?”韓星曜妒火熊熊。

“你今年多大?”谷之篁問道。

“十八。”

“生病那年我也剛滿十八,也許你還有機會,那種……說得矯情點,涅槃重生的機會。”

“我可不敢冒這個險,二十歲前一定會發作的那場重病帶走了九成九的玩石童子,你這種幸運兒百不存一。眼下有婁子善的例子,我也不求變成弄玉先生,我只想活下去!”韓星曜指點着陳菡和陸衍,大聲道,“你們兩個一定知道了婁子善長壽的秘密對吧!你們千方百計要找的也是這個秘密對吧!這些瓷靈一定知道什麼,對吧!”

“我們要找的,就是張獻忠的寶藏。”陸衍緩緩道,“所謂長生之術,全是你異想天開。”

“撒謊!”韓星曜兩眼赤紅,像焦躁的小獅子一樣揮舞着拳頭,“婁子善掛在牆上的兩幅字也和長壽有關,我都背下來了:‘杖頭挑得布囊行。活計有誰爭。不肯侯家五鼎,碧澗一杯羹。溪上月,嶺頭雲。不勞耕。瓮中春色,枕上華胥,便是長生。’瞧這最後一句‘便是長生’,婁子善一定是知道什麼延年益壽的法子!還有一首:‘兀兀復行行,不離階與墀。丈夫非馬蹄,安得知路岐。窮賤餐茹薄,興與養性宜。乃知長生術,豪貴難得之。’聽明白了嗎?‘乃知長生術,豪貴難得之’,這首詩說得這麼明顯,你們再嘴硬撒謊,我可要動粗了!”

許枚哭笑不得:“小傢伙,你這不是斷章取義嗎?那首詞是蘇庠的《訴衷情》,是寫給一個道士的,所謂‘便是長生’,說的是隱逸山林、悠閑自在的田園趣味。那首詩是唐人姚合的《街西居》,說的是隱居街市的諸多平凡、無奈、苦樂的瑣事,詩里的所謂豪貴難得的‘長生術’,只是粗茶淡飯、修身養性罷了。婁子善寫這兩首詩詞,不過是抒懷感慨,偶得一樂而已。讀詩讀詞要讀全了,可不能管中窺豹,失了體統。”

韓星曜怒沖沖道:“你少唬我!”

許枚無奈:“江老闆,帶着鎖吧?”

“帶着呢。”江蓼紅從懷裏取出一隻做工粗糙的銀鎖,遞給韓星曜,“這是婁子善的長命鎖。你瞧瞧上面刻的字‘光緒庚子,張記為婁氏百歲制’。婁子善是光緒庚子年過百天,他被殺時應該只有二十歲。”

“不可能!”韓星曜腦袋嗡嗡直響,“婁子善被殺那天我看到他了,他臉上全是皺紋,少說六七十歲了,北京的鄰居和古玩行的人也說他是個瘦小老頭兒!”

姬揚清道:“我們在婁子善的衣櫃裏找到一條褻褲,上面有……嗯……有幹掉的精斑,六七十歲的老人怎麼會有……有那個東西?婁子善得了一種病,皮膚鬆弛,皺紋堆疊,看起來就像老人一樣,我之前曾見過得這種病的人,情況和婁子善一模一樣。婁子善真的只有二十歲,就算肖搏望不殺他,他也活不了多久。”

“嘿嘿!”韓星曜冷笑兩聲,“我不信,我不信……這不公平……你們都在騙我!”

“如果你真的發病,我可以試着替你瞧瞧。”姬揚清小心翼翼道,“能不能告訴我喬七在哪?”

“你?胡吹大氣,這病也是你能治的?”韓星曜斜着眼道,“南壽臣最愛的一個玩石童子發病時,孫杏慈親自來看過,中藥西藥買了一大車,最後還不是眼睜睜看着那個哥哥咽了氣。”說著他“嘿嘿”一笑,“法醫姐姐,你猜喬七在哪?”

“這裏是農村,平時不會有人打更。”姬揚清推開窗戶,望着高高的院牆道,“剛才外面打更的人是誰?”

韓星曜笑道:“我本以為那隻甜白釉梅瓶是真品,子時一到,許老闆就會喚出瓷靈揭穿我,所以特意吩咐一個朋友打更提醒我時間,我好早做準備,至於他那邊是否動手,要等我的信號。”

“是喬七嗎?什麼信號?你們要幹什麼?”姬揚清急了。

“我怎麼會留着喬七這個魔鬼為害人間?”韓星曜道,“他的活兒幹完了,可以下地獄了。”

“你把他怎麼樣了?”姬揚清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法醫姐姐,你別這樣,他本來也是要死的,無論是槍斃還是絞首,都不太好受,與其死在刑場,還不如死在同道前輩手裏。再說……”韓星曜臉色陰冷下來,“喬七害死了鹿童!我絕不能讓他痛痛快快地死了!”

“同道前輩?”姬揚清顫聲道:“是……是幻面?你讓幻面殺了他?”

“對呀,幻面武功不濟,也不會用毒,但這老傢伙滿肚子陰謀詭計,口蜜腹劍、笑裏藏刀這樣的詞用在他身上簡直太合適了,他要操弄喬七這麼個小雛兒還不是手到擒來?不過么……結局如何也不一定,我在這兩個人身上都下了‘融腑丸’,解藥全部銷毀,只留一顆,誰能最先趕到這裏,誰就能得到解藥,也許喬七會先找機會幹掉幻面,自己來拿解藥。”韓星曜殘忍地笑着,從懷裏捏出一顆藥丸道,“怎麼樣,很好玩吧?”

“你這個惡魔!”姬揚清又急又怒。

宣成扶住姬揚清的肩膀,怒視韓星曜。

許枚猛然驚覺:“你剛才說我算漏了兩個人,一個是喬七,還有一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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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古董店.煉金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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