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命通寶
明命通寶
大帥府的珍果宴總算順利結束了,歌舞昇平,賓主盡歡,幾十名來自社會各界的賓客酒足飯飽,三三兩兩地告辭離開。只有沒能品嘗到上品黃梅、桑葚酒的李矩顯得興緻不高,桑、洪、梅、金四家公子遭遇黑衣歹徒劫奪珍果,受驚卧病,更是令出身鬍子的草莽大帥火冒三丈:“連爺的貨都敢劫,連給爺送貨的人都敢動,簡直是魯班門前揮斧子!好在江老闆聰明,把這事情壓了下去,否則爺爺的臉往哪擱?對了,得準備一份禮物給江老闆送去,這次全靠她打退匪徒,才保住櫻桃和枇杷,準備個什麼禮物呢?江老闆是風雅人,送金條銀圓顯得俗了,嗯……對了,送畫吧,我屋裏掛的那幅蘇東坡畫的《乾隆皇帝南巡圖》就不錯……”
孫炎沒喝到桑葚酒,心中格外掃興,今年桑家的酒被人劫去,她這一年都沒個解饞的,而且剛才那江老闆穿着、舉止、做派、說話的語氣和飲食喜好,活像被她塞進井裏的明瀟,跟被明瀟附身了一樣,詭異至極,尤其臨走前那一個眼神,看得她渾身不自在,背後冒了幾層白毛汗。她見李矩噴着酒氣吩咐僕人去書房取那幅假得蹩腳的畫,也懶得多說什麼,逕自扭動着豐滿的身體回房休息去了。
“什麼東西,咯得頭疼……”孫炎剛一躺下,便覺枕頭裏像是藏了什麼東西,忙拆開枕套,一看之下,天靈蓋幾乎飛了起來,“這是明瀟那小賤人的手鏈!”孫炎記得清清楚楚,屍體打撈出來時,這條手鏈就戴在明瀟手腕上,草草下葬時也沒有取下來。
“怎麼回事?這是這麼回事!這東西明明和她一起埋了,難道是……她回來了……不對,不對,不可能……這世上沒有鬼……”孫炎頭上冷汗滾滾,哆嗦着嘴唇安慰自己道,“有人作怪,一定是有人作怪,是誰,是誰……對了,我得先把這東西藏起來,一旦大帥回來看到……我……我怎麼動不了了……”孫炎手腳發軟,一頭栽下床去,那條手鏈也掉在地上,發出“噹啷啷”一聲脆響,孫炎一個激靈,定睛看去,“這……這手鏈上怎麼掛着一個銅錢?明命通寶……明……命!是她,是她!是明瀟那小賤人來找我索命了!啊……救命啊!有鬼壓着我,啊……”
當醉醺醺的李矩回到房間時,看到的是攥着明瀟手鏈癱成一團爛泥的孫炎,頭髮汗淋淋垂在臉上,面色白得嚇人,嘴裏還喃喃地說著胡話:“明……命……明……命……”那副模樣格外詭異可怖,李矩嚇得酒醒了一半:“你……你胡鬧什麼?起來!”
“鬼……有鬼壓着我,我動不了。”孫炎忽地睜圓了眼睛,死死瞪着李矩道,“是她!是她回來了!”
“江老闆、姬法醫,你們這回玩得有些大呀……”許枚抱着小花,無奈地搖搖頭,“你們怎麼能確定桑悅說的就是事實?萬一那小子別有用心胡說八道呢?”
江蓼紅道:“如果孫炎沒做過虧心事,自然不會被一個手鏈、一枚銅錢嚇住,現在看來,桑悅說的不假。”
姬揚清也道:“就是嘛,我們這個計劃可是下了大本錢的,繳來的軟筋風本就不多,這回足足用了三克!姐姐,你也捨得下本,生生搭進去一枚古錢。”
江蓼紅失笑道:“哎喲,那明命通寶可算不得什麼,那是越南國阮朝明命年間鑄的錢,大致相當於前清嘉慶到道光年間吧。這錢不僅在越南國內流通,也隨商賈來往流入中國,存世極多,這麼一枚‘古錢’么,怕是兩個銅板都不值呢。”
姬揚清一吐舌頭:“那你這本兒下得可不如我大,那軟筋風的價格比黃金都不低。”
“以後不準做這麼冒險的事。”許枚繃著臉道。
窗外,衛若光湊在宣成耳邊,輕輕道:“所有線索都整理過了,那天晚上在泛盡河下游的帳篷附近……就是帳篷上游大約五百米的地方,發現了幾個不屬於梅笙、雲伊、阿七和哪吒木偶的腳印,我想……既然第一封勒索信要求收信人把玉壺春瓶放在小船里流向下游,那麼這個‘綁匪’應該也在下游候着。”
“嗯……”宣成點頭,“什麼樣的腳印。”
衛若光拿出一張拓着腳印的紙道:“是最常見的布鞋,長約五寸三分,足形修長,從腳印推斷,此人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上下,體重一百斤左右。”
“嗯……還真是有些瘦小。”宣成端詳着腳印,小聲道,“這腳印你拓了幾份?”
“兩份,這份給隱堂,另一份自己留着。”衛若光道。
“嗯,好。”宣成道,“你先回去吧。”
“腳印不給許老闆看嗎?”衛若光問道。
“這個……容后再說吧。”宣成望着紗窗后滿臉微笑的許枚,輕輕搖了搖頭,“他有不少事瞞着我,我又何必事事與他交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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