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現場

案發現場

案發現場

小悟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這是我在後巷撿到的子彈殼,卡在地面的磚縫裏。今天下午我從馥余堂出來之後撿到的,我仔細看過,后牆有一塊磚崩了,像是被槍打的。”

宣成幽幽地望着許枚。

許枚咳了兩聲:“季小姐在後巷開過槍,只可惜這槍是裝了消音器的,那條小巷又緊挨着歌舞昇平的馥余堂,四下嘈雜喧鬧,所以沒有人注意到沉悶的槍聲。我猜,案發現場就是馥余堂後巷,琴山公園只是棄屍地點。”

宣成無奈地嘆了口氣:“按照那隻瓷靈的證詞和你的推測,在後巷接應的是蕭逸生。那麼,季鴻去後巷取錢箱時,發生了什麼?季鴻為什麼會開槍?蕭逸生這個文弱書生有奪槍殺人的本事嗎?”

小悟小心推測:“後巷會不會還埋伏着一個高手,能奪槍殺人的高手?”

許枚嘴角一挑:“別忘了,訂下玄字號房的客人整夜沒有露面,他為什麼不來,難道不想要‘祭紅’了嗎?”

宣成道:“除非他們早就知道季鴻的計劃,知道來玄字號房什麼也拿不到,甚至知道季鴻拿來的不是瓷瓶,而是銀圓。”

許枚微笑道:“可他們怎麼知道的呢?”

“據那瓷靈所說,季鴻的秘密計劃只有三個人知道。”宣成道,“如果後巷真埋伏着一個能奪槍殺人的高手,他為什麼沒有殺掉蕭逸生?”

許枚道:“除非他們是盟友。也許這位高手就是從蕭逸生、呂慧那裏得知了季鴻的計劃。你還記得吧,我們去雷家時,雷猛一手握着拐杖,一手揉着核桃,自始至終,他的手掌都沒有露出來。”

“也許他掌心裏有兩道繩索勒痕。”宣成皺眉道,“自己精心策劃的綁架竟然被季鴻利用,雷猛一定非常憤怒。可蕭逸生和呂慧是季鴻的朋友,他們為什麼要出賣季鴻?兩個十八九歲的半大孩子,怎麼會和青龍會有聯繫?”

許枚思索片刻,道:“我有個模糊的想法,但沒有任何證據。祭紅瓷靈說過,季小姐發現呂慧近來日漸消瘦。呂慧到季家祭奠季小姐時,臉上也抹着厚厚的粉。應該是為了遮蓋憔悴的臉色。警官你有沒有聞到,呂慧身上散發著非常濃烈的香水味。一般女學生是不會用這麼多香水的,若有若無的一絲幽香才最迷人,除非她要遮蓋身上的什麼味道。一個人迅速消瘦憔悴,身上還會散發出一種不願被人聞到的味道,會是什麼原因?”

宣成一驚:“青龍會經營着煙館!”

許枚點頭道:“也許呂慧陷進去了,鴉片這東西是魔鬼,一腳踏進去,便永遠掙不出來。蕭逸生是呂慧的小情人,他手腕上有一周白痕,卻不見手錶,也許呂慧為了籌集煙資,把他也榨乾凈了。”

“好毒的眼睛,蕭逸生手腕上的錶帶痕我都沒有注意到。”宣成有些佩服地瞧了許枚兩眼,“所以當季鴻請這兩位朋友來商量計劃時,他們立刻察覺到這是一個機會,這五百大洋不僅能解呂慧的燃眉之急,還能向青龍會賣個好。”

許枚嘆了口氣,說道:“如果我猜得不錯,蕭逸生和呂慧把季鴻的計劃賣給了雷猛,雷猛惱怒之下,決心將計就計,他不僅要季鴻的命,還要讓季鴻的‘小情人’陪葬。他先命人找到了沄沄河碼頭的漁船——沄沄河碼頭本就不大,在一群胼手胝足的漁夫里找楊之霽這麼個俊俏少年實在太容易了。這些嘍啰假作奪船,楊之霽情急之下拉住纜繩,掌心磨出了兩道挫痕。

“案發當晚,季小姐離開馥余堂,到後巷找蕭逸生取錢箱,沒想到雷猛早候在那裏,季小姐情急之下,開槍反抗,卻失了準頭,被雷猛覷得機會,奪下手槍。季小姐想要逃走,卻被雷猛從身後用繩索勒住脖子,活活絞死。雷猛既然知道了季小姐的計劃,也知道她和‘小情人’會在琴山公園碰面,便事先從公園樹林裏撿了一根脫落的固定繩,當作兇器。之後雷猛和蕭逸生將季鴻的屍體帶到琴山公園,拖進人跡罕至的樹林。蕭逸生和早就換好衣服的呂慧留在公園,雷猛帶着錢箱和繳獲的手槍離開,他十有八九是開着車或駕着馬車的。”

宣成細細聽着,點頭道:“嗯……事情倒是都能圓上。”

許枚嘆道:“這一切只是推測,我沒有任何證據。那件沾着鳥糞的旗袍呂慧應該會及時清洗,她藏在樹林裏的紫色旗袍應該也已經被拿走甚至毀掉。就算能證明斷枝上的一點血痕是呂慧的,她完全可以解釋說是發現季鴻屍體,上前查看時划傷的。至於雷猛,就算他掌心有勒痕,又能證明什麼?除非我們在青龍會找到屬於季世元的手槍和錢箱,但雷猛怎麼可能允許你上門搜查……”

宣成無奈道:“更何況,蕭逸生和呂慧參與季鴻的計劃,是那隻瓷靈說的,這種怪力亂神的證言法庭可不會採納。”

許枚打了個哈欠,回頭看了看錶,已是凌晨四點了,小悟手裏握着子彈殼,歪在椅子上小雞啄米似的打瞌睡。

“警官,我們詐供。”許枚道,“你現在便下令去傳蕭逸生和呂慧,這個鐘點,半大小孩正是睡得最沉的時候……”他一指小悟,“就像這樣,腦袋都是糊的。你只要對她們說,那個煙土販子已經招了,連運屍的車都找到了,足夠把他們嚇個激靈。你還可以派人到季世元家拿一隻皮箱,要和昨晚裝贖金的箱子一模一樣的,到時候把箱子往他們面前一擺,還怕這兩隻小鬼不說實話?”許枚狡猾地笑笑,“如果蕭逸生和呂慧招了,你便有了人證,這個時候去找局長請令搜查雷家,他應該會同意。再說,青龍會這種小幫會遍地耳目,蕭逸生、呂慧被警察局帶走的事,雷猛會在第一時間知道,只怕整整一個上午他都會如坐針氈,就算局長不準搜查,我們適時地去詐一詐雷猛,說不定也能有些意外收穫。”

宣成道:“這是在賭,如果蕭逸生、呂慧攻不下來,雷猛那邊也滴水不漏,我可就不好下台了。”

許枚道:“那警官你敢賭嗎?”

宣成吁了口氣,站起身來,晃動肩膀,鬆了松渾身骨骼:“賭了。雷猛這個人我可不想放過,在我眼皮底下開煙館、設娼寮,我早憋了一肚子氣。這回又是敲詐勒索,又是殺人劫財……”說著他一攥拳頭,眼中殺氣暴露,“可開這種生意的,上面都有人罩着,我不想給他太多的反應時間,遲則生變。”

“那你的意思……”許枚心頭一動。

“先斬後奏。你先休息吧,我讓人去傳蕭逸生和呂慧,兩個小時后,我們去找雷猛。”宣成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神色,“先把他廢了再說。”

“以什麼理由?”

“襲警。”

“啊哈?”

“我小時候,我師傅說過:‘如果有討厭的人欺負你,你就揍他,如果他不欺負你,你就逼他欺負你然後揍他。’”

“我以為警官是個正經人。”許枚難以置信地看着宣成,“想不到和在下是同道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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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古董店.尋瓷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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