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黛兒眼圈一紅，上前握着翠喜的手，“大娘，黛兒來是有事相求的。”
“快別說求了，你這孩子還能記得大娘，大娘就就高興了，有事儘管說。”
“謝謝大娘，大娘，您叫我黛兒就可以了。”
“好，好，黛兒，你娘還好吧？”
聽翠喜問到娘，黛兒雙眸一紅，“大娘，我娘她去世了。”
“啊？”翠喜心裏也非常難過，拉着黛兒的手坐下。
黛兒控制住自己情緒，看着翠喜，“大娘，黛兒想問問我娘來逸媚閣時的事。”
“你娘啊？真是個不一般的女子。”
翠喜沉入遙遠的回想中。
“你娘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生的女子，骨子裏的貴氣與生俱來，她是被一伙人用麻布袋抗來的，我奉媽媽的命去勸解你娘，可你娘的堅強剛烈深深打動了我，媽媽因為勸不動你娘，就派打手去打她，可憐一個嬌弱的人兒除了臉，身上沒有一塊是好的，我偷偷去看她，給她送些吃的，可幸的是，媽媽為了要把你娘賣個好價錢，沒有下太重的手，你娘受的只是皮外傷，正好也保住了你的小命啊。”
淚從黛兒和翠喜的面上滑落。
“我正好遇到唐錦，見他老實，也沒有娶親，就把你娘的事和他說了，他也是個善良的人，馬上就去和媽媽談價錢。本來媽媽決意不肯，聽帶你娘來的人說要賣到京城去，要遠離江南。我就以你娘身子弱，又懷有身孕為由，誘惑媽媽趕快處理，要不就血本無歸了。沒想到媽媽聽了我的勸，用唐錦能接受的價格把你娘賣給唐錦。……”
黛兒從逸媚閣出來時，翠喜的話一直盤旋在她腦海中，她能想像到她娘當時的痛苦，小小的拳頭緊緊地握着，剪瞳中的悲傷和憤怒交織着。
“黛兒。”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把黛兒拉回到現實，轉身，迎面一個高大的人站在黛兒面前，黛兒抬眸，正對上徽老爺徽志堅充滿悲痛和喜悅兩種矛盾情感交融的眼睛，頓時愕然。
“黛兒，你就是你娘懷着的孩子？你就是你娘在徽府懷着的孩子！？”
黛兒一聽頓時呆住了。
他也剛從逸媚閣老鴇口中了解到倩柔到這裏的始末，包括她當時就已經懷了孕，當然，消息是花了重金從鴇母口中換來的。
徽志堅異常激動，幾乎語無倫次，“黛兒，女兒？對，你是我的親生女兒？是嗎？你本來就知道的，是嗎？”
黛兒通紅的雙眸滿含着迷霧，靜靜的注視着徽志堅，面對已經蒼老的親生父親，切身感受到他對娘刻骨銘心的愛和思念，她不忍再拒絕，微微點點頭。
下一刻，已被徽志堅擁在懷裏。
嘶啞顫抖的聲音不斷地喊着：“黛兒、黛兒，是爹對不起你們娘倆啊！是我混蛋，是我讓你娘受苦了……”
等他略微平靜，黛兒輕輕推開他的懷抱，一雙溫柔的雙眸盯着淚流滿面的徽志堅，用嗚咽的聲音輕聲說：“娘……其實一直牽挂您。”
“是我不對，都是我的錯，黛兒，那你娘她……她是被火……火……”
黛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幾乎哭喊着訴說著：“是的，娘去的好痛苦，她渾身都被燒得像黑炭一樣，可是那雙眼睛仍然是那麼漂亮，她去的時候喚着您的名字，她是死不瞑目啊！”
娘臨死前的期待、不甘的眼神又浮現在自己的眼前，她多想告訴面前的親爹，她娘是愛他的，所以，自從自己記事起，娘都很少笑，常常一個人忍受着對過去的懷戀。
“對不起，孩子，我不知道你娘懷着你離開徽家的，我不知道是誰把你娘擄走，賣到逸媚閣的，我不知道你娘竟然就在我身邊，近在咫尺，我卻找不到她，我沒能保護她，是我混，是我無能啊，我不知道黛兒竟然是我的親生女兒，孩子啊，對不起啊。”
堂堂一個高大的男人，居然哭得像個孩子，他抱着黛兒的哪種失而復得的感覺讓黛兒突然覺得要原諒他。
豆大的淚珠無聲地在黛兒如玉面容滑落，她緩緩揚起頭看着古鎮湛藍清澈的天空。
娘，您看到了嗎？黛兒會幫你完成您的願望的。
徽志堅和黛兒剛回府，就聽到正廳中的喧鬧聲。
兩人同時踏進正廳，滿屋的喧鬧聲立刻噶然停止，幾位女人們各種眼神“唰”的一下全部都掃射過來。
大奶奶陰狠中帶着慌張。
二姨娘緊張中帶着不解。
三姨娘妒忌中帶着嘲笑。
四姨娘悲傷中帶着醋意。
其他人都奇怪大老爺怎麼和少姨娘一起回府，而且，黛兒竟然穿着男裝。
大奶奶第一個轉變臉色，笑盈盈的度步過來，用溫柔賢淑的語氣說：“老爺，剛宮裏來旨意，宣老爺進京面聖呢。”
徽志堅蹙眉，拿過大奶奶手上的聖旨，攤開看罷，沉思。
轉頭看了看黛兒，“黛兒，你先回去休息吧，一切等我回來，再做決定，一定還你一個公道，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
徽志堅滿含溺愛慈祥的眼眸讓黛兒感受到溫暖，黛兒默默的點頭，轉身就走，也不管身後的人都是什麼眼光。
入夜，逸雲閣。
黛兒挑燈讀着書，她要努力增長自己各方面的知識，才能有足夠的能力對抗各種將要發生的事情。
紅色燭光火苗一飄，抬頭就看見楚溟炫站在眼前。
黛兒驚喜雀躍地跳起來，“王爺，您來了。”
楚溟炫看着眼前的黛兒似乎少了些憂傷，恢復了點點原來的天真快樂，心裏也一喜。
握着黛兒柔軟溫暖的玉手，楚溟炫雙眸無限深情，每天她那美麗絕倫的影子都飄蕩在自己腦海里，揮之不去，思念的痛苦吞噬着自己的心智，讓自己本冷酷無情剛硬的心，變得越來越軟。
驚喜過後，黛兒的擔心漫上心頭，畢竟楚溟炫是敬親王，如果再被其他人撞到，會身敗名裂。
黛兒故意賭氣小嘴，生氣的說：“王爺，你怎麼又來了？”
楚溟炫看着嬌俏迷人的黛兒，難得機靈古怪的摸樣，忍不住“撲哧”笑了，“鬼丫頭，你倒是逍遙了，害的王爺日日想念你，心都痛了。”
黛兒一聽，面頰立刻緋紅，“人家不理你了。”說罷就要抽離被楚溟炫握着的手。
面頰突然一熱，一個灼熱的吻印到黛兒嬌媚的臉上。
“黛兒，再忍耐一段時間，很快就可以接你出府了，本王答應你的一定做到！縱火的兇手已經被判流放了，那背後的指使者你打算怎麼辦？”
一絲冷笑漫過清麗的面龐，“我自有主意，我要以其人之身還其人之道。”
楚溟炫沉默了片刻，“黛兒。”
“嗯？”黛兒抬眸含着溫柔凝視着楚溟炫，見他猶豫的樣子，似乎有事要說。
“王爺？”黛兒帶着詢問。
“沒什麼，算了，以後再說罷。”楚溟炫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黛兒，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你都要相信我，知道嗎？”
黛兒重重的點點頭。
楚溟炫念念不舍，緊緊擁抱着黛兒，片刻，才放開。
“黛兒，我走了，你要保重，只要一個月，一個月後，我一定接你出府。”
他不顧黛兒的疑惑，轉身便消失在夜幕中。
在遠處另一個黑影瀟洒的站在房頂，黑色的布蒙上半邊臉，露出一雙智慧晶亮的剪瞳，黛兒屋裏發生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等楚溟炫走遠，黑影也跟着如葉飄起，瞬間掩於夜幕之中。
黛兒從剛才楚溟炫的眼眸中讀出一絲不安，她感覺得出像要發生什麼事情，令自己也變得有些煩躁。
給自己沖杯濃茶，坐下，在燈下托着腮幫，蹙眉，認真的想着下一步的對策。
天剛蒙蒙亮，一夜無眠的黛兒用清水拍了拍臉。
丫鬟都還沒有起床，黛兒自己進入後院的小廚房，動手熬了一鍋五穀粥，裏面加了些桂花蜜餞。
黛兒娘身體不好，她自幼服侍娘，漸漸的對藥理、調理身子的知識略懂一二。
前些日子黛兒用吟月采來的玫瑰，用蜜糖揉成條狀，密封在罐子裏，現拿出來準備就粥喝。
連日來，緊張、痛苦的狀況嚴重透支着自己的身體，黛兒特意弄些可口微甜的讓自己緩解下疲勞。
一切弄妥，天已放亮，用餐盤端上，回屋。
吟月、吟柳已經起床，剛準備上樓服侍少姨娘起床，突然發現她居然自己端着熱氣騰騰的東西走進來，嚇了一跳，趕忙趕過來。
吟月一把搶過托盤，“少姨娘，你幹嘛啊？你不想讓吟月給您當丫鬟了嗎？”
吟柳也走過來，“少姨娘，這些粗活哪能您做呢？需要什麼吩咐一聲就可以了。”
黛兒見她們緊張的樣子，樂呵呵的笑了，“別大驚小怪的，不就一點粥嗎？等會你們也嘗點，很好喝的啊，這可是我的拿手好戲呢。”
說完還做了個調皮的鬼臉。
吟月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少姨娘這樣的表情，她自從進府都是一臉冷清，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今天居然會像個孩子一樣快樂。
兩人相互望了望，呆了呆，就被院外的聲音打斷了。
吟柳往外望了望，見是四姨娘帶着丫鬟過來了，“少姨娘，是四姨娘來了。”
說完就迎了出去。
又來了，真有韌勁呢，黛兒笑笑，她今天心情好，願意陪她玩玩。
黛兒就站在門口，微笑的看着已經可以看到肚子隆起的四姨娘沁梅，“四姨娘，您今天有空過來看黛兒了？請進吧”
沁梅一進屋就聞到香味，“喲，妹妹果然是大少爺寵愛的人，連早膳的味兒都與我們的不一樣。”
黛兒抿嘴一笑，她那嬌俏的模樣，竟讓沁梅一怔，她覺得今天的黛兒與往日不同，多了份這個年齡的嫵媚淘氣。
“四姨娘取笑黛兒了，這是黛兒自己煮的五穀粥，加了些桂花蜜，用自己做的玫瑰蜜餞送而已，都是粗物。”
沁梅懷孕期間，幾乎吃不下東西，見這香氣濃郁的五穀粥，竟然惹起了饞蟲，“少姨娘不知能否讓我嘗嘗呢？”
“當然可以啊，只要四姨娘不嫌棄，吟月，快，給四姨娘上付碗筷。”
兩人貌似親熱的坐在飯桌上，吃了起來。
黛兒突然覺得站在一邊的吟柳有些神色不對，側目瞅了一眼，吟柳見黛兒望着自己，額頭竟然冒起了汗珠。
她掩飾着自己的神色，對黛兒說：“少姨娘，奴婢忘了昨兒織造坊的嬤嬤說少姨娘的新衣服做好了，讓奴婢去取，奴婢這就去啊。”說完還沒等黛兒發話，人就走得沒了影。
黛兒蹙眉，總覺得有些不古怪，心中不安漫起……
兩人吃完，吟月收拾停當，端上茉莉花茶。
黛兒喝着茶，瞥了一眼沁梅，靜等着這她出招。
“黛兒，昨兒奇怪你穿着男裝，不過真的好看啊，你和老爺去哪了？”沁梅終於忍不住打破沉默。
黛兒暗暗冷笑，“我昨兒出去給母親祭奠去了，因為沒有徵得大奶奶同意，怕出去暴露身份不好，所以就換身男裝，沒想到在回來的路上被老爺認出來了，我還擔心了好一陣，好在老爺寬厚仁慈，沒有責怪。”
眼眸瞄了一眼沁梅，觀察着她的反應。
“哦？是嗎？”沁梅偷偷出了口氣，似乎放鬆了些。
兩人正東拉西扯的閑談着，吟柳沖沖忙忙的回來了，見沁梅還沒走，下意識的用手捂住胸口，呼了口氣。
“吟柳，你不是說去取衣服了嗎？怎麼空手回來了啊。”
黛兒似笑非笑的望着吟柳。
吟柳一聽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說：“嗯，哦，回少姨娘，衣服還沒做好，讓我明兒再去呢。”
黛兒沒啃聲，端起茶杯喝茶，眼角卻在沁梅和吟柳間飄移。
沁梅見無趣，起身告辭，“有空還想來黛兒這裏討五穀粥喝呢，我幾天都沒有好好吃東西了，剛才吃的真香。”
黛兒笑笑，“四姨娘客氣了，如果喜歡，黛兒可以教你府上丫鬟做，很簡單的。”
“真的嗎？真的感謝了，那我告辭了，有空到四姨娘那多走動啊。”沁梅告辭走了。
今天真是有趣的開始，看來可以過個比較平淡寧靜的一天了。
黛兒坐在院子裏的木凳上，認真看着書，忽然眼眉一跳，抬眸就見到奉命去花園采玫瑰的吟月，飛快的跑回來，剛到院門口，就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少，少，少姨娘，出……出大事了。”
黛兒“蹭”地站起來，上前幾步，扶着吟月，“慢慢說，怎麼了？”
吟月努力地大口吸口氣，微緩解，“少姨娘，是四姨娘出事了。”
吟柳聽見也趕了過來，緊張的盯着吟月，“是不是四姨娘的孩子……”
黛兒一蹙眉，瞄了一眼吟柳，沒有啃聲，繼續看着吟月。
“啊？吟柳，你怎麼知道啊？”吟月奇怪的問。
“沒有，沒有，我不知道，我只是猜而已。”吟柳滿眼慌張。
黛兒拉着吟月的手就往沁梅的沁香園走，邊走便問：“說，怎麼回事？”
“回少姨娘，剛奴婢去園子裏，看見四姨娘的丫鬟帶着大夫匆忙的趕路，隱約中聽見說四姨娘誤喝了什麼葯，肚裏的孩子要不保了。”
黛兒略一怔，停了停腳步，沉思片刻，又繼續趕路。
沁香苑，一片慌亂。
大奶奶、二姨娘、三姨娘、吟碧都已經聚在三樓的房中，瞄見黛兒上樓，個人神色各不相同，突然聽見大奶奶立刻厲聲喝道：“這是怎麼回事？四姨娘早上都吃什麼了？”
黛兒聽見說吃什麼，心裏咯噔一下，暗道：糟了，着人道了。
即刻壓住思緒，保持平穩，抬眸坦蕩的環視了屋裏眾人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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