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費奧多爾被捕了。
面對武裝部隊,他竟然沒有任何反抗的就表示了接受,甚至連表情都是平靜的。
直到花江從飛機上下來,走到他的面前,他甚至還微微笑道:“又見面了,異世界的小姐。”
花江聞言有些困惑,她看了太宰治一眼,又看了看費奧多爾,方才說:“你來橫濱的目的是我?”
“你找我做什麼?”她想不通,她唯一能找到自己和對方的聯繫,是她把費奧多爾的同伴給策反了,人現在還在巴利安暗殺部隊呢。
花江只好向太宰治尋求答案:“他要向我報復嗎?”
太宰治聞言忍不住握拳忍笑。
費奧多爾倒是笑的正大光明,他說:“報復?怎麼會呢。”
他只是微微抬起了頭,說:“我只是想請你看一齣戲。”
花江起初不明所以,當她順着費奧多爾的視線看去,瞧見有一艘巨大的飛行器籠在深褐色的光中,逐漸靠近橫濱時,方才隱有所覺——
異能特務科之所以放進獵犬的理由!
花江詫異:“你甚至能夠操控鐘塔侍從嗎?”
費多爾不置可否,他只是輕聲說:“異能是一切災難的開端。從昨夜直至今日,你也算看見異能者們的貪婪與瘋狂了。港口黑手黨視若無睹,異能特務科獨善其身,遠在海外的戰勝國迫不及待佔用每一個能夠搜刮政治利益的理由,為此不惜毀滅一座城。”
“這些都是原罪。”費奧多爾道,“你來自一個沒有異能的異世,你難道不這麼認為嗎?”
“你應該最為了解,世界健康的狀態應該是什麼樣才對。”
是的,花江的世界沒有異能。
她不意外費奧多爾能從她的種種行為中推測出這一點,她感到不解的是——“健康的狀態?”
費奧多爾說:“世界本應該有的姿態。或許沒有人和你說過吧,畢竟這些異能擁有者們,都是如此的懼怕特權的失去。異能並非從一開始就存在,異能的爆發源自戰爭,由歐洲遍及世界——然後藉由戰爭,改變了世界。”
“異能者凌駕於無異能者是理所當然的嗎?異能的存在使得犯罪攀升,使得慾望被放大。它促使戰爭越演越烈,它使得人們難以求安——你經歷過正常與不正常,應該是最能體會到其中的悲哀才對。”
“就好像今夜的事情。或許你覺得,這是我布的局,但要我來說,我只不過是說了幾句實話而已。演變至今時今日的模樣,都是異能者們貪心不足的緣故。”
“神由聖國而來,見此處惡罪,不堪受忍,遂予天罰。”
費奧多爾看向花江,溫聲詢問:“你一路來,應該看到了一路難。”
他像是完全見不到花江背後的武裝部隊,邀請道:“你不想要改變這一切嗎?”
“這一切的源頭,將從橫濱開始改變。”
“如有你的加入,我們一定能夠完成夢想。”魔人看着已經飛進了橫濱範圍內的巨大飛行物說道,“罪惡之都,將從今日消失。”
·
中原中也投出的彈量與攻擊力,打廢一輛裝甲車都是輕的。
按理說,不可能有人能從剛剛的爆炸中活下來。
可偏偏獵犬的身體素質,根本就不能以正常來論。
獵犬的副隊長,大倉燁子的手從被打開了一道裂痕的飛行器中探出。那雙手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直到她左右一拉,竟是在空中活生生將自己所乘坐的飛行器撕裂成了兩半!
第一次見到獵犬實力的港黑眾不由目瞪口呆,等他們看見大倉燁子一腳踩向自己所乘坐的飛行器,直藉著其最後的衝擊力,一躍向港黑所在的直升機衝來時——
所有人都愣住了,連反應都來不及。
“糟,糟了,飛機——!”
中原中也直接從直升機上跳了下去,操控重力的他懸浮於空,毫不猶豫地直接與如同一顆榴彈般砸來的敵人正面而遇!
巨大的衝擊力消弭在了他的指尖,大倉燁子察覺到了敵人可怖的力量,借力即刻跳轉,落在了不遠的高樓上。
她穿着一身軍裝,身體的素質狀態在最佳,盯着中原中也的眼神里頗有警惕。
大倉燁子哈了一聲,說道:“重力使是吧,我奉勸你別攔路。”
獵犬實力排位第二的大倉燁子活動着四肢,一跺腳下,高台地面上竟顯出絲絲裂紋——
“我不是來找你的,讓開!”
中原中也解開了所有束縛。
他摘下最後的手套,解開領口,懶懶抬眸看了一眼敵人,慢聲道:“讓開?這裏是橫濱,在橫濱,只有別人讓路的道理——港口黑手黨,從不相讓。”
更何況——
他的搭檔就在下方,他也沒有退開的理由。
大倉燁子脾氣本身就不好,這下當場被中原中也激怒。兩個脾氣上來的傢伙直接就對幹了起來,那幾乎把樓都能摧垮的打法看的眾人目瞪口呆,全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直到,港黑收到了來自武裝偵探社的電話。
這可真是稀奇了,武裝偵探社竟然會找到港黑來。
來電的人是國木田獨步。
他正與自己的異能纏鬥,率先看見了從海邊漸漸靠近橫濱的異物,聯繫異能特務科聯繫不上,花江的號碼又是正在通話中,只好緊急查了港黑的官方電話,幾經波折,方才找到了中原中也這裏。
國木田道:“快聯繫中原中也,這會兒也只有他有能力把那飛機攔下來!”
“雖然我不清楚那是什麼東西,但上面有鐘塔侍從的標誌——”
話其實不用傳了。因為空中的中原中也和高樓上的大倉燁子都看見了。
那覆蓋著不祥的異能,往橫濱上空而來的東西。
大倉燁子罵道:“媽的,鐘塔侍從不講信用!說了給半天時間的!”
中原中也不清楚鐘塔侍從和軍警的交易,但他本能的憎惡一切來擾亂橫濱的敵外勢力。
他和大倉燁子默契的停下了手,一同看向了那座巨大的,漸漸靠攏的飛行器,隨着它的靠近,不祥的氛圍也就越濃。
直到大倉燁子問:“你的異能,最大限度能操控多重的東西?”
中原中也活動着拳頭,說道:“不清楚,沒試到極限。”
大倉燁子道:“很好,我正好也想知道我身體的極限——把我丟上去,我來摧毀它,你來操控它,做的到吧。”
面對國家的危機,獵犬選擇了暫時放下一切外物。
她做出了起跳的動作,猶豫半晌后,還是讓中原中也將重力覆蓋在她的身上。
中原中也看着那龐然大物說道:“那上頭應該有毒性的異能者。”
大倉燁子不耐:“知道,所以才是我去,我有一定的耐毒性。”
中原中也瞥了大倉燁子一眼,見她真的是有數方才行動,便也不再廢話,直接將她整個人砸向了飛行器!
大倉燁子大喊道:“別忘了,攔下它!”
攔下它,攔下這麼大的一個飛行物?
港黑眾人面面相覷,實在不知道這個任務該如何做到。
只見中原中也不耐煩的說了句:“知道了”,隨後看着自己的雙手,猶豫片刻,還是發動了污濁。
港黑眾人見狀,下意識阻止道:“中原大人,太宰大人可不在附近——”
斑紋已經開始攀附中原中也的臉頰,他不耐道:“我知道,沒關係,他們能找到我。”
說罷,根本不管其他的,直接就向這飛行器的方向也跳了過去!
如果說大倉燁子攻擊像一顆榴彈。
那麼中原中也全力而出,則是一場災難。
飛行器即將越過海域,要攔下它,必須要攔下它——海的背後是橫濱,橫濱里活着太多重要的人!
不能讓它再進一步。
浮於空中的怪物已經漸漸喪失理智,他的咆哮沸騰海水,卻似乎依然謹記着自己該做什麼。
整座大橋被連根拔起,在青年的手裏如同一根鋼索,牢牢地——刺在了飛行器之前!
剛剛尋到進入了飛行器辦法的大倉燁子看到海邊這一幕,表情都變了。
“有這種怪物在,憑什麼說我們獵犬不是人啊!”她罵道,“我明明這麼正常!”
海邊發生的巨大轟隆聲連骸塞都聽見了。
中島敦聞聲略有些心憂的回頭看去,卻被芥川一口喝住——
“人虎,記住你的任務。別想其他,先殺他——!”
夜叉白雪從身後定住了魔化的澀澤龍彥,泉鏡花也叫道:“敦君,就是現在——”
中島敦再不猶豫,化身為虎的他藉著羅生門撕開的空間,沖向了澀澤龍彥!
爆炸聲此起彼伏。
花江輕聲問:“……什麼夢想?”
太宰治插口道:“先毀滅橫濱,在毀滅世界吧。罪惡之都索多瑪和蛾摩拉這兩座城都是毀於神罰而後重建。他應該是這個意思。”
花江頷首,她說:“謝謝你邀請我毀滅世界,但我不想做恐怖分子。”
費奧多爾聞言蹙眉。
花江飛快道:“恐怖分子就不要給自己的行為裱花了。世界從來就沒有健康過。在異能爆發前,這世上難道就沒有戰爭,沒有罪惡了嗎?”
“人的存在即是原罪,從亞當自伊甸園盜果起,思考就是人類最大的罪。”
她微笑着說:“從這點論,你和我還有他,我們都是罪人。”
費奧多爾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他含笑道:“你果然明白。”
花江還說:“不,我不明白。”
她直白地近乎尖銳:“人生充滿了磨難,磨難即是人贖罪的方式。人生而就是這般醜陋的生物,磨難使他蛻變。罪也好,罰也罷,如果如你所說,這是神所降下的旨意。那麼祂已經給人類帶來的磨難,又何需要你在代為執行?”
“別說笑了。這種東西根本沒人在意。大家光是活着就很不容易了,恐怖行為就是恐怖行為,找上這些冠名堂皇的理由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承認吧,你只是想要毀滅而已。”
費奧多爾一動不動地看着她,並未開口。
太宰治嘆息道:“和你說了,她是我們中最不可能和你走到一起的。看吧,就是這個結果了。”
費奧多爾輕微笑了一下。
忽然間,花江背後的的武裝人員慘叫一聲,直接仰面死亡。
花江即刻回頭,便見到一個與費奧多爾完全一致的異能青年正緩緩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那就是魔人費佳在資料中成謎的異能!
太宰治終於等到了這一刻,他與花江極為默契的同時出手,暴動的異能與費奧多爾自身的能力同時被消解!
費奧多爾注視着按壓着自己的花江。
他慢聲道:“不錯,人生而負罪,唯有神是純潔無惡的。”
異能應該已經回到了他的身上,花江緊緊的抓着他,不敢分毫有失。費奧多爾也同樣看着她,目光平靜而略添了些失望。
“你是無罪者,可惜……”
他的異能在消失前開合唇齒——神不罰罪,為神失格。
費奧多爾舉起了雙手,他不再多看花江一眼,逕自問前方的人道:“這麼多人應該不是裝飾吧,既然是來抓我,那就動手吧。”
花江看向他。
費奧多爾看起來極為無辜。
他們聯繫了軍警,這會兒正巧霧也散了。霧散了,異能特務科便能出動,花江將費奧多爾交給了坂口安吾帶去特別關押。
坂口安吾驚道:“你們倆怎麼還在這裏,鐘塔侍從破壞了約定,提前送了毀滅者來,中原中也開了污濁阻止——”
太宰治說:“猜到了,所以選的這個地方,靠海近。”
花江已經徵用了異能特務科的車,她坐了上去,直接對太宰治道:“快點,從這裏去還要幾分鐘呢!”
“哥哥也是的,為什麼不能直接選海邊啦!”
太宰治一邊坐進去一邊說:“直接選海邊目的也太明顯了吧,費奧多爾那傢伙一定能看出來,別抱怨了。”
花江就是忍不住抱怨。
兩人拋下了一堆人,直接往海邊衝去,辻村深月見了,忍不住問:“海岸線那麼長,他們知道在哪兒嗎?”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鏡:“知道吧,畢竟是太宰啊。”
然而事實上——
太宰治打通了亂步的電話,他在電話里言簡意賅地說了下情況,並表明一分鐘內算不出地址,他極可能被自己的妹妹以下犯上。剛剛回來的亂步一邊開保險箱取零食,一邊噗得笑出聲。
好在他還是幫忙推測出了最正確的地點。
花江聞言,默不作聲又上一檔,太宰治見着車速直超二百碼——
原本所有的話都咽回去了,他握緊了把手。
萬一她要把車開海里——
太宰治深沉的想:就只能跳車了。
中原中也清醒的時候,剛好是海邊日暉最美的時候。
他微微睜開眼,就發現自己正躺在搭檔的膝上,對方的手牢牢的抓着他的,目光凝着的那一點,終於在瞧見了他睜開眼的湛藍色后微微化開。
他的搭檔溫柔又可愛的笑了起來,握着他的手說:“中也先生,早上好呀。”
中原中也“啊”了一聲,他下意識想動,卻因異能的後遺症全身酸痛。
太宰治將他按了回去,語氣古怪地說:“別動了。”
中原中也這才:“……你怎麼在這兒。”
“你不是失蹤了嗎?”
太宰治還沒開口,花江那邊已經很不是滋味的說:“中也先生怎麼知道他失蹤了,您果然很還是很在意哥哥。”
中原中也立刻:“沒有!我是驚訝他竟然還活着!”
太宰治聳肩道:“很抱歉,讓你失望了。花江‘救’的我,你怨她吧。”
花江幽幽道:“中也先生會怪我嗎?”
中原中也:“……”怎麼可能!
中原中也被問得臉都要憋紅了,花江忍不住笑出了聲。
中原中也更是要掙扎着起來,這回把他按下去的是花江。
她說:“為了把你從空中拉下來,我和哥哥都沒力氣啦。我給芥川君發了定位,等他來接我們回去。”
中原中也這才觀察到,太宰治也半癱在海岸邊。
他模糊有印象,花江爬到了高處,直接向他的方向跳了過來——他當時是接住了花江,卻同時被消除了異能,兩個人掉下來沒有出事,應該是太宰治的功勞吧。
陽光正傾灑在這片黃金岸口上。正巧太宰治穿的是白色的衣服,在這樣的光線下,竟顯得有幾分像畫裏的天使。
花江心想:哥哥果然還是——
太宰治似乎想起了什麼,對花江道:“我給你留的,森先生的私章你派上用場了嗎?”
花江下意識回答:“啊,關於這個——”
中原中也:“私章,什麼私章?”他平時也沒有反應那麼快,偏偏這一次反應快的驚人。
他不確定地問:“繼位令上的章——?”
花江:“……”
太宰治:“……”
花江指向了太宰治,趁他現在沒力氣走,一口咬定道:“都是哥哥逼的,中也先生你了解我的。”
她無辜道:“我從來不做壞事。”
太宰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