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眼瞎第4天
“正是。”蘇父將蘇瀾拉到蘇芸和蘇青面前,“這是你們五妹妹,也不過比青兒小几個月罷了,日後你們做姐姐的要照看着她一些。”
蘇芸偏過頭,輕輕“哦”了一聲,有些不情願。
“父親,除夕進宮,她也要去嗎?”蘇芸擺明了不想讓蘇瀾跟去。
“既然是皇上的聖旨,那自然是要一道去的。”蘇父滿是寵溺地看了眼蘇芸,“你是家中最大的姑娘,入宮后可要幫襯着妹妹們一些。”
“她什麼都不懂,進了宮豈不是讓人白白笑話。”蘇芸將蘇瀾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宮中禮儀她知曉多少,若是在皇上面前出了差錯,丟的可是我們蘇家的臉。”
蘇瀾心中一笑,她當初進宮就跟家常便飯似的,那時候蘇芸都還不知道在哪兒玩泥巴呢。
蘇瀾微微福身,“三姐姐說的是,蘇瀾定會好好學規矩,不會給蘇家丟人的。”
“怎麼了?都站着說話。”身後傳來另一道聲音。
蘇瀾轉身見蘇景雲走來,身後還跟着個小不點蘇衡。
“大哥。”蘇芸上前親切地挽着蘇景雲的手,“是五妹妹來了,我們在與她說話呢。”
蘇景雲的目光投來,蘇瀾便也跟着喚了一聲“大哥”。
蘇景雲笑着道:“我今日從醉滿樓帶了醉雞,五妹妹留下一道嘗嘗吧。”
蘇芸瞥了眼站在角落裏的蘇瀾,“大哥,她養在鄉下,哪吃過這個呀。”
“沒吃過那也嘗嘗。”蘇父一把抱起小蘇衡,“好了,莫要多說了,都坐下吃吧。”
眾人這才紛紛落座。
蘇瀾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上,可依舊有人要注意她。
“咦,五妹妹是左利手呀?”蘇青好奇道。
桌上眾人一聽,紛紛將目光投向蘇瀾,果真見蘇瀾用正用左手夾着菜。
“嗯,習慣了,便也改不過來了。”蘇瀾回以一笑。
“聽說慣用左手的人更顯聰慧。”蘇景雲替蘇瀾解圍。
蘇瀾不禁腹誹:不聰慧她如今能坐在這兒?
“大哥說笑了,蘇瀾從小住在鄉野間,也沒讀過什麼書,何來的聰慧。”蘇瀾又是一臉無害又無辜的樣子。
蘇芸低着頭不屑地笑了笑,蘇瀾這話倒是不假。
若是有人再細心些,自然可以發現,蘇瀾的左手並不像用了十幾年那般熟練。
“你右手一直拿着帕子做什麼?”旁邊響起一道稚嫩的聲音。
蘇瀾朝旁邊看去,心中不由得嘖了幾聲,這小蘿蔔頭眼睛還挺尖啊!
這一聲驚呼又引得眾人朝蘇瀾看去,只見蘇瀾右手中一直攥着一方帕子,只露出拇指和食指來。
這捏帕子的方式有些奇怪,但又讓人說不出究竟是哪裏怪異。
讓蘇芸瞧着,便覺得這蘇瀾有些惺惺做派,這剛入蘇府,就開始擺小姐家的姿態了,從方才進院子到現在,蘇瀾都沒有把帕子取下來過。
“沒規矩!方才我怎麼教你的,要叫五姑姑!”蘇景雲呵斥道。
小蘇衡嘟着嘴不說話,十分不情願。
“哥哥,你莫要責備阿衡,他還小,不懂事,想叫什麼便叫什麼,你這般呵責他——”
“吃你的飯。”蘇景雲打斷了蘇芸的話,“這孩子現在不教,日後越發沒了規矩。”
雖然蘇芸是他親妹妹,但他也見不得蘇芸這般對蘇瀾,今日剛來,蘇瀾怕是受了不少委屈。
“阿瀾,日後想吃什麼,叫婢女與廚房說一聲,別委屈了自己。”蘇景雲又取了一雙乾淨的筷子,替蘇瀾夾了些菜。
“多謝大哥。”
蘇瀾又看了蘇景雲一眼,不由感嘆,像蘇景雲這般的人生在蘇家,倒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
在那之後,眾人都安安靜靜的,晚膳結束,蘇瀾也沒有久留,回了自己院子。
“拂冬,你也去歇着吧,我要睡了。”
“啊?”拂冬不解,“方才用過晚膳呢,姑娘就要睡了?”
“嗯,趕了幾天的路,有些累了。”蘇瀾一臉的倦色,臉色都有些蒼白。
“奴婢服侍姑娘。”
“不必了,你下去吧。”
拂冬便不再堅持。
蘇瀾聽了一會兒門外的動靜,確定人走遠了,她騰得一下站了起來,哪裏還有方才蒼白無力的模樣。
她火速將衣服褪下,從床底下取出了一身夜行衣套上。
半盞茶的功夫后,蘇瀾將燭火熄滅,微微掀開窗子,留了一人通過的空隙,一個熟練的翻身,便出了屋子。
趁着周圍沒有人,她閃身進了黑夜裏。
蘇府的每一處位置她早就記在腦子裏,就算閉着眼睛走,她也能繞開守衛,從自己院子裏出去。
蘇瀾躍上蘇府的圍牆,輕輕一跳,翻到了府外。
她回頭看了眼蘇府,不由得搖了搖頭,蘇府這防衛還是不行啊,改日還得提點一下蘇景雲。
蘇瀾沒有耽擱,在還未有人注意的情況下,一下子就往巷子深處跑去。
如今路上還有不少人,她儘力全部避開,兜兜轉轉,繞到了一處府邸門前。
門口立着兩隻威武的石獅子,御賜的牌匾上寫着蒼勁有力的五個大字:鎮北將軍府。
大門緊閉,府內沒有一點燈光,夜色里透着蕭條之感。
蘇瀾深吸一口氣,回頭看了眼,見四下無人,便照着原樣翻牆而入,裏頭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
蘇瀾憑着記憶往院子深處走去,原本她以為三年過去,院子裏會雜草叢生,可沒想到被打理得十分乾淨,還被栽上了新的梅樹。
蘇瀾皺了皺眉,也沒有多想。
她繞了好一會兒,才到了一處名為“汀水軒”的偏房。
蘇瀾輕輕推開門,沒有意料中撲面而來的腐朽氣息,看樣子屋內也是有人打理的。
她徑直走到床榻旁,輕輕按了一下床尾,只聽“咔嚓”一聲,從旁邊彈出一個暗格。
蘇瀾看了眼暗格后,當場愣住。
空的?
怎麼回事?裏面的東西呢!被人拿走了?
蘇瀾臉色都沉了下來,她沒時間多想,將暗格歸於原位,剛準備在旁邊搜找一番,突然聽到另一道聲音。
若是普通人怕是根本聽不出來,但蘇瀾聽力極好,更何況在夜色中,她的聽覺更甚三分。
她壓低了自己的呼吸聲,仔細聽着外面的聲音,是腳步聲,應該只有一個人,腳步沉穩有力……是個男子!
蘇瀾將懷裏的帕子抽了出來,將自己的臉遮上,躲在門后。
蘇瀾很清楚,要離開這裏只能通過她進來的那扇門,這間屋子只有這一個出口,窗子是有的,不過這間屋子特殊,是建在水中,三面環水,若是跳窗,她根本逃不掉。
蘇瀾左手握住腰間的匕首,判斷着出刀的位置和方向,她有十之□□的把握可以讓來人一刀斃命。
可那道聲音卻不再靠近,好像憑空消失了。
蘇瀾不敢大意,又等了好一會兒,確定沒有聲音之後她才快速走了出來,重新將門關上。
算了,下回再來看看,先查查清楚最近這府里有誰進出再說。
蘇瀾沒有一絲猶豫,飛快地隱匿到了黑暗之中。
這時,從偏房的迴廊拐角處走出了一個人,在月光下,依稀能看出是一道紫檀色的身影,袖口的金絲勾邊微微泛着光。
他望着蘇瀾的背影許久未動,眼神中藏着一抹晦暗。
“主子,是個女子,要追嗎?”從旁邊又閃出一道黑色的身影,看了眼那道逃離的背影。
“不必。”紫檀色的身影走了出來,聲音清冷異常,他回頭看了眼偏房被動過的門,沉聲道:“既然知道這裏,那肯定是她的人,隨她去吧……”
“主子,那東西——”
“她拿不走的。”
男子收回了目光,苦澀地笑了一聲,“無南,我瞧着自己怕是魔怔了,如今見着誰都覺得像她……”
“主子……”
“走吧……”他聲音又恢復了原本的清冷,“這兩日就多派些人守在這裏。還有,別暴露了我的行蹤。”
“是。”
可男子剛走兩步,又折了回去,他推開汀水軒的門,走了進去。
環顧四周,並未發現屋內擺設有被挪動的痕迹,牆側的窗也沒有被開啟的跡象。
他走到床尾的位置,輕輕按了一下,暗格又一次彈了出來,看到裏面空空如也,他神色一點未變。
隨後,他從懷裏取出了一樣東西,將其放進了暗格中。
“主子,這東西那麼重要,就放在這兒?”無南不解,兩年來,這東西都是主子隨身攜帶,從不讓旁人碰一下的。
“那人來找的就是這個,一回不成,她定是還會再來。”他將暗格關上,“若是她來將東西取走,你們不要攔着,跟在她後頭就是,看看她想做什麼。”
“是。”
……
蘇瀾沒有停留,從將軍府出來以後就直接回了蘇府,她這一來一去也不過三盞茶的功夫,並未有人發現她不在屋內。
她換下夜行衣,在床榻上躺了下來,她一直想着方才的事情,不安地翻着身。
怎麼可能不見了呢,她明明記得就是放在那裏的。
難不成被謝常安拿走了?
也不可能啊,她又沒告訴過他,蘇瀾輾轉反側。
還有那個腳步聲,究竟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