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驛館進宮的前一晚上，織願巧笑倩兮地對自己說：“蒹葭，誰不知道你是個心裏極有主意的，你可要保護我！”
呵呵，真是個笑話，原來自己便是這樣保護她的！害她流淚，害她傷心，害她被罰。她一直以為只要自己低調一點，不礙着別人的路便是了，卻沒想到這樣只會更加地讓別人覺得她好欺負，更加地得寸進尺，既然這樣，那為何還要忍讓？江蕙看出了她的不對勁，想要攔住她，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蒹葭怒極反笑：“好，很好！”說罷蓮步輕移，輕飄飄地走到了瓜爾佳氏面前，瓜爾佳氏高傲地仰着臉，蒹葭之前一直對她隱忍退讓，她相信這次也會這樣的，是以並未把蒹葭放在眼裏。
蒹葭笑得極為溫柔：“妹妹，得罪了！”說完一個乾脆利落的巴掌扇了過去，這一扇用了十足十的力氣，打完蒹葭都覺得自己的手隱隱作痛。
“啪”的一聲，瓜爾佳氏被蒹葭手上的力氣帶離了原地，她轉了好幾個圈后撲倒在了一個放置花瓶的架子上，她一隻手捂着臉，另一隻手不可置信地指着蒹葭，聲音里微微帶着哭腔道：“你打我？！”
“妹妹莫不是被我給打傻了？”蒹葭往前走了幾步道，“這麼明顯的問題妹妹難道看不出來，非要蒹葭再重複一遍嗎？妹妹你知不知道你問的這個問題讓你看上去很愚蠢？”
不僅瓜爾佳氏呆住了，滿屋子的秀女也呆住了，納蘭織願更是呆住了。
她沒想到蒹葭居然會為了替她出頭違背了自己一向遵循着的低調原則，她心裏感動得一塌糊塗，她望着那個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暗暗在心裏做了一個決定：以後，為了蒹葭，自己可以赴湯蹈火，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其實，最吃驚的，是江蕙。她一直以為她和蒹葭是一類人，她們都隱忍、聰明、低調，她們從來不衝動，而且還懂得如何利用身邊的環境來給自己創造最有利的條件。
以前她覺得，她和蒹葭最大的不同便是，她嚮往的是皇宮，而蒹葭嚮往的是宮外的自由和愛情，但是這並不能證明她們倆在本質上是不一樣的。但是今天發生的這件事讓她清清楚楚地認識到，她和蒹葭根本就是不同的，蒹葭身上有一種自己所沒有的特質——決絕和勇氣。
她也會幫織願，可是那卻是在不觸及自己的利益的前提下才會做出的決定，蒹葭卻不同，她認定的東西，是會不顧一切、帶着破釜沉舟的決心去保護和捍衛它的，是不是越長大，便越計較得失了？
江蕙的臉色在進宮后第一次失控了，她神色恍惚，陷入了自己的思緒里。
蒹葭環視着一屋子神色各異的人，沉聲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是日後誰不長眼非要往我身上撞，或者傷害了我身邊的人，蒹葭定十倍奉還之！”說完還露出了一抹笑意。
眾人看到這抹笑意卻是齊齊地打了個寒噤，這個女的，太可怕了！她們現在才反應過來，其實不是蒹葭好欺負，好拿捏，她只是不屑於跟她們計較而已。
她們眼裏看好戲的神色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懼和敬畏。蒹葭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以後若是還有人要找她們的麻煩，總得自己先在心裏掂量掂量。
沒有人注意到的是，窗子外的一雙眼睛已經把屋子裏的一切盡收眼底，這雙眼睛眨了幾眨，接着注視着裏面的情況。
瓜爾佳氏也被蒹葭身上的氣勢給震懾到了，她似乎現在才反應過來，以前蒹葭對她的態度更多的是敷衍和不在乎，可笑自己居然沾沾自喜，以為她怕了自己。她平生第一次覺得，納蘭織願那句“愚不可及”好像並沒有說錯……
可是她瓜爾佳氏怎麼能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她捂着臉站了起來，走到了蒹葭面前：“蒹葭，你這是與整個瓜爾佳氏為敵你知道嗎，你就不怕給你烏雅氏帶來麻煩？”
蒹葭毫不在意地一笑：“妹妹應該知道，我打你的時候就已經想到結果了，可是那又怎樣？若是因為我打了你一巴掌，瓜爾佳氏便要與烏雅氏為敵，你覺得當今聖上會允許嗎？前朝穩定比什麼都重要，若是因為後宮的一件小事而影響了前朝的穩定，那當今聖上也便不是當今聖上了！”
瓜爾佳氏倒退了一步，指着蒹葭道：“你……你……”
“我在呢，妹妹，”蒹葭看向她，“妹妹盡可給家裏寫了信去說明情況，怕是妹妹的家裏人收到信后除了埋怨蒹葭打了妹妹之外，更多的是對妹妹無能的失望吧！這還只是一個開始，”蒹葭頓了頓道：“若是日後妹妹碰上一次這樣的小事便給家裏寫一次信，恐怕沒有幾次妹妹便自己先覺得不好意思而無法開口了吧。若是日後諸如張三一族、李四一族不小心惹到了妹妹，難不成妹妹每次都要寫信給家裏讓你瓜爾佳氏與其他家族全部為敵嗎？你就不怕你瓜爾佳氏成為眾矢之的？”
蒹葭冷靜地分析，每說一句她就往前走一步，她走一步，瓜爾佳氏便退一步，就這樣進一步退一步，瓜爾佳氏忽然發現自己被蒹葭逼到了牆角，已經無路可退了。
她驚恐地“啊”了一聲，尖叫着跑了出去。
蒹葭一臉冷漠地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眼神里無半分暖意。
她走過去扶起了依舊蹲在地上的納蘭織願，柔聲問着她：“織願，你沒事吧？”
納蘭織願站起來后捏了捏她的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道：“呼！這才是你嘛，蒹葭，你剛剛嚇死我了，我差點以為那是另外一個人。不過我好感動呀，謝謝你為了我背棄了自己的原則。”
“也不盡然，”蒹葭搖搖頭，“其實我還要謝謝你呢，謝謝你讓我明白了，有的時候不是一味低調隱忍就可以的，鋒芒內斂固然是好，可是有的時候也需要亮出自己的鋒芒，讓別人清楚自己的底線，而不是讓人無底線無原則地去踐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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