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中毒
沈嬤嬤朝着一旁站着的幾個丫鬟使了一個眼色，便帶着幾個人退出了暖閣。將房門掩上，安靜的守在了門口。
老太太端起茶杯，用杯蓋撇了撇上面的茶沫喝了一口。
林希言端正的跪在地上，寬大的袖子遮擋住偷偷的用手揉了揉跪的發麻的膝蓋。這古人可真夠自虐的，動不動就要給人下跪。
老太太不發話，她也不敢起來。若說這整個國公府里，讓她感覺最深不可測的人就是這個祖母。古語有言，姜還是老的辣。
“你可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裏？”
冷冷淡淡的聲音里聽不出喜怒，卻包含着讓人心驚的冷意。
林希言頭皮有些發麻，總覺得自己的這些小算計祖母心裏一清二楚的。
“希言知道不該欺騙祖母。”清脆悅耳的聲音帶着真誠的懺悔，讓人不忍心去苛責。
林希言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眶裏立刻浮出了淚水。媽呀，她從穿越過來都好幾次自己偷偷掐自己了。
以後她可要跟她親愛的二妹妹好好學學，如何才能讓自己的眼淚跟那自來水一樣收放自如。
老太太靠在軟枕上，將她那小動作看的一清二楚。銳利滄桑的某地閃過一抹笑意，這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般有趣。
“唉，起來吧。”到底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疼愛的，老太太嘆了一口氣讓她站來坐到自己的身邊。
那滿是淚痕的小臉更加的惹人憐愛。老太太一把將一瘸一拐走過來的人拉到了懷裏，替她擦乾臉頰上的眼淚。
“你這次可真是胡鬧，若是被那幾個女人抓到了把柄。就是我和你爹爹，想要護着你也難。三姨娘和那四姨娘到是不為懼，可那二姨娘的身份。雖說是一個小小的姨娘，可她的背後是整個尚書府。”
老太太的話點到為止，她知道這丫頭和從前不同了。定然會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林希言聽了老太太的話，如同醍醐灌頂。她到是把二姨娘背後的勢力給忽略了，今天她的舉動是有些魯莽了。
“希言謝謝祖母提醒，這次是我魯莽了。”林希言伸手輕柔給老太太捏着肩膀，聲音軟濡讓人心裏都跟着柔軟起來：“祖母，希言今天已經跟她們都撕破了臉。日後……”
老太太閉着眼睛享受着寶貝孫女的服務，嘴角勾起一抹寵溺的笑。
“怎麼？現在知道怕了？”
“祖母……”林希言嬌嗔了一句，那九轉十八彎的尾音讓自己都覺得有些噁心。
“無礙，你就按照你自己心裏想的去做就好。”老太太眉開眼笑的拉過她的小手，林家的孩子都不是嬌弱的花朵，她們必須經過歷練成長為參天的大樹。
林希言還是有些摸不準祖母的心思，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好了，你也回去吧。記得沒事去看看的娘親。”
老太太掩唇打了一個哈欠，揮揮手讓她下去。
林希言退出暖閣，溫熱的陽光落在她纖細的身上。
娘親？似乎從她穿越來只看到過她一次。
林希言一出了內閣，見溪就立刻迎了上去。
“沈嬤嬤，祖母的頭疼病還沒好嗎？”
剛才祖母總是無意識的去揉太陽穴，前兩天就聽說頭疼病又犯了。
“是啊，老夫人這幾天的頭疼又嚴重了。大夫來了也看不出什麼，她又不讓太聲張。”
沈嬤嬤嘆了一口氣，她從老夫人年輕的時候就一直伺候着。以前的一場意外，讓老夫人烙下了這個病根。
“我聽說太醫院裏的劉太醫有一手好的推拿術，可以請他過來給祖母看看。”
林希言說完，衝著沈嬤嬤笑了笑。然後什麼都沒再說，帶着見溪離開了安壽院。
沈嬤嬤看着那抹漸漸走遠的纖細背影，心裏感嘆了一句，大小姐真的是長大了。
穿過後花園，林希言停在了湖泊邊。清風徐徐吹起一池的春水，如鏡的水面泛起絲絲的漣漪。
見溪站在她的身後，看着一身緋紅色撒花錦繡裙的林希言。那絕美的小臉上揚起淡淡的微笑，金色的陽光在她的周身鑲上一層光暈讓人有些移不開視線。
“見溪，能跟我說說我娘親的事嗎？”
輕靈悅耳的聲音將見溪遊走的神給拉了回來，她歪了歪頭一臉不解的看着自家大小姐。
“夫人的身份很尊貴，她是鎮國公府的嫡次女，當今皇后的親妹妹，太后的親侄女。因為老夫人與夫人的娘親是閨蜜，所以在這國公府里夫人一直都被人尊敬着。只是……”
林希言聽着見溪的話，覺得娘親着一生應該過的很幸福。夫妻和睦，又沒有所謂的婆媳不合。
“只是什麼？”林希言挑起眉梢，淡淡的看向欲言又止的見溪。其實對於她後面的話，她心裏也有些數。
“只是夫人嫁進國公府沒多久，在生下小姐后大出血。從那以後身子就變得越來越弱，到最後連院子都不怎出了。”
見溪這些也是聽她的娘親說的，她的娘親是服侍夫人的大丫鬟。可以說見溪他們幾個人也都跟她一樣，都是家生子。
“你可知道這之前娘親的身體狀況如何？”林希言總覺得這其中有些怪，即便女人因為生產而大出血。可只要過後好好的醫治，根本不可能會這般嚴重。
“聽娘親說，夫人以前的身子很好。就連懷孕的期間，那身體也是很健康的。”
林希言眯了眯眸子，她與林婉兮只差了一歲其實正確的來說是只差了九個月。也就是說，那個時候二姨娘已經懷孕了。
前一世她可沒少在小說或是電視裏看到這些大宅院裏的彎彎繞繞，只是這府里三個姨娘，到底是誰她還不能確定。
“見溪，那個時候娘親和哪個姨娘有過節又和哪個姨娘走的近一些？”
“這個奴婢也不太清楚，如果小姐想知道可以去問問夫人身邊的蓮嬤嬤。”
見溪搖了搖頭，她不知道為什麼小姐會突然問起夫人當年的事情。難道……，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瞪大了眼睛看向面色淡淡的小姐。
“走吧，去娘親那裏。”
兩人來到木念歌的院子時，聽到裏面傳來一陣的咳嗽聲。林希言的眉頭微微皺起，擺了擺手沒有讓人通報直接往主屋走去。
“夫人，近些年您的身子越來越虛弱了。就連宮裏的太醫也素手無策，再這樣下去……”
木念歌的一等大丫鬟荷香擔憂的開口，看着床榻上面色蒼白的小姐心裏就忍不住的難受。
“咳咳……我這身子我自己最清楚。怕是沒有多少時間了，我……”木念歌溫柔的眸子裏浮起一絲的哀傷：“讓我放不下的就只有希言那孩子，我看着她一點點變得刁蠻跋扈。想要將她拉回來，可是……”
“夫人，你不要再說了。大小姐總有一天會懂事的，現在你最重要的是要養好身體。”
荷香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她可是聽自己的女兒說大小姐改變了很多。
“咳咳……”木念歌用帕子掩住嘴又咳嗽了幾下，緩了一會才開口：“若是她能懂事，我離開了也能安心了。”
木念歌眼中難掩苦澀，她的身體不好。和女兒相處的時間很少，這也是女兒和她不親的最主要原因。
啪嗒一聲，內室的帘子被掀開。緊隨着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了過來。
“娘親既然如此放不下希言，那何不養好身子把對女兒這些年來無法給與的疼愛補償了。”
林希言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快步走到愣住的木念歌身邊。如同孩子一般靠緊了她的懷中，纖細的小手狀似無意的放在了她的手腕上。
淡淡的葯香充斥在鼻翼間，這是長年服用草藥而刻到骨子裏的。不過卻不難聞。
“言兒……”木念歌的身子有一絲的顫抖，這是女兒長大后第一次和她如此的親近。這一刻，看着懷裏那張絕色的小臉彷彿回到了從前。
“娘親難道不想永遠陪在女兒身邊，看着女兒長大嫁人得到幸福嗎？”
林希言不着痕迹的收回手，抬起的頭微微嘟起嘴可憐兮兮的看着她。
這樣的表情，如同渴望得到一塊糖的孩子讓人無法拒絕。木念歌伸手撫摸着女兒一頭烏黑的秀髮，眼中滿是寵溺和一抹堅定。
言兒說的沒錯，她想要看着她長大嫁人得到幸福。這身子她一定要養好，至少不能像現在這樣。
“娘親答應言兒，會看着你長大獲得幸福。”
林希言的嘴角勾起一抹燦爛的笑，她的目光在房間裏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在桌案上的香爐上面，眸子微微一眯。
“娘親，你屋子裏的香味好特別。”
“唉，娘親的身子不好。這是大夫特意配的香料，有安神的作用。”木念歌的眉頭微微的皺起，她並不喜歡這香味。
“見溪，將那香爐熄滅把窗戶打開。”
見溪微微一愣，但也沒說什麼就按照小姐的吩咐去做了。
“言兒……”
“娘親，屋子裏不通風對您的身子只有害處。既然那香料既然只有安神的作用，那就換上其他的香料吧。”
木念歌只是溫柔的撫摸着她柔亮的黑髮，臉上帶着寵溺的笑。雖然心裏不知道她心裏有什麼打算，不過卻任由她去做。
林希言靠在娘親的懷裏，心裏感覺到以汩汩的暖流。這就是血脈相連的親情，這一世她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娘親，怎麼沒有看到蓮嬤嬤？”
林希言可沒有忘記自己今天來的目的，她都在這裏坐了半天了可卻一直沒有見到人呢。
“怎麼突然問到蓮嬤嬤了？今兒你外祖母叫她過去取些東西，估計這會也該回來了。”
木念歌給站在一旁的丫鬟遞了一個眼色，一杯熱茶遞到了林希言的面前。
“那我就在這裏等會吧，我有些事情想要請教蓮嬤嬤。”林希言接過熱茶，用茶蓋將漂浮在上面的茶葉拂開喝了一口。
“夫人，您該休息了。”
荷香看着一直抱着小姐不鬆手的木念歌，心裏嘆了一口氣上前勸慰。
林希言這才發現娘親的臉色似乎比剛才更加蒼白，眉宇間也染上了疲倦。可她明顯的感覺到抱着她的纖細手臂收緊了幾分，透露出她的不舍。
“娘親你休息吧，言兒會在這裏陪着您。”
林希言將手裏的茶杯遞給見溪，然後扶着娘親躺下。將薄被蓋在了她的身上，自己坐在了床塌邊上。
木念歌很想再多看看自己的女兒，可眼皮卻越來越沉。生平第一次她是如此的痛恨自己的身體，她想健康的活下去。
看着娘親那張美麗而蒼白的睡顏，眼中的溫柔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的寒涼。
“荷香姑姑，跟我來暖閣一下。”
林希言站起身，面色冷然的走出了內室。
見溪看了一眼自己的娘親，點了點頭兩人也緊跟着去了暖閣。
暖閣里林希言安靜的坐在軟蹋上，身子懶懶的靠在大迎枕上。微低着頭，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本來對於一個下人林希言根本就不用那樣叫，但荷香幾人的地位和身份是不同的。
幾人前腳剛到暖閣，蓮嬤嬤就走了進來。林希言抬頭望去，只見來人是一名身穿着棕色綉着暗紅色花紋長裙的婦人。頭髮整齊的梳着髮髻，頭上插着一個銀簪簡單大方。
“大小姐找奴婢有什麼事嗎？”
蓮嬤嬤有些詫異的看向林希言，這大小姐可是很少到夫人這裏的。進來都傳言大小姐變了，今天她一見似乎還真是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見溪，給蓮嬤嬤上坐。”
見溪立刻端了一個凳子放到了大小姐左手邊，將蓮嬤嬤請了過去。
蓮嬤嬤也沒有客氣，端正的坐到了上面。目光落到林希言的身上，沒有說話。
“蓮嬤嬤您可知道我娘親身上中了毒？”
林希言也沒有廢話，暖閣里的人都是信得過的。她變開門見山的說了出來，淡淡的眸子卻將房間裏幾人的神情變化都收入了眼中。
蓮嬤嬤的身體明顯的一僵，眼中滿是震驚。夫人身上的毒就連太醫都沒有察覺，小姐是如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