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面具女人
一條條的藤蔓像蛇一樣從抱廈的縫隙中游出,在地板上沙沙蠕動,密密麻麻地宛如一波綠色的河。
面具女人蹲在窗上,卜一瞅見王右丞,饒有興趣地“哦”了一聲。她跳進室內,“咿咿呀呀”地指着王右丞,似不料會在此遇到他。嘰呱了一串,她還像許久不見的老友,伸出手來給王右丞打了一個招呼。
弘茜被這乍現的女人驚到了,在藤蔓的束縛中拼力甩了一下摺扇。她影子猛然從綠藤上掙出,叉出十指撲向面具女人
王右丞立即大喊:“你遠不是她對手,不要去...”
“啪!”面具女人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弘茜的影子霎時立住,影子的臉上鼓了一個小疙瘩。‘波’地一聲,小疙瘩破了,一根嬌嫩的藤蔓綠芽破影而出。綠芽迎風而長變粗,轉眼像一條帶刺的綠蟒一口吞下了影子。
“影子上怎麼會長出植物?”弘茜駭然道。她話音剛落,腮忽腫了起來,似有一條肉嘟嘟的蟲在麵皮里慢慢爬向她的眼睛。
眼見這‘蟲’即將鑽進自己眼裏,她驚慌失措地道:“什...什麼東西在我臉上?”
王右丞眼中浮現出圓瓜小子死時的慘狀,大呼着:“不要!不要啊!”他飛速招出黑蛇火劍,一個箭步沖向弘茜。
剛摸到弘茜的臉,一根藤蔓的綠芽鑽破弘茜的臉,伸出細嫩的須子,宛若一隻綠色的嬰兒小手抓在了王右丞手指上。
彷彿有幾十根細長的針在一點點扎進自己的腦子,弘茜疼地向後仰起脖子,呲着牙將雙眼睜地圓彪彪的。無數條藤蔓絨毛根系從她的眼角生長,剎那像條條綠色的血管爬滿了她兩隻眼球,使她眸子綠油油的。
“藤蔓長在了她腦袋裏!”王右丞疾道,說著劈手一劍在弘茜的額頭劃開了一道小口子。
小福女驚問:“老大,你在...在幹嗎?!”
“噫?”面具女人疑了一聲,好奇地望向王右丞。
王右丞丟下劍,一手箍住弘茜的蠻腰,另一手射出四根蛛絲從她額頭的傷口上鑽進了頭裏。
弘茜玲瓏的嬌軀在劇烈抽搐,喉嚨打着結在‘呃呃’地干吼。
“忍着些,不然你會死的!”
蛛絲在她肌膚里遊走,轉眼似碰到了什麼東西,瞬間被拉直。王右丞手指勾了勾,竟從弘茜額頭上生生拽出一朵血淋漓的藤蔓!
“啊!”弘茜慘叫一聲,似魂都被他拔了出來,手腳一軟,疼昏在了地板上。
條條藤蔓像捕食的蛇將小福女圍在角落,她只覺得這個戴面具的女人簡直恐怖之極,瑟瑟地不敢動彈一下。
“啪!啪!啪!”面具女人朝王右丞鼓起掌來,咿呀地亂語,竟在誇王右丞。
蛛絲上沾血的藤蔓扭曲了一下,忽地仰起帶刺的花骨朵,“嘶”地一聲咬向王右丞。
王右丞不料這藤蔓居然還活着,大驚之下以蛛絲揮起黑索劍法,花落狂風一般將藤蔓攪成了粉碎。
但他剛將藤蔓碎屑甩在地上,一隻戴着綠碧璽珠子手背鏈的玉手已將黑蛇火劍塞在了他手裏。面具女人竟憑空站在了他身邊,摟起他,示意他握緊劍。
小福女見這女人來無影去無蹤,以為她要對王右丞下殺手,急將雙掌於胸前一拍,阿離和阿丸兩隻式神驟現。兩隻殭屍模樣的式神雙手合十,身上的鈴鐺‘叮鈴鈴’作響,凝出一波靈力漣漪湧向面具女人。
面具女人看也不看她,清脆地打了一個響指。小福女腳下的一條藤蔓綠鱗蜿蜿地卷在半空,像條鞭抽來,‘啪’地將靈力波和兩隻式神打成了一篷碎光。
小福女胸口如遭重鎚,倒在牆角,‘哇’地吐出一口血。手腕上‘刺啦’一聲,她的雙仙鈴竟龜裂出一道細紋。
王右丞攸地揮劍砍向面具女人,但她身影虛了虛,又淡然地依在了窗上。即便是蟲之複眼,也根本捕捉不到這女人的身法晃動。
他管不得自己受損的經脈,疾掐劍訣,要再逆轉一次火卒劍的終極奧義。但幽幽鬼火剛燃起,他渾身每一寸經脈被撕裂一般,黑火劍氣根本無法運轉。頭腦一陣眩暈,口鼻已流出血來,王右丞一個趔趄跪在了地上。
地獄之火緩緩散盡,心知自己已發動不起來奧義,他遂將劍指向面具女人,要將黑色大火蛇喚出。
只是如同神仙姐姐說的那樣,這劍亦已受損,與他心神無法溝通,黑火蛇也無法招出。
在面具女人面前,自己連掙扎一下的可能都沒有。王右丞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滿臉是血的無力大吼:“啊啊啊!我怎麼這麼沒用!這麼沒用!”
他忽將長劍抵在自己脖頸上,惡狠狠地說:“你若想傷害她們,我便立即自盡!”
心知面具女人一夥不知因為什麼原因暫時不想取自己性命,心知這樣做不過是弱者無力的警告,但只要有一絲讓自己在乎的人活下去的希望,他也願意試一試。
“咿呀..咿呀..”面具女人伸出一根手指,沖他搖了搖。
“呃...”她懊惱地吟了一聲,又打了一個響指。
二樓里,那具已經死亡多年發黑的死屍立即抖了起來。包裹它的藤蔓像蛇一樣游去,兩根綠油油的蔓芽從屍體眼眶中鑽了出來。在小福女愕然的眼光中,死屍晃悠悠地站了起來,直勾勾地望着王右丞。
面具女人長吁了一口氣,嘿嘿笑了一下,沖死屍勾了勾手指。
發黑的死屍扭了兩扭脖子,竟徐徐開了口:“我...我...不...能...開...口...講...話。”
死屍喉舌的肌肉早已枯萎,說起話來慢慢吞吞。面具女人很是不滿,一綠藤蔓須子霎時從死屍的嘴裏伸出。死屍嗚咽了一陣,竟能以常人的語速說話了:“哈哈!我不能開口講話,只能寄生在這醜陋的東西上與你交談哩!你休要不講道理,我有個好提議,你且聽不聽?”
王右丞一愣,不知她要作甚,凝眉望向面具女人。
面具女人指着小福女,死屍開口說:“你用劍在這小妮的麵皮上剌個叉,我就不殺她,如何?”
話音剛落,小福女的粉頸不受控制地歪起,一個肉疙瘩在她肌膚上鼓了起來,並緩緩蠕向她胸口。
面具女人抱着肩膀,死屍替她說道:“等我的種子鑽入胸腔,她心臟可就破了哦。怎麼樣,成交么?咱們還是老規矩嘛,我數五個數好了!”
小福女大駭,急忙去捂脖子,奈何脖子裏的東西像蟲子一般,爬地更快了。
王右丞用劍在脖子上剌出一道血痕,疾說:“你這個愛折磨人情感的變態!你殺了她,我這就死!”
面具女人不理他,死屍已開始倒數:“五...四...三...二...”
“別!我願意!”王右丞忽地放下劍,冷汗涔涔地說。
“哈哈哈!那就請吧...”
面具女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看好戲一般望向王右丞。
王右丞攥着劍,一步一步挪在小福女身前。小福女像一隻受驚的小兔,驚恐地看着他。
“福兒姐,弘茜今晚是保不住了,你....”王右丞抖着手,很不忍地說:“一張臉蛋而已,毀了就毀了,還是活着要緊。”
小福女咬着牙,磕巴地問:“老大,她...她...會遵守承諾么?”
王右丞卻不答她,轉身沖面具女人問:“北極當鋪有神葯可以痊癒傷疤,我割了她鼻子豈不是更好?”
他擋住了面具女人的視線,另一隻手在身後丟了張傳送符給小福女手。
面具女人沖他比了個贊,死屍則笑呵呵地說:“那你親手摳出她的一隻眼睛罷!”
它剛說完,小福女抓過傳送符,扯着王右丞衣角,“篷”地一聲白霧,傳送了出去。
月高風定露華清。微波澄不動,冷浸一天星。
一股白煙,死裏逃生的王右丞與小福女趴在了地上。
小福女摟着七竅流血的王右丞站起,興奮地說:“老大,還是你臨危不亂呀,我害怕地都忘記有傳送符這回事啦!”
王右丞沖她狡黠地一笑,道:“福兒姐,你可別打我,我說不得要真吃你豆腐啦!”
語罷,他伸手插進了小福女的胸衣中,握着她盈盈的蓮乳,將四根蛛絲扎進了她的肌膚。
小福女又羞又驚,剛想打他耳光,又想到王右丞是在救自己,遂羞紅了臉僵直地立在原地。
王右丞虛弱的很,歪在她懷裏,操控着蛛絲,將一朵藤蔓從她體內抽了出來。他弓着腰,將藤蔓揚在後背上,擔心被毆打,怯聲道:“福兒姐,你...你現在可以打我...打我啦!”
但小福女卻出奇地安靜,身體僵硬冰冷且在微微顫抖,兩隻手不由自主地抱住了王右丞。
“咋了,你還在害怕?”王右丞歪在她嬌軀上,安慰道:“面具女人的事,我待會給你細講。她可是元神級高手中的高手,咱們能從她魔掌里逃生,應該高興才對。你別害怕了,她暫時不敢在北極島門派管轄的範圍里貿然現身。咱們快些進小樓院子裏吧,找冪兒給咱們烹些安神茶吃。”
小福女不答她,抖着身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胸口在劇烈地起伏。
“你可是因為弘茜,所以在傷心難過?”王右丞嘆了一口氣,掙扎着從她懷中直起身,不無惋惜地說:“我們救不了她...”
他話沒說完,已望見了小福女驚恐扭曲的俏臉;已瞅見了他們正站在一片玉鑒瓊田的皮皮花海中;已瞧見了素月孤光自照的銀光中,一朵大如華蓋的豬籠草之花就在身前怒放;更瞥見了面具女人正坐在豬籠草花妖上頭的一株樹上,左手拎着弘茜,在支着頎看他們。
王右丞渾身血都涼了,回頭望了望身後不過兩射之地、還亮着微微燭光的抱廈,駭然地說:“這是皮...皮皮花海?我們怎...怎麼傳送到了這裏?!”
小福女驚慌過度,失了魂一般,喃喃地說:“我是要傳送到青...青城腳下的...”
王右丞想到了鎮遠城那片走不出去的密林,恍然想到:面具女人操控藤蔓的妖法,可以用鬼打牆的招數紊亂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