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桃色警報
午飯時間到了,郝荻仍坐在辦公室里看卷宗。
這是她給自己找的一個借口,一個人坐在那裏,眼睛盯着卷宗,心裏在想丁松。
剛剛丁局長來找郝荻,提到了他對丁松的懲罰。他絕口不提抽打丁松的細節,以防引出那個郝荻還不曾知道的劉慧。
“小狄,如果小松真的認錯了,你還能給他一個機會嗎?”這是丁局長留給郝荻的一道必答題。
郝荻必須自省,交出真實答卷。
兩人分開已有一段時間了,與其說在冷戰,不如說感情已經到了進退維谷的地步。
郝荻承認,當初她不該太任性,不顧及丁松的感受,把何大壯接進家裏,而且還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
何大壯對她欲行不軌,給她一個沉痛的教訓。
當今社會男女交往,甭管有什麼前因,只要近距離接觸,就難免出現意想不到的後果,所以,她理解了丁松的不滿與憤懣,也試圖主動修復二人的關係。
丁松遲遲沒跟她聯繫,郝荻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再去接納丁松,這個熟悉的陌生人。
帥帥推門進來說:“隊長,怎麼沒去吃午飯。”
“我不餓。”郝荻心火很旺,不想吃飯。
“我給你帶回來一份。”帥帥把飯盒擺在郝荻面前說:“趁熱吃飯吧。”
帥帥笑吟吟站在那裏,郝荻一記苦笑,說了聲:“謝謝。”
“吃呀。”別看帥帥年紀不大,倒是蠻會關心人的。
丁松醉酒後,與何大壯通的那個電話,他和鄭瀟都聽到了。
連續幾天下來,郝荻貌似平淡,卻整日愁眉不展的表現,別說是帥帥,其他人看了都知道,郝荻這幾天心事很重。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郝荻在為王晟的案子傷神。
有一個不爭的事實,王晟案子錯綜複雜,草草以自殺案定性結案,其中肯定有不為人知的因素,在困擾着郝荻。
郝荻是刑警隊長,對王晟案的定性,以及最終處理結果,直接關係到郝荻的業務水準。
帥帥就這麼站在郝荻面前,大有郝荻不吃飯,他就不離開的架勢,讓郝荻不得不打開飯盒,象徵性地吃上幾口。
她吃着吃着,一個愣神兒,問帥帥說:“你把鄭瀟一個人留在何大壯家了。”
“沒有。”帥帥如實回答。
“這事最好別讓隊裏其他人知道。”郝荻不能明說,人多嘴雜,消息走漏出去,不僅對何大壯人身安全不利,她也可能因擅作主張,受到紀律處罰。
案件已經宣告結束了,她還組織人進行暗中偵查。不用別人說什麼,丁局長這一關都很難度過去。
何大壯發現王晟家裏的密室,郝荻把勘查結果,向丁局長作了彙報。丁局長聽了,只是淡淡地說:“今後對這種望風撲影的事,盡量縮小消息傳播範圍,免得招惹是非。”
郝荻能讀懂丁局長這番話的含義。
王晟的案子已經定性了,再節外生枝,就等於沒事找事。
當然,真的查到了王晟的巨款,就另當別論了。
“你放心,誰都不知道我和鄭瀟在忙什麼。”帥帥做出了保證。
“你快去吧,別讓鄭瀟一個人跟何大壯在一起。”郝荻與殺手阿彪交過手,知道他的身手,鄭瀟一個人很難應付。
帥帥愣了一下,他欲言又止,轉身便走。
“站住。”郝荻及時發現了帥帥的異常反應,她問帥帥:“你幹什麼去?”
“我……”帥帥有心編個瞎話,謊稱去何大壯家,跟鄭瀟匯合去。
他話到嘴邊,便傳來了敲門聲。
“請進。”郝荻一聲應答,鄭瀟推門進來。
他手裏也拿了一個飯盒,未曾進屋,先說:“隊長,你的午……”
鄭瀟看見郝荻面前的飯盒,他瞥了一眼帥帥,心裏話,你小子動作蠻快的。
“這是怎麼回事?”郝荻把筷子扔進飯盒裏,臉色在快速降溫。
鄭瀟不知道郝荻和帥帥的對話,他嬉笑着說:“你沒去食堂吃午飯,我就幫你打來一份,沒想到給帥帥搶先了。”
“隊長說的不是這事。”帥帥低聲提醒鄭瀟說。
見郝荻的目光,在他和鄭瀟身上掃來掃去的,帥帥辯解說:“前天晚上,我和鄭瀟在何大壯家待了一宿,昨天又一起去了金鼎大廈,所以,今天就……”
帥帥用清嗓子的方式,向郝荻說明了情況。
郝荻聽了,腦袋“嗡”地一下。按時間推算,何大壯在長達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裏,失去了安全監護。
郝荻拿過手機,撥打何大壯的電話號碼。
“何大壯怎麼了?”鄭瀟低聲問帥帥。
帥帥示意鄭瀟閉嘴。
電話接通了。郝荻耐心等了一會兒,脫口說:“他怎麼拒接我的電話。”
“我來打。”帥帥不敢怠慢,撥通了何大壯電話,同樣被拒接。
這是為什麼?
郝荻流露在外的不滿,讓帥帥及時接收到一個可怕信號,何大壯的人身安全,仍處在危險中。
“估計、也許、可能沒啥大事,要不然……”帥帥要寬慰郝荻,鄭瀟拽了他一下,轉身就要往外走。
帥帥不解道:“你幹什麼去?”
“馬上去何大壯那,看看什麼情況。”鄭瀟說著,已經衝出了郝荻辦公室。
帥帥想徵得郝荻的同意,再和鄭瀟一道去何大壯家。
見郝荻忙着編髮微信,根本不理他,他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轉身邊往外跑。
郝荻的手顫抖着編髮微信,她越着急,手指越不聽使喚,編髮了幾次,都沒把信息說清楚,索性用語音大喊道:“何大壯,你死哪去了,快回話!”
此時的何大壯,已經喝得半醉了。
徐燁自詡是個老江湖,對付何大壯這種自以為是的傢伙,他自我感覺,輕車熟路。
先從點菜說起。他問何大壯吃不吃辣的,何大壯心裏緊張,順口說了一個不字,就讓徐燁一口氣點了四道川菜,夫妻肺片,干鍋肥腸,蒜泥腰花,川北涼粉。
何大壯看見這四道菜,當時眼睛都直了,難道徐燁就這麼容易上當受騙嗎?
何大壯最喜歡吃川菜,他一句口誤,就讓徐燁主動為他,點了四道他最喜歡吃的菜。
他假裝勉為其難的樣子,舉杯在手,未曾喝酒,先真話當假話說:“我讓王晟這案子給坑苦了。”
何大壯喝上一大口白酒,開始編瞎話騙徐燁。
他說自己因為擅自闖進案發現場,被晚報開除了。還不打自招承認,偷了王晟的筆記本電腦,去電腦市場重新做了系統。
言外之意,他不知道王晟的電腦里,究竟藏了什麼秘密。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徐燁暗暗給何大壯下了定語:這小子真是一個大M煩。
“你來信息了。”徐燁聽到何大壯的手機傳來信息聲,他提醒何大壯接收信息。
“都是垃圾短訊,不看也罷。”何大壯不能在徐燁面前查看信息。
何大壯的手機響起,屏幕上顯示,是郝荻的來電。
徐燁悶頭喝酒吃菜,一副漠不關心的駕駛。
“家裏來個電話,我出去接一下。”何大壯晃晃悠悠走出飯店,回頭不見徐燁跟出來,才接聽電話。
“你在哪呢?”郝荻張嘴就是一股火藥味。
“我跟朋友在一起吃飯吶。”何大壯一身的輕鬆,問郝荻:“找我啥事?”
“你不老實兒待在家裏,出去瞎嘚瑟什麼!”郝荻氣不打一處來,他提醒何大壯,要想活命,就踏踏實實回家去,暫時不要跟任何人接觸。
如果郝荻知道,何大壯跟徐燁在一起,還在喝酒吹牛皮,她肯定第一時間採取手段,派人將何大壯強行帶離。
“感謝你對我的關心。”何大壯硬着舌頭說:“我一定記住你對我的好。”
“你在哪呢,你那個朋友是誰,叫什麼名字。”郝荻真急了。
她在為何大壯的生命安全擔憂。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郝荻知道何大壯基本沒有朋友,除了王晟和丁松,再就沒有別的什麼人,肯跟何大壯交朋友的。
“你是我什麼人呀,管我跟誰在一起吶。”何大壯敞開不知死的大嗓門,跟郝荻一頓咆哮,最後還不忘安慰郝荻說:“不出一個禮拜,我保證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你就擎好吧。”
郝荻怕就怕在何大壯這個,帶有酒精濃度的擎好上。
這說明何大壯要獨立調查了,跟他在一起喝酒的這個人到底是誰,何大壯很容易頭腦發熱,做起事來不管不顧,鬧不好真的把小命搭進去了。
“大壯,現在是非常時期,你與人接觸,千萬要多加小心。”郝荻忍着一肚子的怒火,好言相勸何大壯說:“千萬別頭腦發熱做傻事。”
如果郝荻始終保持強壓態勢,跟何大壯大呼小叫,何大壯可能會記在心裏。
郝荻帶有哀求口氣,給何大壯造成了錯覺。他不滿道:“瞧不起誰呀,把誰當三歲小孩子了。”
何大壯掛斷電話,回到飯店,繼續跟徐燁推杯換盞,稱兄道弟。
郝荻真要動用手段了。她給相關部門打電話,要給何大壯的電話定位,然後再通知帥帥和鄭瀟,去把何大壯帶回家。
就在這時,一位不速之客,打亂了郝荻的計劃,也給郝荻造成了錯覺。
這個人就是丁松,他已經喝的爛醉了。
啥都別說了,何大壯肯定是跟丁松喝酒了,否則,何大壯不會用那種語氣對待郝荻。他想用這種方式,向丁松證明,他和郝荻的關係是清白的。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郝荻認定何大壯除了丁松和王晟,就沒有別的好朋友。也沒有誰能在這個時候,請何大壯喝酒。
丁松醉醺醺闖進郝荻的辦公室,郝荻以為這是何大壯和丁松的設計,她只好放棄了去找何大壯的計劃,要正式接受丁松示好。
“我就想聽你一句話,咱倆到底是什麼關係。”丁松說明來意,郝荻聽了,一陣陣發笑。
這個開場白太土了。
“你說咱倆是啥關係。”郝荻反問丁松。
郝荻無形中,為何大壯的人身安全,又多了一份憂慮。
何大壯和丁松在一起喝酒,真的出了問題,不僅是丁松要承擔責任,連郝荻和丁局長也脫不清干係。
“你們在哪喝的酒,何大壯現在在哪裏。”郝荻要馬上通知帥帥和鄭瀟,去接應何大壯,把他安全帶回家,實施保護。
“我明白了,在你心裏,真的只有何大壯,對吧。”丁松沒聽到何大壯的名字,他的心情還算平靜。一聽到何大壯,他那由來已久的愧疚感,藉助酒精的威力,掀起了翻江倒海般波瀾。他說:“我真的不該來找你。”
丁松撫摸着被父親皮帶抽打過的,仍隱隱作疼的肩膀,開始了意識混亂的嘮叨。
他從兩個人小時候說起,拉着手上幼兒園,同桌讀小學,上中學。
他又跳躍似的提到,這幾天父母給他施加的巨大壓力,還忍不住流下幾滴眼淚,問郝荻:“難道咱們就不能做一輩子好兄妹嗎?”
丁松喝醉了酒來見郝荻,不用他再說什麼,郝荻就明白他的心意了。
這也算是一種心理感應。
丁松希望能在郝荻這裏,找到一個台階,然後鼓足勇氣甩掉劉慧,與郝荻重歸於好。
如果在正常情況下,丁松舍不下這個臉皮,來博取郝荻的同情,他要借坡下驢,恢復與郝荻的關係。
如果丁局長沒親口告訴郝荻,他用皮帶抽打了丁松,郝荻也不會往這方面想。
丁松流着眼淚,要跟郝荻做一輩子的好兄妹,讓郝荻猛然覺醒,丁松不是來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