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下(完結)
「嘎…」
長清宮
「臨願!我有個消息…」太白推開長清宮的前門,快步往裏面尋人。
他的聲音在殿內迴響着,只是裏面沒有傳來回應他的聲音,他站在原地,他的聲音落在殿內迴響着,又砸落在地,漸漸又安靜了下來。
長清宮是宮娥們說最似世外桃林的地方,因為院中景色獨致。有一片薔薇林攀牆而掛,纏入蔥蔥柳樹之中,很是漂亮。不僅如此,除天君的宮殿和南天門有魚池,這裏是天界唯一設魚池,養有仙鶴的地方。人在橋上走過可以看到鯉魚戲水、仙鶴獨立展翅的畫面。
水上還開了許多蓮花,這還是當年白十三親手培養和種上的,花苞一開可以維護開上數百年。
當年白十三特地把學堂設在這,就是偏愛這院中景色。
坐於柳葉之下,相旁身鄰。
就算花明凈後來下界,天君也一直吩咐把這裏要打理好,一切都還是當初的樣子。
不過是餵魚賞花的人都不在了,長清宮以前的大門是常開的,又因為是學堂,一直都是亮堂整潔的。
就算是那時她下界,也只是關着門,不似如今四處都拉上帘子閉着光,殿內漆黑的一片。
他方才打開大門,中間才照入一道光,他順着光路而進。
不過彷彿這裏根本沒人,十分安靜。
他也已經習慣,三個月以來都是如此的。
他往裏面走了些,在柱子陰影的角落,看見一抹黯淡、沉靜的身影。
「沈臨願。」他朝那喊了一聲,向前走去。
「鐺…」
他感覺到腳下踢倒了什麼東西,不過聽聲音他大概猜倒是什麼。
沈臨願握着酒壺,手撐着腿上靠坐在柱子后,整個人置身在暗處,等他轉頭看過來時,一雙眼睛亮的嚇人,只是臉色很冷淡,顯的毫無神采。
本身他的長相就自帶清冷感,只要一無笑臉,就會讓人有窒息的疏離感。
躲在黑暗中,拒絕着所有人的靠近。
以前和明凈在一起時,他這人總是不正經的,臉上也帶着笑,與人相處也開着玩笑是很輕鬆的,身上少有這般帶有戾氣的模樣。
如今這般,也只是他第二次見了。
第一次,是他被指責偷看萬事錄。
當時明凈為他求情被百名仙官指責失職,然後被派下了界,他也被關了百年禁閉,面對天君的批判時他也曾露出過如此模樣。
每一次都是因她的離開,一樣也不一樣,那時他是氣憤,現如今是心死。
太白看見他握在懷裏的水華,他別開眼難掩心痛,他這樣的一個人,最怕孤獨,如今就靠着這些,孤零零的在偌大的宮殿中,無盡的等待着。
「你來了。」他說話,甚至頭都沒有轉,拿起酒壺仰頭灌了一大口。
他的聲音變的低啞無力,已經沒有了原先清脆透亮的少年音。
他將自己關在這三月,太白日日過來陪他說話,不過大部分時間裏沈臨願都是沉默着。
兩個人之間,太白逐漸成為多話的人。
他意識到,也不想這樣,可自己卻完全提不起勁,身體就像是喪失了很多功能,說話,笑容、快樂,還有清醒…
起先他根本睡不着,有一次他喝醉后司命出現在了他的夢裏,坐在他的身旁溫和的笑容,他明明已經抓住了,醒來后卻只有自己坐在灰暗空蕩的宮殿,那一刻的希望和絕望,讓他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
那之後,他便每日都灌醉着自己,睡覺的時間也變的越來越長。
他想一直睡下去,可在夢境中,司命總會在各種時刻突然消散,亦如在玄武門時。
隨之他便會驚醒,心口承受着撕裂的疼痛,這樣的反覆折磨讓他的精神和身體都進行着自我消耗,現在整個人變的虛弱不堪。
沈臨願見他不說話,稍稍轉過了頭看他:「你剛剛進來,說什麼?」
剛聽到消息時,他想第一時間就告訴沈臨願,這對他來說是希望,是救贖,可看見他的這一刻。
他一時猶豫了,到嘴邊的話,又放下。
現在如果將復原小凈的辦法告訴他,他大概就不會一直像這樣自我折磨下去,肯定會不顧一切的去做。
可如果…
最後明凈還是沒有回來。
我們失敗了呢?
他應該不會再去忍受第二次的痛苦,然後也一起消失。
他看着沈臨願皺眉,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蹲在他的身邊按着他的肩膀:「臨願,你得好好的,小凈才可以安心啊。不然回來了她可怎麼認的了你,本來你模樣就不甚好。」
也只有太白,現下情況還會與他貧兩句,他抬起眼看他:「你還見過比我俊朗的?」
太白看着他想笑卻依舊笑不出來,臉上漸漸褪去笑,神情沉重緩慢:「臨願,就當是答應我,好好的,好嗎?」
沈臨願面對他突然認真的態度,閉上眼向後靠去。頭頂在柱子上他仰起頭,目光掃過架上的官服、字畫,神情眷戀,眼裏閃現着她的模樣,宮殿裏的一切扯着他回想着她在時溫和的模樣。
他垂目輕撫着懷裏的水華,聲音乾澀低沉:「太白…」
「你說的消息是不是和她有關?」
太白抿了下唇,猶豫不語。
他不看,心裏也有了答案。
只是他並沒有追問,突然說:「我昨天又夢見了,夢到司命在玄武門她離開的那一天…」
「不是說,夢都是反的,我夢到她死了,她還活着吧……」
以前日日能見到時,我總想着還有以後,如今,除了在夢境裏,他才能見到那個徹思夜想的人。
沈臨願閉上眼,睫毛低垂漸漸濕潤,暮光暗影中他看不清沈臨願的臉,只是臉上的水痕尤為清晰,太白看着他,情緒難言。
其實自從那一天沈臨願甚至沒有大哭過,可這幅模樣是他無論他見多少次,依舊感覺到他很痛苦。
沈臨願盯着一處,眼眶微紅突然說道:「太白,這些日裏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沒有繪出那個陣法,這一切的結果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阿願…」他愣住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沈臨願沉浸其中,回想曾經愈發自責道:「是不是就像他說的,我就只會惹麻煩,司命是被我害死。如果當年我不騙她離開,萬事錄就不會被改,明凈就不用為我出頭幫我求情,也就不會受牽連下界。如果我乖一點,認罰不亂跑,如果我像你一樣,可以幫到她一點,她就不會只能獻祭,如果…我早一點告訴她,我愛她。」
「……為什麼,死的人不是我呢?」
「阿願!你怎麼可以這樣想?」太白不由震驚道,抓着他肩膀:「如果可以,誰也不想有這樣的結果,這不是你的錯。」
他還記得當他繪出圖陣時,他是驕傲自豪的,那麼意氣風發的模樣,可現如今。
他竟然會覺得這是個錯誤,太讓人心痛了。
他看不下去了。
「我有辦法救她了,沈臨願。」
沈臨願抬酒的手臂一瀉,放下酒看向他,黑漆漆的眼睛忽然閃爍着光,聲音夾雜着顫抖:「你說什麼?真的…?」
太白認真的點頭。
「真的。」
沈臨願反手抓着他的手臂,漸漸用力的收緊着,確定這現在是否真實亦是做夢。
他握緊着手指甲扎的生疼,而後他低頭鬆開手,大朵大朵的淚花砸向地面,他咬緊牙口克制着情緒爆發,可是還是難以抑制的發抖,聲腔里還是發出哽咽的唔唔聲。
這幾月里在心裏積攢的陰霾,終於在這一刻掃開,讓他能透口氣上來。
「沒事,哭吧。」
沈臨願終是放聲傾泄。
「唔…哼哼哼!!」
太白望着他哭,看着他笑,看着他終於不顧旁人的放聲渲泄,神色痛苦破碎,他的臉上也漸漸流下眼淚,淚水苦澀。
他不知道這個決定到底是好是壞,至少能看見他活過來,不再同瀕臨死人般,那他就會竭盡自己所能,去將這個希望完成。
若我們做為仙者,祈願又能被誰聽見?拜託了,無論是誰,請努力成全他們吧。
——三百年後
溫如南回了冥府,沒過多久選擇了再一次離開,將見一鋪重新開門,並且她這一次有了新想法。
她想將見一鋪建立為一個亡者暫留所,是生魂和亡魂之間最後的一個紐帶。
讓已故之人託夢,在此可以給彼此最後一次見面的機會,然後再踏入輪迴,其實最開始溫如南就是想如此建立,只是那時不被同意,被冥王嚴厲禁止,說此破壞規矩,並且往生者與在世者見面,容易產生巨大執念,增加反悔心緒,在往生投胎時消處記憶產生反抗,會造成前世消除不幹凈,而還在世的人也會因為見面的記憶,命格有所變化就會不受控,這樣又會引的再次大亂,所以那時一直不同意。
不過聞君這次站出來,說要一起完成,她去幫忙做監督工作,將執念過大的往生者記憶消除,並做一道結界,生者離開時便會忘記來的所有,一人一魂便從此告別此生。
難得這次冥王沒有直接反對,不知是因為聞君的站出,又或者是因為她這些年的離開讓他終於妥協,反正這一次,溫如南收穫得了家人的支持,重新開始卻比以往的這些年都要開心,更有底氣和信心。
自從聞君回來后,冥王發現她也有了明顯的變化,做事說話上穩重了不少,只是人不太愛笑了,時常盯着那次拿回來的紙燈籠發獃,冥王看她有心事也不免擔心。
墨子淵安慰他,聞君跟着花閣主走了一趟經歷了不少事,所以人也就成熟了些,聽此冥王才發寬了心,不過對於花明凈如此的人兒犧牲了,他也不禁長嘆惋惜。
聽到兄長們的談論,聞君微垂下目光,眼底又一次發熱,她努力眨着眼睛將眼淚擠回去,墨子淵他們注意到她的異樣,伸手撫着頭輕語安慰着。
她擦着眼淚掩飾着,其實除了為小凈姐姐離開而難過,也在為那份與大家在一起,那份第一次產生的感情而遺憾、失落。
她想念那一年元燈節,想念和大家在一起的時光,就算僅僅那麼短,她也覺得是她最快樂的日子。
她從來都是被保護的,沒有為誰站出來過。當年姐姐離開時,她就因為年紀太小,根本沒有機會幫她,現在她長大了,她選擇擋在她面前保護她一次,而且她也想回到那裏,回到和大家遇見的地方。
於是這一次,聞君跟着姐姐第一次一起離開了家。
另一邊…
靈詢閣的事務由芩曉南先暫時接了下來,眾生也常來幫顧,事情都還算應付的了,大家都默契的沒有再去提起,一切如舊,就像那件事根本沒有發生。
時間流走,轉眼間,離那時已經過去三百年了。
——靈詢閣內兩名仙士拜訪離開,兩人並肩在路上交談起。
「這靈詢閣以前不是位女仙師嗎?如今是換人嗎?」
「是啊,瞧着現在這位比起來年輕不少,道行卻不淺,知道的事還蠻多。」
「是啊,可您說之前那位呢?」
「可能…突遇了些許變故,我們就別亂猜了。」
「是了,無論是誰,能辦事就行,走吧走吧。」
這些話也盡數落到了一個人的耳朵里,年陌玉抬起頭看着牌坊目光尋進深處,目光痴痴。
三百年,整整三百年他才再一次回到這裏。
仙者的生命是很漫長的,三百年的時間並沒有在他的臉上流下痕迹,相反回到年府這些年,氣質上愈顯清貴,他原本就是仙氏大族的貴公子,現在不過是撥開了蓋住珍珠的河沙。
他垂目踏入店裏。
店裏一切如舊,裝飾擺放都還是按照原來的習慣,只是低頭站在櫃枱前的人,不是她。
芩曉南聽見有人進來放下手裏的信。
「你好…」等他轉過身看去時,隨即笑容一僵愣在了原地。
「阿南…」年陌玉注意到他的情緒變化,一時有些無措,重新喚起這個許久未叫的稱呼,他不免有些緊張:「好久不見。」
一時間,兩人相望的目光無比複雜。
隨後,他們移步到了後院坐下,年陌玉看到桌上放有靈果的食盒,隨手拿起,域靈獸便十分識趣飛來。他目光溫和淺笑着放在手心餵給了他們,域靈獸親昵的飛到他的手邊蹭着,年陌玉伸手撫着它們雪白的羽毛。
芩曉南看着此景,一時晃神,目光眷戀注視着,而後有一隻飛到他的手邊用腦袋蹭他,他才回過神,別過眼輕咳。
然後抬起頭問他:「這次來,是有什麼事嗎?」
年陌玉撫摸着的手一瀉,心中不免刺痛,沒想到,回到這裏,有一天也會像個客人,要被問及來到的原由。
「我…」他看向芩曉南,神情突然恍惚。
他一向喜歡簡衣束袖穿起來輕鬆自由,沒想到有一天也能見到他玉冠長袍的模樣,他原說這些穿起來太不方便又影響走動,就算明凈說也不曾穿過,而且神態也是越來越像一個人了。
他頓了頓,微思而後才道:「花燈節快到了,想回來看看。」
「嗯。」芩曉南淡淡的應了聲。
……
兩人陷入了沉默。
良久,年陌玉詢問起近年狀況,首先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你怎麼樣?這些年。」
芩曉南看看他,語氣不冷不熱的回答着:「挺好的,靈詢閣的事務眾生一直有來幫我,還算應付。」
年陌玉點頭又問:「芩伯父他們還好嗎?」
芩曉南盯着他似有話要說,后又一幅算了作罷的神色,垂目說道:「他們挺好的。」
年陌玉皺眉。
可我聽見的,是這三百年你一次也沒回過家裏,就獨守着靈詢閣。
年陌玉不知道那麼多個孤寂的日夜,他是如何一個人一點一點熬過來的。
芩宗主就他一位獨子,再怎麼嘴硬也抵不住思子之心,芩父芩母自己上門見過幾回。饒是父母如此妥協,他也不肯隨他們離開,一個人守了三百年。
的確不好熬,無數次,他都是盯着冷月等到天亮也沒見到期望中的人。
氣氛又一次陷入了冷場。
無話可說,那是因為真正想說的,真正想問的都還沒說出口,兩人都心知肚明。
芩曉南手繞起了腰間的流蘇,就像他現在的心情,糾結、打圈。
轉着轉着他又停下,將流蘇握在了手裏,抓緊。
他抬起眼觀察着年陌玉臉上的表情,然後很小聲的試探着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回去?」
「…我」年陌玉看向他,瞳色如墨,滾動了下喉結,神色緊張小心道:「對不起阿南…」
芩曉南皺眉看着他,握着流蘇的手鬆了又緊。他對這個道歉有些意味不明,不知是在為當年離開道歉,又還是在為再次離開而道歉?
而後,年陌玉才再次小心翼翼的開口,看着他,語氣低沉幾近請求道:「這一次,我能不能不走…」
芩曉南眼睫一顫,突然站起,定定的看着他。
年陌玉被嚇的心裏一緊,面對他的目光不安的捏緊着手。
芩曉南欲開口:「…」
他以為接下來自己要被趕走了,認命的低下頭。
芩曉南卻紅着眼,十分委屈着撲向他,抱着他語氣軟合了下來哭訴道:「我以為,你們再也都不回來,你們不在,都不知道我一個人有多忙,連懶覺都沒得睡,吃也吃不好,然後還有那些來的人…」
年陌玉被突如其來的擁抱沖的晃了一神,連忙撐着桌子穩住,他看着芩曉南抱着他喋喋不休的委屈,說他這些如何,說他如何獨當一面,說他有害怕,他心裏難以言喻此刻的心情,除了愧疚,最大的是不真實感。
他試探着將手摸上,用掌心蹭着他的頭髮才真真實實的感受到,終於確認的將手回擁上,閉着眼溫聲安撫他:「沒事了,我回來了,我回家了。」
告訴他,亦像是在對自己說。
先前在年氏還有一些事務在身,因為機關道的塌陷,他需要和哥哥一起重建好,並且也想趁此機會將機關道重改,徹底廢除汰劣留良的舊家規,當時沒一一說清楚,他本想着這次回來告訴他,可是現在看來,好像一切都不用說,他也能明白。
芩曉南抬起頭站好,年陌玉微微仰頭看着他,兩人相視微笑,芩曉南眉眼彎彎,他的目光溫和。
「心同一劍,歸心入脈…」
——天界
操練場上,新一批篩選下來的天行客正在練劍,沈臨願觀摩隊伍,看着整齊劃一的隊伍,滿意的點點頭。
他回頭同身邊人說道:「知靈叔,你去問一下師傅和父君什麼時候來,剛好看看天行客的操練。」
知靈原是天君的貼身侍衛,在沈崇明還是太子時就侍奉在旁,亦侍亦友。
現沈崇明有意退位,將跟隨自已最久的知靈留在沈臨願身邊輔佐他。對於知靈來說,殿下是從他從小看着長大的,並且他十分看好日後他成為君王帶領天界,天君又對他有知遇之恩,自是會全心付出。
對於沈臨願來說,知靈是十分親近之人,而且輔助父君多年,能力出眾,事情交給他是最安心的。
知靈聽后,抬手回稟道:「殿下,天君和白仙師以及花、秦兩位仙師,現下都不在天界。」
「…都?什麼意思?」沈臨願轉頭看向他,皺眉道。
知靈繼續回稟道:「天君說秦仙師傷憶未好全,結伴出尋療養去了。」
「出尋療養需要這麼多人嗎?!而且秦姨的失憶百年前就已經好全了,找借口就不能找好一點嗎,真是…」
沈臨願對此無語至極。
自從撂挑子以後,他真是一日也見不到這二老。
「真行!」他無奈的嘆了口氣。
「怎麼了?」
顧眾生正巧走來,看到沈臨願心情好似不太美麗的樣子,走到他身邊問道。
「知靈君。」顧眾生向知靈打聲招呼。
知靈微笑着行禮:「顧仙君。」
沈臨願此刻心裏頭正煩燥,想着接下來天行客監查的問題要交給誰,然後就看見他來了,心裏打起算盤,轉頭問道:「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在搞那什麼機關騎行獸嘛?」
他心裏正愁沒人炫耀,難得有人問起,顧眾生立馬就控制不住的嘚瑟起:「我是誰?早弄完啦~過些天就可以拿到操練場給天行客使用了。對了,天君說有事商量,讓我來操練場,我怎麼沒見到他人?」
說著探頭四處尋找着。
「噢?」沈臨願一聽,目光一轉連忙眯起眼笑嘻嘻的搭上他的肩,關心道:「那你忙這麼久,辛苦了~」
顧眾生還當他是終於良知發現,連連擺手道:「哪裏哪裏,不辛苦,我都是…」
沈臨願就等他說這句話,沒等他把接下來的話說完,直接搶先道:「噢~不辛苦。那天行客的監查官就交給你了。」
「啊?」顧眾生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喊道:「不是!」
沈臨願可不給他這個機會,不給他拒絕的機會,直接打斷着說道:「誒!如果到時父君回來了,操練結果不合他意,一切唯你是問。
然後回頭看向知靈挑眉笑道:「知靈,好好和顧監官交代清楚。」
知靈不免暗道,殿下的笑容下該不會是張狐狸臉吧!
顧眾生急着去攔人:「誒不是…我!」
可一眨眼的功夫,沈臨願早就溜到長?盡頭了,顧眾生望着身影笑容失色,後悔莫及的握拳捂額。
沒想到…竟然有一天也會被他們父子聯起手來坑了。
「顧仙君,請隨屬下這邊請。」知靈適時的伸出手,告訴着他認清現實。
「知靈君…唔嗚嗚~」他只能一臉欲哭無淚的跟着走了。
——公主府
「誒,太白,不是你這樣的,得用文火熬三個時辰,你走開,我來。」
說著沈隨安伸手奪過他手裏的扇子,推着他騰位,親自坐到了葯爐前。
太白面對她的質疑,反駁道:「你是醫師還是我是醫師?我方法怎麼不對了?」
沈隨安撐着腰慢慢站起道:「你是煎藥的還是看病的?」
太白盯着她那即將臨盆的身子,緊張的伸手去扶她,她嘟着嘴不開心的拍開,他只能妥協的無奈道:「是是是~我是看病的,煎藥還得夫人來。」
沈隨安聽罷,這才肯由他扶着,重新坐回軟椅上。
沈隨安:「明凈這葯天天都是我熬,讓我來就行了。」
知她性子如此,太白也不再搶着,站到她身後為她按着肩,柔聲說著:「我這不是怕你太辛苦,你這還懷着身孕呢。」
「我不累,我只希望…」她搖着頭垂下眼:「她能早點醒來。」
靈魂和元識的收集,他們早就百年就收集完了,靈識也重塑好了仙身,只是不知怎的,她一直未有蘇醒的跡象,於是大家商量着,將她安置在長清宮,那裏是她熟悉的地方,並且匯聚靈氣有助恢復。
只是日復一日,他們卻越發覺得她能回到身邊的希望越來越小,也許,她真的不會再醒來了。
發了會呆,沈隨安拉過他按肩的手,將整個人靠進在他懷裏,然後仰起頭對上頭頂的視線道:「等她醒來,就讓她給我們的孩兒取名,好不好?」
太白用手給她托着,輕撫着她髮絲,軟軟的臉頰在他心中的觸動着,柔情散開在眼裏,他點頭溫柔的應道:「好…」
「好啊。」
聽聲,他的瞳孔猛的一縮。
「叮…」風起撫面,銀鈴盪起聲聲入耳。
沈隨安一下站起,着急的被椅子絆的身形一晃,太白連忙扶住。
「小心!」與此同時,那個聲音連同身影,緩了一步也伸出手扶住她。
沈隨安忙抬頭,見到人那一刻,瞬間淚濕眼眶。
「我不是在做夢吧。」她試探着觸碰着她的臉,溫熱的體溫才終於讓她感受到真實感。
「小凈…是你嗎?」
「是我。」
「…我…天吶!」沈隨安激動的伸手抱緊她,淚水奪眶而出。
——長清宮
沈臨願走進長清宮,看着雪花飄落停在窗戶前,伸出手接下雪花,落在手心微涼,他盯着手心化落的雪,臉上不禁落下一片哀思。
人間已經是正月里,確實也到下雪的時候。
天界沒有氣候之分,只有重大災亡前,天象才會有異變。
不過長清宮除外,因為設有結界,氣候如人間一樣有春秋四季。最初是秦願安用來同感人間,可提前預知重大災禍。
就算後來秦願安下落不明,因為花明凈說尤愛此的雪景,天君也就一直沒取消結界。
「又下雪了,司命。」
一個身影出現走到他的身後,輕輕開口提醒着他:「天氣冷,別站在風口。」
「司月,你怎麼說話越來越像…司命?」
細碎的銀鈴聲突然入耳,沈臨願猛的回頭,眼前的人不由讓他呼吸一緊,腳步瞬間僵住了,他努力平復着。
「臨願,我是花明凈。」
話音剛落,他就大步一跨伸手將她擁入懷中,花明凈被雙手禁錮的動彈不得,可不知怎的卻讓她心裏莫名的安定了,其實從一醒來,她一直是緊張的,直到此刻。
良久,靠在她肩頭的沈臨願才說話,聲音低啞的鬆了口氣道:「…是真的。」
花明凈想從懷裏抬起頭,沈臨願鬆了點力。
花明凈伸手觸摸着他的臉,眼光輕柔:「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
沈臨願搖頭:「我愛你,花明凈。我自少年時喜歡一個人,藏於心中唯其如今,愛了許多年,等了許多年,想娶其許多年,如今想問汝,你願意嫁給我嗎?花明凈。」
花明凈目光肯定,眼中含淚點頭:「君等汝之久,自是要讓他如願以償。」
沈臨願捧起她的臉,眼睫垂低,俯身輕觸蓋唇,雙目一閉兩人雙雙落淚。
此刻躲於屏后的司月,還有芩曉南和年陌玉三人,十分識趣的悄悄離開。
花明凈記得幼時第一次見他時,也是雪天。
那時的長清宮還不是學堂,只是她一人的住所,鮮少有人來,那日夜裏下了一場雪,也帶來了他。
雪白的一片瓦牆,白衣少年披着淡藍色的長袍,從長清宮的院牆翻牆欲下,準備看一眼這天界唯一有雪景的地方。她剛好站在桃樹下回頭,碰巧與蹲在院牆上沈臨願撞上,兩人對視,沈臨願燦爛一笑,不逃反而打起招呼,笑容肆意,眼睛晶瑩剔透,整個人乾淨的像這一院的雪。
只一瞬,她心就停了。
「太子~」
然後他便因為院牆外的呼喊聲,溜走了,再見時,他也好似不再記得此事。
其實那次他被留堂不是第一次見面,那次才是他們的初見。
現在再看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幸福的模樣。
我想,我們都收穫了一個如願的結果。
她回頭看向那些跑在雪景中吵鬧的身影,聞玉和坊主竟然也在,大家都來了,沈臨願回頭伸手邀請,她將手搭上扣緊,一起向他們走去。
如果是向你們奔赴,那我會馬不停蹄,腳步堅定的向前。
——好啦~非常感謝大家的觀感,《明凈尋》這本書的故事停在了此一刻,如果有可能,我或許會再出一些番外,這個就不確定了。
結束的是敘寫故事的我,而故事中的他們還在前行,只要我們願意相信,他們就會繼續在平行時空生活着。
在此也希望大家在自已的生活中天天開心,都能有一個如願的好結果。。
非常開心遇見,我是希落十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