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9 章 第 249 章
花海回家與父親懇談那天,花彥東不巧有應酬,很晚才回來,隔天還要趕早班機出差,父子倆便沒談成。
陸沛庭倒是於當晚就與聲稱自己長大了要求以成年人的身份與父親對話的兒子談過了,以至於晚歸的丈夫回來時,他還在輾轉反側,一方面是為兒子擔憂,一方面是被兒子氣的胃疼。但他不像丈夫脾氣那麼火爆,所以並未一怒之下打斷兒子的腿,只怕他不知死活,執意用這條小命獻祭他遲來的愛情,於是給他下了禁足令,讓他閉門想一想,這是成年人處理感情的方式嗎?明明親身經歷過覆車之戒,明知對方家世非同一般,父兄皆是他們花家沾惹不起的人物,還是要去以身試險,這不是不知死活是什麼?他這麼做對得起誰?是他自己還是含辛茹苦養大他的雙親?
出差前還挂念着妻子身體的花彥東風塵僕僕的進了門,見之前被氣的犯了胃病的妻子氣色還是不好,咬着后槽牙道:「你先吃,我去看看他反省的怎麼樣了。」
等着丈夫回來一起吃飯的陸沛庭想消停的把這頓飯吃了,於是把人叫住了,盛了碗湯給他:「先吃飯,吃完再說。」
管家見狀從飯廳退了出來,接過傭人單獨盛出來的飯菜,給怕是要大難臨頭了的少爺送了上去。
花海的通訊器被收走了,房門只有在傭人來送飯的時候才會短暫的打開,他無聊的擺弄着一個做床頭擺件的小機械人,撥的機械人頭上的螺旋槳打轉轉,嘴裏叼着一支皺巴巴沒點燃的煙,不時吸一口煙絲味的空氣,再習慣使然的撣撣煙灰。
陸沛庭許是怕被兒子活活氣死,把他關起來就不管他了。傭人只管定時送食送水,保證自家少爺不會在禁足期間渴死餓死,其餘之外的任何訴求都不予回應。這半包煙還是花海從一件很久沒穿的外套口袋裏翻出來的,鬱悶的是有煙沒火,他只能叼着過過乾癮。
文管家開門進來,花海把機械人放在里側的床頭柜上,隨手把煙夾在耳朵上,趿着拖鞋下了床,掃了眼管家端來的托盤,調笑道:「喲,還挺豐盛,最後一餐嗎?」
文管家也不知他是不知大難臨頭還是捨得一身剮,低聲提醒他:「先生回來了。」
「知道,我看見他的車進了院子。」花海湯勺也不用,直接端起湯碗吹了吹,一口氣「淺嘗」了半碗下去,「我小爸胃口好點了嗎?」
「好些了。」文管家頓了頓,又不放心的囑咐他,「一會兒說話夾着點小心,別惹先生生氣。」
「我小心也沒用,該來的總會來的。」花海把整根蔥燒海參塞進嘴裏,隨便嚼了嚼就囫圇咽了下去,對一臉擔憂的管家說,「文姨,你也去吃飯吧,沒事,我扛得住。」
文管家嘆着氣退了出去。
花海剛囫圇吞棗的吃完這豐盛的一餐,拿下夾在耳朵上的煙,準備抽支飯後煙,門外就響起了腳步聲。
卧室隔音很好,能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拋開來人身量高大不計,那就是帶着滿腔怒火以至於腳步聲格外悶重了。
果不其然,那腳步聲頓在門前,跟着響起一聲渾厚的「開門」,AI管家識別出這是一家之主的聲音,
麻利的解了鎖,門外的人卻不待房門自動開啟便一腳把它踹開了,厚重的黑胡桃木門拍在門檔上,好懸把那個嵌在地板上的純銅物件撞脫扣。
花海順手把煙塞進口袋裏,視線在父親面無表情卻令人膽寒的臉和折成兩折攥在手裏的皮帶之間轉了一圈,叫了聲爸。
花彥東問:「反省的怎麼樣了?」
花海又看了眼父親手裏的皮帶,而後把上衣脫了,背對父親跪了下來:「先打吧,等您消消氣再談。」
花彥東怒極反笑:「好兒子,真有孝心!」
別看花海是花家的獨苗,花彥東和陸沛庭都不是溺愛孩子的人。花彥東對兒子嚴厲是怕他隨自己,生來就有反骨,不服管教,一個富家子弟竟逼得父母不得已將他送到部隊去立規矩。陸沛庭出自書香門第,其父是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母親則是匯文女校的校長,受家庭影響他起初是不贊成用打罵體罰管教孩子的,也試過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最後無奈的意識到溫和的教育方式並不適合兩歲起就進入第一個叛逆期的小alpha,說教沒用就只能打,把他打疼了他才知錯知怕,才能謹記在心不再犯。
陸沛庭本不想干涉丈夫管教兒子,可那畢竟他身上掉下來的肉,聽到那聲震耳欲聾的踹門聲,他捏着湯匙的手便是一緊,胃裏也跟着絞了下,只怕丈夫盛怒下失了輕重。
怒不可遏的花彥東到底還是被攔下了,在花海被抽的汗出如漿之際,文管家匆匆上來,站在門外說:「先生,夫人不舒服,叫您過去。」
花彥東手裏的皮帶在半空頓了頓,啪地摔在了地上,留下一句「把你小爸氣個好歹老子活剝了你!」轉身走了。
文管家連忙進去扶花海,卻聽都快被打虛脫了的花海啞聲說:「不許我討老婆就算了,還在這秀恩愛,過分了吧?」
「還貧嘴呢,你是覺得挨頓打這事就過去了嗎?」文管家嘆着氣嗔怪了一句,吃力的扶他坐到床上,叫AI管家喚人拿藥箱上來,自己去浴室打了盆冷水,想先幫他擦拭一下再擦藥,看他被抽的滿背縱橫交錯,忍不住唉聲嘆氣的勸說,「少爺,服個軟吧,你不鬆口夫人也救不了你。」
「不成啊,一鬆口老婆就沒了。」花海接過毛巾,一抬手就抻的皮疼肉緊,囫圇擦了把幾乎將一頭短毛茬兒打透的冷汗便將毛巾放下了,對還想勸說的管家說,「文姨,我沒昏頭,我惜命着呢,但他值得我豁出去一次,他真的特別好,好到我都覺得他看上我是瞎了眼了。」
「什麼話?」文管家哭笑不得嗔怪了一聲。
「實話,這我都夾着客氣呢。」
文管家一時無言以對,只嘆着氣給這自詡清醒的愣小子倒了杯水。
花海看她這副模樣,索性連對自己那點客氣都省了:「文姨,你來我家做事的時候我才十來歲,我什麼樣外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從小皮的沒邊,好說好道聽不進去,非得打着罵著才肯老實。當年我去赫那念書,我大爸小爸都不同意,耐不住我非去不可,結果過去沒多久就惹上了姓龍的,其實他也沒怎麼著我,就稍微給了我點教訓,我就被嚇住了。」
文管家不好說綁架囚禁還叫沒怎麼著?什麼才叫厲害的教訓?叫你客死他鄉嗎?只能悶聲聽着。
「你說就我這樣的,要膽識沒膽識,要能力沒能力,渾身上下沒一點過人的地方,人家夏月要不是瞎了眼能看上我?那可是多少青年才俊跪着求都求不來的人,人家看不上我也就算了,畢竟從家世上來說我們確實不般配,可人家願意給我這個機會,難道我不把握?」花海說著便搖起了頭,「不成,真不成,我一想到因為畏首畏尾錯過了這麼好這麼喜歡的人,就沒法原諒自己。」
文管家既是無奈又是為這孩子憂心,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先後招惹了夏家兩位少爺,還說沒膽識,您都膽大包天了我的少爺!」
夏家那三位少爺她見過兩位,兩位都不是善類,這位二少爺能良善到哪裏去?那可是夏家人啊,夏三爺和郁五爺的親生子能是良善之輩?他把那位一般人高攀不起更招惹不起的少爺說的這般難能可貴,就是昏着頭看人得出的結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