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7 章 第 247 章
當著孩子們的面被妻子誅心敲打的三爺面上有些掛不住,奈何妻子是不能申斥的,長子忤逆且有孕在身,次子乖順且抱恙在身,而影既是全家都疼的緊的小老么又是長媳,三爺不動聲色的看了一圈,也就義子適合聽申斥讓為父的找回些顏面了。
於是以防兒子惹是生非的龍一趕來挨了頓訓,明明兢兢業業,卻被訓斥不盡心,明明最有分寸,卻被訓斥不像話。
夏月神情複雜的看着大哥,深覺做老大太難了,嬌寵沒他的份,責任比誰都重,管公司、養弟弟、教弟弟,全是他的分內事,做的好是理所應當,做不好就是無能,是辜負父親們的期望與倚重。
夏夜看看為了父親的尊嚴緘口聽訓的大哥,想笑,再看拿好大兒挽尊的父親,更想笑。
影拉了拉龍一的衣袖,象徵性的壓低聲音:「龍爺,這裏不是你充爺的地方,咱回家吧,他們欺負你。」
夏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忙又壓下翹起的唇角,捂着腮幫子嘶了一聲:「該死的智齒,生完老二就去拔了。」
夏月摸出口袋裏的手帕,掩着嘴咳嗽。
龍一順勢握住影的手,讓看着自己的笑話揶揄公爹的小壞包安分點。
挽尊失敗愈發沒有面子的三爺很是糟心:「行了,月兒留下住幾天,你們三個沒事就回去吧。」
郁喬神情淡淡的看他一眼,三爺心領神會,這裏同樣不是他充爺的地方,借住也好,終於把委身入贅坐實了也罷,都要有寄人籬下的自覺。
三爺站起身,順勢將擺出去的手背至身後,踱着四方步出去了。
靜待差遣的管家很快就邁步進來,取了火柴和一支剪好卻放着沒抽的雪茄。
兄弟三個都替父親尷尬,您的家庭地位都低成這樣了,就別擺一家之主的譜了。
影還怕三爺不夠尷尬似的,扭頭對管家說:「大衣,別給老頭凍壞了。」
郁喬輕笑出聲,夏夜和夏月也憋不住笑了出來,龍一面無表情但十分糟心的問他家小壞包:「你來幹什麼的?」
夏夜笑道:「反正不是看老頭笑話的,影寶最乖最懂事了,才沒有記恨老頭當年叫人刑訊寶寶呢。」
「你閉嘴!」影說著一躍而起,搶過管家從衣帽架上取下來的大衣和帽子,拔腿往外跑,「三爺,我發誓我真的沒在記恨你,我記吃不記打,現在回想起來都是你把我當夏月的和藹可親和嬌慣縱容,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有多感動——來,快穿上,別凍着。」
夏月忍俊不禁:「記吃不記打還能這麼用?」
夏夜道:「怎麼?你又學到了?」
「喬叔,我們先回去了。」龍一說完便糟心的跟了出去,把七手八腳給三爺穿衣戴帽的影拽回來,「別耍寶了,回家。」
「等等,我還沒說完呢。」被拖走的影扭着頭喊,「三爺,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那種揪着一點嫌怨不放伺機報復回去的人,那是小夜,這點我沒學,這是乖孩子最後的倔強!哎呀你別拉我,我的大衣還在裏面呢,給我凍壞了怎麼辦?」
三爺扶正遮住半邊眉眼的裘皮帽子,看着試圖扒住屏門卻被龍一強行抱走的影,無奈又好笑的搖了搖頭,對管家說:「快去把大衣給他送來,別把咱家的乖孩子凍壞了。」
吃過午飯夏夜也告退了,臨行前囑咐弟弟:「不要一味的傻乖,乖孩子只能得到有數的糖果做獎勵,會撒嬌會賣乖的孩子不僅能得到更多糖果,還有新衣服和新玩具。」
夏月笑問:「像影那樣嗎?」
夏夜笑道:「他段數可高了,撒嬌耍賴,裝瘋賣傻,導戲演戲,全是他的拿手活,會耍又會哄,把你惹急了就蹭蹭你的褲腳,軟綿綿的給你喵一個,你給哄他就順桿爬,不給哄他就用受了天大委屈的小眼神控訴你,把門一鎖玩自閉,讓你反過來哄他。你能學到他一半就夠用了,別說你要招駙馬,就算你嫁狗隨狗,咱爸也只能咬牙認了。」
夏月點點頭,然後提出一個關鍵性問題:「學不來怎麼辦?」
夏夜斂起笑哼了一聲:「學不來正好!你當你哥就願意你嫁狗隨狗嗎?看不出哥在咬着牙提點你嗎?」
夏月一手攬住哥哥的腰,把頭擱在他肩上,現學現賣的撒了個嬌。
兄弟倆一道下了樓,夏夜讓還生着病的弟弟別送了,穿戴暖和出了門,夏夜忽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囑咐弟弟:「咱爸要是把一個長得像大阿福的老頭接來,你就趕緊跑。」
「像大阿福的老頭?」夏月一臉迷惑,「大阿福是什麼人?我不認識啊。」
「但願你不知道。」夏夜留給弟弟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轉身揮揮手,與送他出門的管家出了院子。
夏月很快就知道了,大阿福是泥塑彩繪的胖娃娃,父親的書房裏便擺着一對,模樣討喜,寓意也好,
而長的像大阿福的老頭他也很快就認識了,對方姓班,是一位鶴髮童顏,身材富態,一副喜相的老大夫。
在統領御醫班的那些年,班老扎哭過真太子,灌吐過假太子,甚至連一貫波瀾不興的太後娘娘都曾被這個看上去和藹可親的胖老頭按得牙關緊咬汗出如漿,簡而言之,是個醫者仁心的狠人。
被接來休養的夏月只住了三天就逃回家了,去的時候他只是風寒未愈,氣色不佳,回來的時候小臉白里透着蠟色,身上一股濃重的草藥味(泡葯浴泡的),嘴裏又酸又苦(喝湯藥喝的),腳步都是虛的。
送他回來的司機一手提着十幾副葯一手提着一口老式黑瓷葯鍋,帶着傭人迎出去的袁管家也沒有空着手,袁叔小心的捧着兩個木盒,上面是手腳俱全的野山參,下面是尚好的蟲草,傭人也是這般架勢,上面的八角木盒裏碼着整盞的官燕,下面的方盒裏盛着夏月初見驚呼「那是死青蛙嗎?確定可以吃的嗎?」的雪蛤,全部都是帶回來給夏月補身子的,更是父親們深沉且昂貴的愛。
夏夜這次孕反比較嚴重,聞不得他最是深惡痛絕的草藥味,小坐了一會兒就走了,留下一大盒提前準備好的八寶蜜餞,他就知道他爸八成會把班老接來給夏月調養身體,他爸可信服那個早已告老卸任的前御醫了,一個行醫的自己吃那麼胖,他爸偏生的信他醫術高明,養生有方,也不知怎麼尋思的。
影也沒有空手來探望,進門就將托在手裏的小紙袋塞給了夏月:「梨糖,唐連親手熬的,多苦的葯都能壓下去,我傷后調養的那一年全靠它撐過來的。」
夏月含了一塊在嘴裏,影問他甜不甜,他說甜,皺着的臉卻沒有舒展開,頗有些苦大仇深:「我不想靠它撐過來,我想把葯丟了,連葯鍋和死青蛙一起丟。」
「那怎麼行呢?」影做苦口婆心狀,卻沒說什麼良藥苦口之類,而是說,「兄弟要同甘共苦,我們喝過的苦藥湯,吃過的死青蛙和燕子口水,你都要嘗試一下,還有艾灸呀,針灸呀,按摩呀,尤其是按摩,簡直不要太銷魂,我強烈推薦你先試這個。」
夏月愕然道:「燕子口水?」
影托着腮幫眨了眨眼睛:「你以為燕窩為什麼叫燕窩?那是金絲燕用唾液苔蘚和絨毛之類鑄的窩。」
夏月一個吃着牛排長大的孩子哪裏知道這些被老祖宗視為滋補佳品的東西如此重口味?挖死青蛙肚子裏的油補身體就夠震驚孩子的認知了,居然還有燕子的分泌物,那蟲草是什麼?不會真的是蟲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