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尾聲
正當周忠貴官復原職,政治得勢時,他的妻子尤蘊含交給了他兩份申請書,一份是離婚申請,一份是探親申請,離婚申請不用解釋,探親申請說她離開南洋二十多年了,一直惦念着年邁多病的老母。周忠貴看了這兩份申請書,沒有表態,也沒有說話,熟悉丈夫的尤蘊含知道他將採取拖延戰術,便拿着兩份申請去找史祖軍。經過多年的官場歷練,史祖軍也學會做官了,他看似認真地瀏覽了尤蘊含的申請,沉住氣對她說:“你的申請先放在這裏吧,等研究了之後再給你答覆。”
支走了尤蘊含,他立刻給周忠貴打了電話:“周書記,尤院長來過。”
“噢,知道了。”周忠貴沒有任何態度,就說了這麼一句,便扣了電話。史祖軍仔細思量,許久才弄懂他的意思。人家周書記不表態,就是告誡你也不要表態啊,而不表態的奇妙手段就是冷處理,拖着不辦。於是,尤蘊含的申請在史祖軍手裏壓下了。
尤蘊含當然不會甘心的,她又去了縣裏。作為一個醫院院長,她清楚離婚和探親屬於革委會負責,便敲響了張主任的辦公室。從一把手降為二把手的張主任反而比當一把手期間更加威嚴了,他詢問了她一些情況,把她的申請收下了。尤蘊含察覺他不想認真處理,便問道:“張主任,我的申請,什麼時候有結果呀?”
張主任望着這位男人難以拒絕的美麗少婦,努着嘴巴,思量了半天才說:“因為是領導幹部的家務事,我們必須徵詢多方面的意見啊。”
尤蘊含的眼睛敏銳地閃了一下:“張主任,您這個多方面包括周忠貴嗎?”
張主任驚異地望着她,模稜兩可地說:“應當是吧。”
尤蘊含預感到在張主任這裏不會有好結果,便在離開了縣革委會之後,又去了縣委辦公室。謝書記重掌大權后,讓油頭滑腦的劉新亮當了值班室主任,負責接待來人,接聽電話,尤蘊含見謝書記必須經過他這一關,由於沒有預約,劉新亮起初委婉地拒絕了她,說謝書記沒在家,尤蘊含看出他在撒謊,於是便對他說:“那好,我上他家去吧。”
劉新亮瞅着她眨開了眼睛:“你,知道他家?”
“在縣委家屬院最後一排東頭第一戶。”她脫口而出。
劉新亮有點兒惶惑,他安撫住她,說是再去聯繫一下。而尤蘊含卻舒心笑了。其實,她根本就沒去過謝書記的家,她之所以知道地址,是謝書記給田震送鑰匙時順便聽到的。
謝書記就在辦公室里,開着抽屜,在裏邊偷偷地打撲克牌。經過時代的大動蕩,他的人生觀轉變了很多,原來一天到晚只知道工作,除了喝酒,沒有別的娛樂項目,生活非常枯燥,現在,他學會了一個人打牌,經常一個人偷着找樂子。
謝書記看了尤蘊含的申請書,略帶調侃地笑道:“這等小事怎麼到了我這裏了呀。”
尤蘊含如實答道:“因為涉及老周,都在扯皮推諉,所以我只好來找您。”
她又補充道:“《婚姻法》規定,結婚自由,離婚也自由;再者,我跟老母親已經二十六年沒見面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對尤蘊含說:“既然關鍵在周忠貴身上,那就看看他的態度吧。”說著,他掛了周忠貴的電話。接通后,他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對周忠貴說:“我一會派車去接你,你到我辦公室里來。”
扣上了電話,他又問尤蘊含:“尤蘊含同志,你敢不敢面對周忠貴呢?”
她沒有直接回答,但接受挑戰的目光卻異常堅定。
大約一個小時后,周忠貴來了,進了謝書記的辦公室,一看尤蘊含也在,周忠貴有些驚慌,他歉意地說:“你看看,給領導添麻煩了。”
謝書記雖然帶着笑意,卻話裏有話地對周忠貴說:“你如果你是黨委書記,就不會給領導添麻煩了。”
周忠貴一邊領會謝書記的話,一邊瞥着尤蘊含,然後恭恭敬敬走到了謝書記桌前:“謝書記,這點家庭的小事,再讓您費心,我是很過意不去啊。”
謝書記也沒多說,而是將兩份申請直接交給了他。周忠貴接過了申請書,掃了一眼,便抽出了上衣口袋的鋼筆:“我簽字!”
尤蘊含並沒有配合他,而是站起來直接走了。
謝書記望着她的背影,指點着周忠貴,無奈地晃了晃頭。
一九七一年,林彪事件發生后,各級幹部開始輪流進行整頓、學習,周忠貴和畢克楠來到了地委幹校接受為期三個月的培訓。起先,周忠貴對畢克楠的態度仍然是不冷不熱,不溫不火,因為他看不上她的大臉盤、大屁股,也看不慣她的粗魯和暴躁,可是在學習期間的一次集體學習,使得周忠貴改變了對畢克楠的態度。在那次集體學習活動中,新任地委書記來做輔導報告,原來的魏副專員成了地委書記,跟班的秘書竟然是畢克楠的兒子田亮。兒子給地委書記當了秘書,畢克楠的神態也發生了變化,對着周忠貴說:“周書記,亮亮有出息了,改日我要讓他來拜見你。沒有的教育和關懷,也不會有他的今天。”
一個周末,在畢克楠授意下,田亮在地委的小招待所設了一場精緻的便宴,吃了佛跳牆,喝了茅台酒,看到周忠貴和母親都沾了酒,田亮特意開了兩間客房,供周忠貴和母親休息。畢克楠躺在舒適、豪華的客房裏,挂念着醉酒的周忠貴,於是她悄悄去了周忠貴的房間。周忠貴四仰八躺,在一張大床上敞着前胸,露着毛茸茸的胸毛,嘴裏噴着酒氣,身上散發著荷爾蒙的特殊味道。孤身已久的畢克楠望着周忠貴黑黝黝的胸脯,情不自禁地走上了前去,她帶着試探的心理,去給他蓋毛毯,他雖然閉着眼睛,卻順勢抓住了她的手,她並沒有抵觸,而是低着頭,小聲問他:“關上門嗎?”
他仍然閉着眼睛,答道:“我不知道。”
於是她起身,過去內鎖上了房門。
自此,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就發生了質的變化。
學習結束后,周忠貴去跟謝書記彙報思想。順便問謝書記:“謝書記,田亮當了魏書記的秘書你一定知道了吧。”
謝書記望着他,沒有吭聲。
“我有個建議,不知合適不合適。畢克楠的革命資歷也不淺了,在公社裏又沒有適合她的職位,所以,我建議把她推薦到縣裏部門工作,正職、副職都行。”
謝書記卻用深邃的目光看着他說:“舉賢不避親嘛,何必讓畢克楠都縣裏工作呢,在公社裏一樣可以委以重任嘛。”
他這話,頓時染紅了周忠貴臉面。周忠貴立刻意識到,自己跟畢克楠的事情,謝書記可能知道了。難怪有人說,一把手是最出色的間諜,他不用精心搜尋,就會知道很多秘密。
在送別周忠貴時,謝書記特別囑咐道:“老周啊,有些事情只要合情合理合法,就不要遮遮掩掩的,那樣反而影響不好嘛。”
一九七三年春天,膠東大旱,青雲河水勢漸漸衰弱。也就在這個時候,謝書記來到了青龍廟的葫蘆口。望着豎在平緩的水面上的兩道沒有合龍的大壩,謝書記問趕來陪同的周忠貴:“老周啊,望着這座大壩,你有何感想啊?”
周忠貴心裏有話,卻又不願意講。他知道謝書記在引導他截流、合龍,可周忠貴實在不想乾田震未完成的事業,因為田震不但工作上曾跟自己鬧彆扭,還使得自己家庭破裂,妻子遠走他方。
謝書記看透了他的心意,注視着攔河大壩,沉思道:“再有幾個月就是黨的第十次代表大會了,從九大到十大,四年多了,這座失敗的大壩還立在這裏,我們對得起黨嗎?”
周忠貴苦澀地撇撇嘴,沒有說話。
“縣委已經達成了共識,”謝書記斜視着周忠貴說,“要利用今天河流減弱的有利條件,實現青雲河的截流、合龍!”
“我支持縣委的決定,只是我們公社搞了萬畝蘆筍出口基地建設,實在沒有更多的力量來治理青雲河啊。”
“我知道,在青雲河這個項目上,你心裏有個解不開的疙瘩。”停了一下,謝書記又直言不諱地說。“這樣說吧,如果青雲河工程沒有田震的影子,也許這座大壩早就合龍了。”
被點到了死穴上,周忠貴不敢承認,又不敢否認,只是一個勁兒苦笑。
見周忠貴態度如此含糊,謝書記嚴肅地望着他說:“我一不講兩岸群眾的期待,二不講天時地利,只表明一下縣委治理青雲河的決心,如果你覺得今年大壩截流有困難,我們就找一個不講困難、不講代價的人來接替你!”
這等於是死命令了,周忠貴知道沒退路了,只好當場表態:“好吧,我聽從縣委的決定,秋後組織截流!”
大棒甩出去了,也管用了,輪到胡蘿蔔出場了。謝書記緩和了一下表情,又對周忠貴說:“關於畢克楠同志的安排,縣委也做了研究,決定任命她為僑鄉公社革委會副主任,但……”
他這一個“但”字,讓周忠貴的心又揪了起來。
“但,你們再也不能這樣含糊不清。”謝書記明確指出。“你跟她都是單身,又情投意合,就應當辦理正規手續,結為合法夫妻。”
“好吧,我們照辦!”周忠貴答應下了。
這是秋老虎鬧得最凶的一天,林場的樹蔭下都站不住人,熱燥燥的,因為沒有風,因為日頭太毒,穿透了茂密的樹葉。早上八點左右,趙爾芳將田震架到了三輪車上,將他推到了場部跟前的大喇叭底下,在那兒,早已聚集了一大群人,都圍繞大喇叭而立。今天上午青雲河大壩截流,縣廣播站現場直播,大家都在等待着收聽。奇怪的是,場長肖大嘴卻不見了,有心的人左顧右視,終於發現了林場長,他獨自坐在大拖拉機的車廂里,靠着擋板,閉着眼睛,任憑烈日照曬着,頭上的汗水像蒸汽一般升騰着。
大喇叭響了,隨着謝書記一聲令下,鑼鼓喧天,機器轟鳴,大河截流開始了……播音員在激動解說著,說著自動卸載機、說著大功率推土機、說著截流的民夫、說著截流的技術人員……最後一車巨石,洪流被堵住了,播音員興奮地叫了起來,宣稱截流成功了!肖大嘴“騰”地站起來,朝着一個大胖子高喊:“司務長,趕緊的,大會餐!”
可就在他高喊之時,推着田震的趙爾芳也驚呆了,她眼前的病人“嗷嗷”地叫了兩聲,竟然從輪椅車上站了起來。趙爾芳驚呆了,朝着肖大嘴呼喊開了:“肖場長,快看,他,他站起來了!”
肖大嘴見此情景,從車上“嗖”地跳了下來,衝著田震飛奔而來。到了三輪車跟前,他看着眼裏流淚的田震“噗通”跪下了,雙手抱着自己的瘦臉大哭起來,他這一哭,使得喜出望外的趙爾芳晃晃悠悠地癱在了地下……
這是一個異常燥熱的晚上,青雲河的工地上、營區內仍然燈火通明,一片沸騰,鞏固壩基、慶祝合龍,把人們忙的、樂的幾乎忘乎所以;青雲山上也像過大年一樣,大食堂里酒香和笑聲相融在一起,醉倒了花草樹木,樂壞了峰巒溪水。趙爾芳將田震推回了小木屋,憑藉著融融的燈光,她覺得田震的眼睛格外的靈動,面孔格外的英俊,她將他推到了床邊,找來一個大盆,倒進了兩暖瓶熱水,再加上自來水,兌得不冷不熱,然後取來一塊潔白的毛巾對他說:“來我給你擦擦澡,然後咱們上床。”
可是,聽了她這句話,漸漸有了意識的田震卻毫無反應,當她來幫他脫衣時,他緊緊抱着自己,偏偏不聽她的。
或許,她覺得“咱們上床”那句話說過了,她又改口說:“擦個澡吧。”
但他還是不予配合。
望着他那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她恍然醒悟了:原來他仍然沒有接受自己!
她尷尬地站在那裏,眼裏流出了傷痛的淚水:“真沒想到啊,我給你擦了四年澡,你還這樣待我啊!你就是塊冰,也該融化了呀!”
他還是不為所動。
一輛吉普車開上了青雲山,車上下來了穿着深藍色中山裝的姜元成,他是以地區化肥廠技術科副科長的名義來聯繫購進木材的,在那個年代,雖然沒有顧客就是上帝的說法,但進貨方仍然會受到熱情地接待。流通不暢,木材積壓啊!趙爾芳見到了改頭換面的姜元成,一陣驚慌,又一陣臉紅。晚上,姜元成攜帶着禮品來到了衛生所,白天見過他的趙爾芳忙着沏茶、讓座,坐在輪椅上的田震輕輕拽了一下新來的衛生院小戴,說出了四個字:“我要出去。”
小戴推着他向室外走去,姜元成以勝利者的姿態,舉手向田震致意,而站在屋裏倒茶的趙爾芳竟然視而不見,任憑田震自由行動。
屋裏只剩下姜元成和趙爾芳了,趙爾芳打量着腰桿筆直,氣質全變的姜元成,說道:“你成龍了。”
對方卻故意謙遜地笑道:“多虧組織培養。”
“你成家了嗎?”她羞澀地問。
“你不成家,我是不會成家的。”他觀察着窗外,答道。
“你這是何苦呢。”
“你不了解我!”
她想想田震的冷漠,突然被眼前的這個痴心男人感動了。
姜元成見她低頭不語,趁機向她發起了攻勢:“你的情況我都聽說了,四年心血,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啊!”
她抹開了眼淚。他又說道:“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把你調到我們廠工會,擔任女工部長。”
“你有那麼大的能耐?”她抬頭問。
“我是廠里的技術大拿,廠長聽我的。”稍停,他又說道。“爾芳,下一步我將負責外貿項目,我可以帶着你出國考察。你不是有個姑姑在美國嗎,我們可以一起去美國啊。”
這次,她心動了。
姜元成走後不久,地區化肥廠來了一張木材訂單,也來了趙爾芳的商調函。
兩年後的春天,青雲山百花盛開,香氣襲人。田震自己搖着三輪車行走在陽光明媚的林間,兩隻黃雀鳴叫着從高聳的樹梢嬉鬧着飛落在了小路上,田震從兜里掏出了珍藏已久的單筒望遠鏡,慢慢拉開,尋找着落入花叢的黃雀,忽然,他覺得樹叢里隨風飄出了一縷縷潔白的雲霧,一個優雅的女子款款朝着他走來,那女子一身淡綠的裙子,髮式精良,步履輕盈,肩上還挎着一個奶油色的小包,再看面孔,怎麼跟當年米羅山上的那個女醫護兵一模一樣呀,他猛然意識到,自己老了,分不清虛幻和現實了。但他依然挺着望遠鏡,觀望着向他走來的女子。她儘管神色淡定,眼裏仍然洋溢着不安的情愫。他一邊觀察着她,一邊不停地嘟囔:“怪了怪了,怎麼跟真的一樣。”就在他說話間,那個女子竟擋住了他的鏡頭,說道:“你不相信嗎?”
他搖搖頭,楠楠地說:“我在做夢,不相信!”
那女子突然抽掉了他的望遠鏡,但他仍然懷疑這是一個夢。她眼含淚花,哭訴道:“你真的認不出我來了嗎?”
他拚命抖抖腦袋,驚大的眼睛彷彿凝固了,忽然他大呼一聲:“我的媽呀,真是你嗎!”
尤蘊含這才一把抱住了他……
這個中國式的情節,是不得不編造的,大家可看,可不看:隨着生產條件的改變,糧食產量逐步提高,青雲河兩岸的農民終於告別了黑粗糧,吃上了精細糧,實現了夢寐以求的“饅頭夢”。為了慶祝生活質量的飛躍,一九八五年中秋節的晚上,沿河農民在青雲河庫區舉辦了一次別開生面的中秋賞月活動。那天晚上,庫區的燈光璀璨奪目,絢麗多彩,在庫區的休閑台上,擱置了一長溜盤子,上頭放着形形色色的饅頭,在陳鐵掌和秦國良組織下,一群群鄉村男女圍繞着一個特大饅頭在歡叫。白髮蒼蒼的謝書記在肖大嘴的陪同下走到了大饅頭跟前,並跟大家一齊望着攔河大壩的另一端。在杏紅色的燈光映照下,尤蘊含推着三輪車上的田震,朝着人群多的地方一步一步走來……到了謝書記跟前,田震舉起了右手的單筒望遠鏡,跟大家打了個招呼。
“老小子,越活越旺象了!”謝書記指着田震說。
田震也用望遠鏡指着謝書記說:“你跟我一樣,退了,平民一個了。”說著,他又在人群中四處打量,肖大嘴明白他的意思,閃開了一撇身子,這時,人們才發現,不遠處的青龍廟前,站着兩個人,其中一個拄着拐杖。田震舉起望遠鏡,自言自語道:“大寬腮、大臉盤,兩個膽小鬼!”
這時,陳鐵掌將一把雪亮的大刀鄭重地遞給了謝書記:“謝書記,這是你當年殺鬼子的大刀,請你為這個大饅頭開彩!”
謝書記鄭重地接過大刀,卻將它交給了田震:“老小子,治理青雲河你是功臣啊,還是你來開彩吧!”
田震得意地笑了。
2000年夏季的一天,年輕的高速公路上跑着一輛年輕的商務車,車上坐着一對並不年輕的外商。駕車的是頭髮花白的姜元成,副駕駛上的是他的老伴趙爾芳,鬢角也已染霜。
姜元成邊開車邊發牢騷:“我就想不明白,搞旅遊投資,為什麼偏偏選擇青雲河庫區呢。”
趙爾芳:“這是董事會的決定。”
姜元成:“你表弟這個董事長還不是聽你的。”
趙爾芳:“你也得聽我的。”
姜元成:“你去青雲河投資,人家田震不一定領你的情。你看人家的回復吧——歡迎投資,但請找政府。”
趙爾芳:“他一個離休的老頭子,還能操這份心嗎!”
到了青雲河庫區景點管理處,工作人員介紹說:“青雲河景點包括青雲山、青龍廟,三位一體,我們歡迎各路商家前來投資,但為了保護投資者的利益,請商家代表首先去景點紀念館了解情況。”
所謂景點紀念館在青雲山的小木屋裏,也就是趙爾芳熟悉的衛生所舊址。進了這幾間小木屋,除了有關青雲河、青雲山和青龍廟的實物、照片,還有音像資料。在觀看音像資料時,趙爾芳、姜元成都驚呆了。伴隨着有關畫面,播送了一段田震寫的《青雲河治理記》,上頭說道:“青雲河治理,一波三折,首次大壩截流,失敗極其悲壯。由於知識不足,加之聽信讒言,竟用高碳鋼筋做鐵籠,裝填巨石堵截洪流,高碳鋼雖然堅硬,卻不如低碳鋼柔性好,非常容易折斷,所以推土機推鐵籠屢屢破碎,造成了大壩截流失敗。今日總結,不敢妄斷,也不敢亂用階級鬥爭之語,但內幕不是不應當探究的,有人為何提議用高碳鋼,是無知呢,還是故意?只能留給後人評說了……”
聽到這裏,趙爾芳用一雙異樣的眼睛瞪着姜元成,此刻,恰逢田震的畫面出現,姜元成戰戰兢兢地垂下了頭。
“姜元成,你為什麼這樣做?”趙爾芳拍着桌子,大喝問。
姜元成抬頭來,遲遲不語。
“回答我!”趙爾芳逼問道。
姜元成覺得混不過去了,才小聲答道:“我看不慣他,看不慣他得勢,看不慣他控制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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