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行人回去的時候,夜幕降臨,影影綽綽能瞧見兩旁的樹像是幽靈般搖晃着,瑞珠將車窗放下,閉目趴在邊上。
鄺肅行笑道:“瑞珠小姐怕是累着了,你從前沒運動過,打了幾個來回已經很不錯了。”
瑞珠人沒動,只嘴上應了聲,任由煦風撫摸她的頭,喜悅像空氣般充實着大腦,這種感覺奇妙卻令人着迷。
待到了梁家,鄺肅行送她們進了門,便對梁太太道:“您今天不舒服,我便不久留了,過兩天我得了空再來拜訪。”
梁太太道:“難為你有心,要是實在沒時間也不用勉強,瑞珠身子骨弱,也得好好休養休養。”
鄺肅行道:“不礙事。梁太太和二位小姐好好休息。”
這句話雖是對着梁太太說的,眼卻望向瑞珠,擱旁人眼裏看去,似乎是怎樣的情根深種。
待鄺肅行離去,梁太太才將手中帽子隨手一甩,邊高聲喚着劉媽邊往沙發上躺下,劉媽將水煙忙不迭送了過來,梁太太奇怪道:“我剛才瞧見樓上燈沒亮?”
劉媽回道:“先生用了晚飯便出去了。”
梁太太心下自然有了幾分眉目,倒也不大願意去理會,在外頭花天酒地,終究還是得回來的,只要她仍擔著這名頭一日,便影響不了什麼。
瑞珠三步並作兩步上了樓去,腳步輕快地像只歡快的雀兒,鳳珠跟在她後頭,只看着她笑。
“近年來生意不好做,瑞珠這身子,開銷也大,你該為你爸爸分擔分擔才是。”
鳳珠腳步一頓,回頭見梁太太正閉目享受着。她說是說得冠冕堂皇,可實際上也就瑞珠的葯多費了些錢,這葯錢對她而言無足輕重,不過是個好的說頭。
她故意道:“也不知道鄺先生多久有空才能再去打網球,這打網球啊,還得會打才有趣。”
梁太太舉在半空的手一頓,鳳珠彷彿是在一場戰役中小勝一局,略昂着頭自顧上了樓去。
梁太太心頭像梗了塊石子似的不舒服,待泡在水裏頭,她出神地搓着自己的手,想起今天在網球場的情形,只罵鄺肅行不中用,竟教她們得了勢去。
再回過神來時,水已經涼了,梁太太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像是剛出生嬰兒的臉,從前的記憶打着滾撲了過來。
她的雙親是舊書上的印記,年代久刻痕深,新時代的色彩是怎樣也染不上。
唯有乳母不同,她總陪在她的身旁,她喜歡泡水,乳母便會輕搓着她的手告訴她,“皎皎啊,你當年出生就是這個樣子,皺巴得像個猴兒”。
她生得明***母又寵她,說話總是不留情面,肯多瞧幾眼的人倒很多,登門來說親的人也多,別的姊妹只敢偷摸着聽,她偏要直接出去,還得拒絕。
只是少不得被責罵幾句。
但她終究沒逆過這洪流,她的第一任丈夫由她父親決定,可是不到半年她便守了寡,她跑回了家,但家中族人唾棄她。
於是她嫁給了梁城,梁先生那時資產很可觀,所以她不管不顧,意圖奔向自由,儘管獲得自由的同時,也會失去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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