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意外
2012年,立秋時分,T市,清晨的北方已空氣凝重,地底還滲出一股股的涼氣,有點讓人呼吸不適,朝陽血色,像是有什麼不好的徵兆,我心懷忐忑的從藥店出來。
公共廁所里,我有些不敢看發抖的手中的試紙,雙杠,赫然的直擊我的眼球。我的心不由的怦怦直跳。眼淚也不爭氣的滾落。我像丟沾了屎的廁紙一樣急着將那倒霉的東西丟在紙簍。可肚子裏的事實卻不是說丟就丟的。
我發狂的往出租屋跑,怎麼會這麼倒霉,我還沒有證明自己,還沒有找到工作,還沒有改變別人對自己之前的看法,好多事情來不及處理和彌補,怎麼就……
回到出租屋,心急如焚的我趕緊從床上拿過手機,撥通了那串電話號碼。
我整個過程,我的手都發抖着。
嘟——嘟——
我的耐性在前幾分鐘早已耗光,我刻意的用另一隻手握緊拿手機的發抖的手,想讓自己保持冷靜,可心跳急促得像要蹦出來一探究竟。
喉嚨里乾涸的像是要燒起來,一連撥出十幾個依然無人接聽,我憤怒的將手機摔在床上,當即又有些後悔的跑過去,還好手機沒事,萬幸!
可我真的不知道碰上這種事情該怎麼解決,電話那頭永遠是無人接聽,除了憤怒,發泄,無助,懊悔,我是真的沒有頭緒了,只能一頭蒙在被子裏,任淚水肆意,意識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恍惚中,光線很暗,我一個人挺着個大肚子走在街上,心力交瘁,衣不蔽體,滿街都是嫌棄的眼神和謾罵聲,人群中,好像還有我的爸媽,還有一張笑臉,那笑臉很是溫暖,我有點麻痹,不過瞬間又清醒,我拚命的叫他們,卻怎麼也發不出聲來,好像被扼住了喉嚨,而他們都沖我笑了笑便走了,那笑似乎還帶點輕蔑。失望至極的我開始哭了起來,哭着哭着便哭醒了,眼淚汪汪的還把枕巾浸濕了。喉嚨乾的要命,屋子裏黑黢黢了,陰深恐怖,我趕緊將燈開開,一瞬間,從未有過的恐懼和害怕襲來,讓我無法入眠。
就這樣一連三天,我覺得可以用昏天暗地來形容。一個人靜靜的躺在出租屋內,餓了便下樓到門口的小攤販買點,當然也吃不下去,總感覺胃裏似乎被有個肉球的東西佔據着,像是守城一般不讓任何東西佔領他的領地。渴了就熬點水喝,窗帘的明暗是我分辨晝夜的依據,那個電話依然是無法接通。而我的情緒就被這串電話號碼左右着,焦急,彷徨,恐懼中惶惶不可終日。心也像是被掏出,懸在命運的高台上等待着宣判。
永遠也等不到這串號碼打來,便再昏昏沉沉的睡去,醒了便再重複打,閉上眼睛,眼前又浮現出呂子超的笑臉,那笑臉是迷人的毒藥,一次次的總會將我麻醉。
有時,半夜醒來,再也睡不着,夜裏靜的出奇,甚至可以聽得到靈魂被時間噬咬的聲音,夜是又如此的長,長的都快讓人忘記了期待。
天微微亮的的時候,我又惶恐的拔出了那串電話號碼,嘟嘟兩聲之後,“喂,誰啊?”心頓感突突的跳動,又恢復了泵送血液的生機。不過電話里甜酥的聲音分明是女音,心頓時涼了半截。
“我找呂子超”
“你誰啊?”
“我找呂子超,你讓他接電話,聽到沒有?”我幾乎是怒吼着一字一句又給她強調了一遍,我不知道這個聲音甜酥的姑娘是誰,和呂子朝什麼關係,也顧不上問,眼下的事已經讓我寢食難安,胸腔里積攢着一股怨氣等待着要隨時發泄出來。
不知過了過久,似乎很長,我按耐住心中的焦躁,聽電話那頭兩個人嘀咕了半天,聽得不是很清楚,終於呂子超出了聲,“喂,你是哪位啊?”
“我,陳默,我……我懷孕了!”我喉嚨有點哽咽,淚不自主的流了出來。
懷孕,這裏整個生物孕育史上最具希望,最讓人歡喜的事情,在我這裏怎麼變得如此罪惡,如此難以啟齒。
“你說什麼,等等啊,我…我借你錢,哦哦,我沒忘……”
我已經無法抑制胸腔的怒火,“你有病吧,呂子超”,我從來都沒有對呂子超以這樣的語氣講過話。說完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直覺告訴我,呂子朝和這個甜酥聲音的女子關係肯定不一般,也就是說那個在我心裏守護了好長時間的男孩子用現在很流行的一個詞來講——劈腿了。
估計避開那位甜酥女,“不會是真的吧,怎麼會那麼巧!”呂子朝又恢復了正常語氣。不過實在是聽得有些刺耳。
“你說什麼?”我有些驚愕的問道。
“沒,沒什麼。”
呂子朝今天的談吐實在是有失風雅,一瞬間,有點覺得電話那頭的人好陌生。
“她是誰?”我終於壓制不住心中的疑問,語氣故意壓的低沉想讓自己保持冷靜。
“她啊,她是我的一個表姐,我這幾天在她這裏停留幾天,我過幾天去看你去啊,陳默,到時候咱們把事情處理好,你就放心吧,乖啊!”當呂子朝那低沉有富有磁性的聲音又在我耳畔微微響起,我發覺我的防線一瞬間又被摧毀。
雖然沒有肉體真身的溫度,但絲毫不減對內心拂撩,心中的死水又瞬間盪起層層漣漪。
他就是呂子朝,我被c銷的第一個主任,一臉的乾淨和純粹,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而我就融化在淺淺的坑裏不出來。
要說到我怎麼進了c銷窩,還得提到一個人——文傑。
文傑是我的表弟,舅舅家的獨子,我們習慣叫小傑。雖然同歲,不過因為生月的原因,從小沒在一起上學,又在同一條街,所有我們兩家一直都很親近。
時間被定格在2011年春,那時的我大二。
有流言蜚語攻擊着小傑,說被騙進c銷窩什麼的。而小傑卻屢屢打電話回來報平安,還讓我特地去他們公司看看。想着假期也快結束了,又為了消除家人們的顧慮,講私心,還為了出去走走,便踏上南下的旅途,卻不曾想,找不見了歸途。
就這樣我被領進了c銷窩,遇見文質彬彬的c銷主任呂子朝,我不得不承認,呂子超有着俊美的皮囊,而我也對他的欣賞或許始於皮囊。接着霍思嘉也隆重登場,我在c銷窩裏的師傅。
最後我還退了學!
我在進去不久便熟知了他們的模式,因為以前身處象牙塔和對世事的空白,再加上他們的頻頻洗腦,和那些暴力c銷的比較,我真的有點失去了理智。
不錯,我也成為了眾多可恨的c銷人員之一。
一個星期,我便在大家的鼓動下,豪情壯志的撥通了電話,因為平常在家裏說話的份量,我很順利的便要到了“投資”的本錢,成功的加入。
現在想起來真是可笑。
如果再花點時間,再冷靜冷靜,想想空手套白狼的滑稽,和坐等天上掉餡餅的幼稚和實際操作的艱難也許也就沒有接下來這些噁心的事情了。
更可笑的是明明已經知道滑稽,幼稚和艱難,可就是放不開,放不下。
就像做了一個夢,夢一點也不美,甚至還有點恐怖,夢醒了,人清醒了,可就是不願意睜開眼睛,還在夢中繼續逗留,不知道夢中牽挂的那個人醒了沒有,他想不想從夢境中回到現實。
就這樣,我們都在夢境中繼續着,一方面扮演着受害者,而一方面我又繼續做着加害者的角色。雖然沒有赤裸裸的去害別人,可當又有人遭遇艱難時,我卻選擇了沉默,不,不僅沉默,我還配合著“同仁”去實施“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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