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父女
沈寒仍然清閑,這日,他在書房中看書,袁沛進來遞給他信箋。
袁沛神情嚴肅,“主子,那位來信了。”
沈寒臉色冷淡,接過信來,他拆開看完,將信送到燭火旁邊,火苗騰躍而起,把信燒了個乾淨。
“主子。”
沈寒道:“你回復他。萬事具備,只待東風。”
“諾。”
袁沛出去,沈寒起身立在窗前,他負手而立,遙望王都。
“沈期。”
袁沛送出的口信,來人快馬加鞭傳到王都馮府。
管家進來書房稟報馮潛,馮潛聽后,只陰沉一笑。
“知道了。”
管家下去,接着有不少婦人過來噓寒問暖。
馮潛年過四十,平日裏事務繁忙,今日難得有空閑待在府中,後院的幾名婦人便爭先恐後地過來邀寵。
馮潛沉聲道:“我去左氏屋裏。”
這些姬妾或是朝臣所送,或是官家賞賜,或是他納在府中侍妾,她們在年輕的時候,不可不說是容顏出色,可到如今到底年歲增長,既無新鮮感,容顏也不再年輕,除了每日爭風吃醋,便是惹是生非。
馮潛在朝堂事多,回府後對眾姬妾愈發打不起精神,倒是前些日子剛入府的左氏,容顏尚好,年紀又輕,是馮潛新寵。
其他眾姬妾見此情形,都心中憤憤,只不敢言語。馮潛在當晚去左氏屋裏,左氏沉默寡言,也不大討好馮潛,馮潛雖心中鬱郁,但貪戀她容貌,又覺頗為新鮮,到底縱容她。
閑談幾句,左氏道:“明日我父可會過來?”
馮潛想起明日議事,左錦亦在其中,遂點頭。
左氏道:“我父耿介,若是得罪郎主,還望恕罪。”
馮潛道:“看在你面上,我自會寬恕一二。”
左氏又道:“妾素日未曾與父見面,甚為想念,郎主憐憫,明日可否准我父女相見?”
馮潛貪看她容色,一時如何不應,口上連聲答應,隨意閑聊幾句,便擁着人進入簾帳中。
第二日,果然幾位官員來馮府議事,左錦亦在其中。
自從左氏送入馮府,馮潛有意提拔左錦,欲左遷其為五品中書侍郎,左錦原不肯,馮潛勸說兩番,左錦最後方才點頭同意。
中書侍郎,負責起草詔書類,隸屬於中書省,馮潛現任中書監,調任左錦為中書侍郎,相當於是將左錦化為自己人。
左錦任職中書侍郎的消息傳開,言使君前來見過他,勸他不要去,左錦不解,言使君想起他或許害怕得罪馮潛,嘆氣兩聲,便隨他去了。
議事過程中,左錦果然言語耿直,使得有些官員不悅,馮潛表示出欣賞他的模樣,議事後單獨留下他談論朝事。
其餘官員出去,不免酸言酸語。“所以說生兒郎不如生女郎,一朝得寵,滿門榮光。”
“若不是女郎在後院裏得寵,哪裏有他左錦風光之日?”
“你若是不滿的,也送女郎來府上,說不定還能得個升遷。”
幾人抱怨着走了,這些話左錦自然未聞。
馮潛留下他,並非是為談論政事,這只是個由頭,隨意閑談幾句,便道出真意,“左氏入府半載有餘,甚為思念使君,昨日千萬求我,讓你二人父女相見。我今日留下使君,便是為全父女之情。”
左錦想起女郎,一時傷感,遂道:“不知女郎在府中可好?”
“一切安好。”
“不知女郎在府中可有行差踏錯之處?”
“左氏安分,從不生事。”
“不知女郎可有好生侍奉大人?”
“左氏柔順,深得我心。”
馮潛又告訴他,左氏在屋裏擺宴等他,左錦推辭兩番,方才前去。
左氏見到左錦進屋,忙請安問好,左錦看她容色,見她錦衣玉食、體態豐滿,懸挂的心稍稍放下。
左錦詢問她日常瑣事,左氏一一答了,只對馮潛的事情避而不談,左錦知她過的不錯,但仍然傷感。
“你如今日子雖好,到底是侍妾之身,你母趁着為父不在家中,便私自將你許人做妾,事成定局,為父也無可奈何,只想你餘生順遂。你如今既然嫁給大人為妾,平日裏小心體貼自不用說,只是你要懷上孩子,方能在府中立足。你進府半載有餘,如何身上毫無動靜?”
左氏道:“我素來身子弱,所以還未懷上,郎主差人來看,說好生調養身體,今後必能懷上孩子,父親不必憂慮我。只是家中諸事,讓我放心不下。阿母如何?阿弟如何?”
左錦道:“你母親素日憂心你,勞累不少,你弟弟尚在家中讀書,你母親在家中照料他。”
左氏泣道:“還望父母保重身體。”
左錦傷懷,但看時日不早,只好道:“時日長了,為父不便多待,這便要離開,你保重自身,有什麼難事,差人來府中尋我。”
左氏應了,仍是哭。“此次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見。”
左錦聽她話有悲音,不知是何緣故,但時日不短,他不便逗留,只好懷着疑惑離開了。
左錦走後,馮潛忙完事來看她,問她都說了些什麼。
左氏簡單地說了幾句,馮潛道:“是該有個孩子,你到底年輕,總能懷上。”
左氏神色鬱郁,提起孩子,還有幾分興緻。
“若是有個孩子,解妾思家之情,也是好的。”
馮潛聽后,讓大夫過來診脈,又開了些容易懷孕的藥方,囑咐丫鬟日日熬了,好給左氏喝下。
左氏不置可否,每日丫鬟端葯前來,她便將葯飲盡。她雖然嫌棄葯苦,但每日按時服用,也無甚效果,左氏心情日發鬱郁,在馮潛不在時,常常以淚洗面,間或有丫鬟看見,左氏只道思親過重,情難自抑。
她貼身丫鬟乃是從家中帶來,素來知道她心事。左氏未入馮府前,曾有門親事,對方是名姓王的青年縣令,聽聞儀錶堂堂、讀書識禮,當時未出閣時,女郎曾在街道邊見過一面,遂芳心涌動,又知他是未來夫婿,便未壓抑情愫,日日打聽他消息,女郎早先便芳心暗許。
嫁入馮府後,女郎日日難眠,如今好不容易接受事實,可又不知從哪裏聽來消息,傳言王郎君近日便要娶親,女郎明面上不說,實則私下悄然流淚,可又不敢告訴她人,只有她私下寬慰幾句。
左氏既抑鬱有時,難免傷到身子,只是她難以抑制情緒,任憑丫鬟勸解,終究心結難解,神情鬱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