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中祇
在那無邊的黑暗中,所有人都在摸索着,但卻看不到任何一點光明,
少年微微愣神,輕摸着那已經遮住自己雙眼的紗布,輕車熟路地來到家中的一處陽台,那裏是他的“秘密基地”,每天這個時候都能看到一隻黑貓和白貓都會準時地來到陽台外面。
陽台也沒有任何家居裝飾,只有幾株爬山虎爬上了陽台外的牆壁上,顯得簡潔無比。
這條紗布綁在他的雙眼之前已經整整十二年了,從自己六歲開始就戴着這條紗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麼時候能夠睜開眼睛看看這個充滿了“黑暗的世界”。
少年微微嘆一口氣,想起那小貓咪,心中的陰鬱一掃而空。
黑貓和白貓也不是少年所養的家畜,在少年的印象中,那兩隻貓從他三個月前就已經在他家的附近了,也怪自己的雙眼看不到任何的東西,不然,還能親眼看看那兩隻貓究竟長得啥樣,怕是和Hellokity差不多吧。
自己雖然看不到那兩隻貓的模樣,但是周圍的鄰居,也看到過這兩隻貓的顏色罷,在照顧少年的時候多少也有提起一嘴,所以,少年也記住了那兩隻貓就是一黑一白。
一黑一白,親密無間,它們一定也會相處得很好吧。
林念禪想着,腦海之中腦補了一下那兩隻貓的模樣,微微笑着。
“喵。。。”
貓叫聲響起,少年嘴角上揚,像貓這種毛茸茸的動物,他對於這些是沒有任何的抵抗力。
他揚了揚手,那黑貓和白貓似乎是能看懂他的意思,邁着貓步來到了少年的跟前慵懶地趴着。
“叩叩..”
敲門聲響起,隨後家門被打開。
“林念禪,你李立哥給你做了一道糖醋小排,還有你最愛吃的西紅柿炒雞蛋,快趁熱吃。”
一份盒飯放在了家門旁的飯桌上,香味撲鼻,
“好,嫂子,替我謝謝李哥。”林念禪點了點頭,輕輕地拍了拍那兩隻小貓的頭之後,來到了那飯桌前,享用李立給他準備的家常菜。
給他來送飯的是李立的老婆,林念禪自然也是稱為嫂子。
李立是附近新搬來的一個餐館老闆,聽說林念禪這個情況之後,便打包票說林念禪的三餐由他來解決,林念禪那時也是推辭,但李立的脾氣就是那樣,直接拍板決定,也不允許林念禪拒絕。
李立不要錢也不要林念禪的任何東西,讓林念禪的心中也是有些溫暖。
“林念禪,你李立哥說,明天想要吃什麼菜,就和他說,只要是這天瀾有的,他也會想辦法給你弄來。”
林念禪笑着搖了搖頭,
“沒必要了嫂子,替我謝謝哥,李立哥已經為我做了很多的事情了,人要知足,也不能要求那麼多。”
李立的性格固然是直爽,直爽的性格也讓鄰里鄰居的頗為喜歡,所以他的餐館生意也算是火爆,
“那我先回餐館繼續幫忙了。”
林念禪點了點頭,手中的佳肴是用方便盒裝的,他吃完只需要放在門口即可。
窗外的黑貓白貓對視了一眼,原本寶藍色的瞳孔瞬間變得灰白了起來,隨後看了外邊那離開的女人,喵了一聲,離開陽台。
女人回到了餐館之中,看着那忙裏忙外的丈夫李立,她的心頭不由得有着憂愁,但是這憂愁從何而來卻又不從而得知。
“回來了?”
李立端出一盤菜來到了一個客人面前,抬頭看到了站在店前的妻子。
“阿禪的情況如何,還是...帶着紗布么?”
女人點了點頭,她進門隨手拿着一塊抹布,擦了擦一位剛走的客人留下的殘羹剩飯。
李立的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但是又很好的掩蓋了下去。
“林念禪的情況,真的值得你這麼做么,我知道你的性子,性子倔,八頭驢都拉不回來的,但是他只是個...”
女人看了一眼丈夫,沒有繼續說下去,她想要表達的意思李立自然能夠明白。
“你懂什麼?”李立瞪了一眼女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接着做事吧,阿禪的情況用不着你來操心。”
女人嘆了一口氣,聽到李立這麼一說,自然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飯後,
林念禪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明天是天瀾三中開學的日子,心中說不激動也是假的。
天瀾三中算是天瀾市的一處重點高中,但是自己眼睛這個情況,能不能跟得上高三的那個進度,又成了一個問題。
現在的高中似乎也沒有什麼所謂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了,反而卻成為了一個個妖魔理論測試和一些簡單的武道課,而武道課所教導的不過也就是一些比較常見的防身術,雖然在這“黑暗的世界”當中,這防身術顯得有些雞肋,但其最終的目的,也就是儘可能開發出高三學生的潛力。
想要涉及到更深的層次,以他們高中生的身份自然是觸碰不到,自然要等武考之後,成功進入了武道大學,才能夠繼續深造。
再說,這神州妖魔遍地,別說是天瀾市了,就連金陵、天海,長空等地,晚上也不得安生,所以龍國各地的夜禁就是不準出門,哪怕林念禪本來也不想出門。
兩眼一抹黑,雙腳朝天?
算了吧,以林念禪的這種情況,他還想在這個世界當中多活個幾年。
早點睡吧,以自己這個手無寸鐵的黑瞎子,不添亂已經是五好青年了。
林念禪躺在床上,眼睛之處傳來了陣陣的灼熱之感,並沒有任何的痛感,反而有些麻麻的。
可——
抬頭
他似乎能夠透過紗布看到一個身影,從那黑月之中面帶着威嚴向他走來,但是那雙眼睛,讓林念禪有些難忘,他感受到了冰冷,漠視,睥睨蒼生之意
但身上的黑袍,讓林念禪更為震撼,
冤魂,厲鬼,怨氣,都被那黑袍鎮壓着,彷彿只要那身影一個念頭,那衝天的怨氣就能夠撕碎了他。
“你就是祇?”
身影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他一眼。
“我的這雙眼,是拜你所賜嗎?”林念禪問着,為了讓自己能夠更加清楚的看到那道身影,他還是將蒙住雙眼的紗布摘了下來,畢竟自己能夠看到這身影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這一次,他看到的最為清晰。
林念禪雖然將紗布摘了下來,但是他的眼睛還是睜不開,可是卻能看到那身影,卻看不清模樣,
身影點了點頭,輕嗯了一聲,
林念禪沒有說話,此刻他也算明白為什麼自己會突然有一天變成了一個瞎子,此刻他從那道身影上,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回去吧。”身影終於開口,聲音之中夾雜着些許悲涼和滄桑,給林念禪的感覺就是,這個身影好像肩扛着一股巨大的壓力,但是能讓這種存在都感受到壓力,林念禪沒敢多想。
月光還是輪掛在天幕之上的月光,但是天瀾此刻已經是一片漆黑。
林念禪摸了摸掛在脖頸之處的那一條小橋形狀的項鏈,也不知道這項鏈是誰留給自己的,但對於他來說,多少也算能起到一個平安符的作用吧。
翌日,
太陽高掛於空中,林念禪早已經帶上了紗布,拿着樓上鄰居大哥給自己準備的一條導盲杖便直接出門。
他家的位置就在這天瀾的老城區當中,距離天瀾三中也不過是幾條街再走幾個拐道的樣子,自然也不會有多遠,他走路過去就只有十分鐘的路程,當然,這也是因為他是瞎子的身份,別人對他自然是敬而遠之。
說敬談不上,多少也算是保持了一點距離,林念禪覺得此刻這條路有些暢通無阻,至少此刻他還覺得現在的社會多麼的溫暖。
林念禪從一個轉角出來,周圍的聲音開始嘈雜了起來,他知道,自己應該是快要到天瀾三中了,天瀾三中在天瀾城當中雖然比不上那二中和一中,但是只有這所學校願意接納自己。周圍的學生看到了林念禪這個穿着和自己同樣的校服,卻拿着導盲杖,心中雖然有些許詫異,但是那種持強凌弱的情況也沒有出現,也是稍微讓出了一點道路來給林念禪通過。
學校的領導知道自己的學校將會來林念禪這種特殊的學生,自然早早安排了一個看起來極為穩重的導師在校門口迎接林念禪,導師看到那從轉角出來的林念禪后,和手中檔案上的相冊對比了一下發現是同一個人,也是笑臉迎了上去。
哪怕林念禪也看不到導師那和藹的面容來。
“你就是今天剛插入高三十一班的林念禪同學吧,我是你的班主任,姓秦,叫我秦老師就行。”秦老師來到了林念禪的面前,輕笑着,伸出手來拿着林念禪背上的書包。
雖然現在妖魔遍佈世界各地,但是天塌下來自然還有高個子的人頂着,自然不用他們這些高三學生去扛,所以林念禪目前還是以武道課為主,理論學習為輔助。
當然,秦老師也知道林念禪的情況,武道課可能對於後者來說有些難度,但他的心中還是希望對方能夠以理論知識為主。
林念禪點了點頭,秦老師站在了他的身旁,為他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學校的情況,甚至是矗立在操場的名人像,對於林念禪的學習情況也是沒有多問,在秦老師的腦海之中早就為林念禪腦部了一場英雄孤勇軍士之後的場景了。
高三十一班位於主教學樓三樓的第一個教室,也是學校里各個領導都愛巡視的地方,這是龍國所有高中的通病,他們從來只瞄了幾眼前排認真的學生,反而對後排睡覺的學生以雷厲風行的姿態進行處罰。
秦老師將林念禪帶到了教室當中,林念禪雙眼矇著紗布的樣子自然有些特立獨行,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哪怕他們的班主任在講台前,他們也只是對於林念禪的樣子感到詫異之外也就沒有什麼其他不好的聲音了。
“好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來到我們高三十一班大家族的新成員,林念禪同學,請向大家自我介紹一下吧。”許是怕林念禪的心中會有些緊張,秦老師和藹地笑着拍了拍他的後背。
“大家好,我叫林念禪...”林念禪沒有繼續說下去,在進入這個天瀾三中的高三十一班之前,他一直都處在於一個孤立的空間,只不過周圍鄰居和李立哥的悉心照顧讓他說話沒有那麼生人勿近罷了。
秦老師點了點頭,林念禪不願意多說他自然也不會去勉強,那種強迫人做的事情,有違反師德,更何況,林念禪還是一個“瞎子”
“林念禪同學,你的位置在趙萬年的旁邊,萬年上來幫你同桌回到座位上。”秦老師讓中間位置的一個胖子上來引領着林念禪回到他的座位上。
趙萬年點了點頭,邁着步伐來到了林念禪的跟前,他好奇地打量着林念禪地雙眼之處,似乎是感覺自己這種行為有些不禮貌,還是伸出手來扶着林念禪來到他的位置上。
在接觸趙萬年的那一瞬間,林念禪的腦海當中沒來由的顯示了一道信息。
“6月19,下午五點五十分,趙萬年死於黑翼天狼的利爪之下,死相慘狀。”
這是什麼?
林念禪眉頭一挑,為什麼自己接觸到那同桌趙萬年的肉手上的時候,自己會想到這一段信息,可是沒來由的,這也不像是某人的惡作劇。
想着,林念禪想到了那天晚上所見到的男人。
6月19?
那不就是今天?按照腦海當中出現的信息推算一下應該就是趙萬年在晚上放學回家的路上會碰到那黑翼天狼。
林念禪也感到有些於心不忍,趙萬年是自己的同學也是自己的同桌,可是自己並沒有任何的能力去幫這個小胖子,他現在和秦老師說自己知道這個小胖子在晚上放學被黑翼天狼所殺,但是對方相不相信,林念禪的心中也沒有底氣。
趙萬年帶着林念禪回到了位置上,將自己的書攤開放在了兩人的中間,天瀾三中早上上的是理論課,下午才是所有學生喜歡上的武道課。
“小胖子,有一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林念禪低着頭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趙萬年轉頭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奇怪的同桌,隨手翻到了下一頁。
“我叫趙萬年....”
“好的,小胖子。”林念禪的前桌此時也轉過頭來插了一句話,這讓趙萬年有些炸毛,隨手拿了一個紙團扔到了前桌的頭上。
“別看哥是個胖子,其實哥靈活得很。”
“所以?靈活的小胖子?”前桌是一男一女,也是一對兄妹,林念禪聽趙萬年所說,這兩人都是十一班得學霸,當然,學霸指的是那理論課的學霸。
“你今天下午放學會死。”林念禪將信息告訴了趙萬年,趙萬年先是一愣神,隨後眨巴了一下眼睛。
“今天下午放學,我準備趕在夜禁之前去打幾把拳皇,真男人1V1,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是很正常嗎?”
趙萬年沒有get到林念禪的意思,但是對方說的那個拳皇,林念禪也有聽說過,這的確是真男人1V1大戰的一款遊戲。
“不過,林念禪說的沒錯,最近的確要小心一些,特別是你這個小胖子,肉又多,妖魔要是出現在這個天瀾當中,肯定是第一時間盯上你。”前桌那個男生叫蘇長言,是天瀾城一個監察長的兒子,但身上並沒有任何的官二代架子,和趙萬年也算是玩得來,說話比較隨意。
“呸呸呸,你萬年哥哥出門前,特地拜了拜龍國戰神,就差青龍白虎身上紋,只要我一亮那紋身,什麼妖魔鬼怪都被我嚇破狗膽。”
趙萬年樂呵一聲,不過蘇長言的話他還是聽得進去,對方是天瀾一個監察長的兒子,自然也能夠聽到一些風聲。
“你別被嚇破就好了。”蘇鳳霖回頭白了一眼趙萬年,許是想到對方將白虎青龍身上紋的樣子,笑出了聲。
趙萬年:“.......”
“要不放學一起走?”蘇長言想着林念禪帶着紗布,怕是也不安全,哪怕自己和對方也是高中生,但至少自己平時也有在武館當中鍛煉過,身體素質多少也會比林念禪強上些許。
“好啊好啊,我們把林念禪送到他家樓下,直接坐車回家。”蘇鳳霖放下了手中的黑筆,拍了拍手,蓋上了筆記本。
林念禪也沒有多說些什麼,可是,他們都沒有相信林念禪所說的,今天下午那趙萬年就會死,而至於死在黑翼天狼的手中,他沒有說。
不是說沒有必要,而是這種事情說出來,讓人有些匪夷所思,有心之人要是去查一下,基本都會認為這一次的幕後主使就是他,能夠預知未來的死亡時間,然後提前去改變原有的軌跡,這和逆天改命又有什麼區別?
下午的武道課,林念禪也只能在旁邊好好地聽着,他的雙眼看不到任何的東西,這也讓武道課老師也悉心照顧了一下,只能通過那圖文講解,一步一步地教導着林念禪的入門武學。
......
老城區的一處天台之上,空曠的天台上一個男人單腳踩在了身前的低矮牆壁上,手中的望遠鏡不斷地巡視着下方的情況,
除了車流之外,也就剩下那滿大街的白腿了。
男人的耳邊掛着耳麥,他的左腳邊有着一個黑箱子,沒人知道裏面裝着是什麼東西。
“隊長,我來報一下黑翼天狼的位置,二隊的人在天瀾購物中心重傷了突然出現的黑翼天狼,天狼從外面的下水道逃跑,按照方位檢測,有百分之六十逃到市內老城區。”
耳麥當中傳來了一道聲音,男人原本鬆散的眉頭瞬間緊皺了起來。
“還有百分之四十呢?”
“出現在天瀾三中...”
不管是市內的老城區還是天瀾三中,哪怕那隻受到了重傷的黑翼天狼,也遠遠不是那些普通的沒有任何力量的百姓能夠對付的,更別說是一批學生了,這讓男人的心中也有些焦慮,不管是哪一方出現了問題,只要是出現傷亡事故,都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該死,這二隊的是幹什麼吃的,竟然能讓那黑翼天狼逃到那兩個人口密集的地方。”男人的聲音也有些怒意,他氣的不是二隊,而是那頭黑翼天狼。
“可是,你是二隊隊長....”
“......”
怒意頓時消散的一乾二淨,這讓他感到有些無語
男人頓時語塞,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良久,這才冒了一句話出來。
“你半個月工資沒了。”
“馬上把三隊那些人到我的位置,把人造序列098【夕墓】給我帶過來,黑翼天狼狡猾地很,它知道我們現在肯定是在這兩處地方找它,沒有其他辦法了,我們也只能引蛇出洞這一條路可以走。”
男人撇了撇嘴,似乎不想和耳麥另外一頭的人說話,隨即扯開了話題。
......
因為是第一天到來的緣故,學校的課本在放學之前就已經發放到了林念禪的手中,林念禪也只是隨手抽了幾本放到了背包當中,便和蘇長言等人離開了天瀾三中。
夕陽傾斜,拉長了少年四人的影子,林念禪此刻只覺得自己的心中並沒有任何冰冷孤獨的感覺,蘇長言攬着趙萬年的脖子,蘇鳳霖在一旁輕笑着,顯得有些無比的溫馨,也沒人願意打破此時的和諧。
蘇長言和趙萬年都知道林念禪的家就在離天瀾三中不遠的老城區那邊,距離也不算很遠,但是只要把林念禪送到樓下,他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胖子,別動。”蘇長言突然低聲拉着趙萬年的衣角,趙萬年先是一愣,隨後想要回口的時候看到了蘇長言臉上那嚴肅無比的表情,他也收起了笑容。
蘇長言露出這個表情的時候,說明對方此時無比的嚴肅,沒有開玩笑。
林念禪沒有出聲,反而只是靜靜地等候着蘇長言地下文,這個作為監察長的兒子,可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