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心裏滿是猶疑
若不上一世死是韓傾歌身上還留着
韓家的血,可能早就被欺負到死了。
看似光鮮亮麗的錦州韓家,
內里其實早已腐爛不堪。
吃完手裏的粗糧餅,
夢娘抬頭擔憂地望着韓傾歌。
“囡囡,母親要走了,
你乖乖呆在這裏面,休要出去。”
韓傾歌聽話的點頭,
從床板上撿起一些掉落的餅渣咽了下去。
夢娘滿臉哀愁的望着她,眼裏儘是自責。
可剩餘的時間不多,
另一頭的晚宴就要開始了,她留不得。
“阿娘,”韓傾歌叫住她:
“不管我出了什麼事,都不要去求他!”
夢娘困惑的望着她:“囡囡,怎麼了?”
韓傾歌認真地說:
“母親只需記着,只要咱們沒死,可以什麼都不要,
你不要去求他!答應我!”
她想,她該很好的思考一番,
要如何避免重蹈覆轍,畢竟前世的她能活下來,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怕毒。
雖說那煉蠱的過程極痛楚兇險,
可是倘若再經歷一次,她認為她應該能夠挨得過去。
只要她母親沒有去求家主,
只要母親能夠好好留在這裏,
日後的一切,她都可以挺得下去。
夢娘被她莫明的話說得一怔,
可是面對女兒哀求的目光,心軟地點了點頭。
看見夢娘點頭,
韓傾歌的心終是稍稍放下了,彎起嘴笑了笑。
只要她能夠想到辦法,逃過那群人的陷害,
之後原原該發生的事便不會再出現了。
哪怕這是命中注定無法躲過的一劫,
也不能由母親來承受此份本不屬於她的劫難。
韓傾歌默默地捏緊了拳頭,
盯着夢娘的身影走出庭院。
可是還沒有走出去,夢娘便又退了回來,
她的面前站着一眾侍衛,而位於侍衛中間的,
則是韓家的老太君和大太太。
韓傾歌心裏一驚,立即想爬下床頭,
卻因為過於匆忙而摔了下去。
裙擺被扯動了一下,
恍然間她似乎在露出的手臂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海棠花印記。
怎麼會?
自己現在的身上怎麼會有這個印記?
然而不等她細細思索,
兩道女子的呼喊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囡囡!”
“煙兒!”
不同的兩個稱呼,透出一樣的擔心。
韓傾歌一怔,袖子已經落回手腕處,
印有海棠花的地方被重新遮住,
她現在已經無法確定自己剛剛是否看錯。
索性不再想,揚起頭望向小院大門處,
夢娘這時正一臉擔憂地向她飛奔而來,
而一旁同時飛奔而來的還有韓府的大太太。
此情此景真是罕見,
韓傾歌這時滿是困惑,不明所以。
一旁訓練有素的韓家侍衛早已經把夢娘拉開,
大太太一手抱起韓傾歌,
擁在懷裏“心肝兒”的叫着,
眼中不停地掉淚。
韓傾歌不自在的動了動被抱得緊緊的身體,
一邊瞟着一旁一臉擔心盯着這邊的夢娘。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兩世為人,縱然再沒有城府,
也還是比別人多了些經驗和長處。
韓傾歌被大太太抱在懷裏,卻一直沒有吭聲,垂下眼眸默默思考。
據她所知:“煙兒”這個小名,在韓家,
是屬於那個年幼早夭的嫡出小姐韓傾煙的。
上一世,她沒上韓家族譜,也沒有一個正式的姓名,
唯有她的母親會喚她“囡囡”。
於韓家其他的人而言,
她是誰,叫什麼,並不重要。
到她大了之後,自己才給自己取名韓傾歌,
模仿的正是韓家惟一嫡出小姐,韓傾煙的名字。
那個時候,於韓家,她還是抱有那麼一丁點微末的期望。
不過現今,
這韓家的大太太怎麼會抱着她,叫她“煙兒”呢?
韓家的大太太並不知道韓傾歌這時心裏在想什麼,
不過一邊掉着淚水,一邊細細端詳着她,眼裏滿是心疼。
老太太慢慢移步過來,看着皺了皺眉,道:
“行了,煙姑娘無事便行了,你別在這抹淚了,
喪氣的慌,煙姑娘無事都要被你哭有事了!”
大太太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揚起頭來看向她。
“全是媳婦的錯,沒看好煙姑娘,叫老太君操心了。”
老太君凝視着她,垂下眼,
緩緩嘆了口氣。
她嘆氣的原因,韓傾歌是知道的。
前世,韓家的這個大太太便是個懦弱至極的人。
話又說回來,要不是她生性懦弱,
也不至於在嫁入韓家之後,堂堂宗姬卻沒有半分尊嚴,
任由丈夫為所欲為的納妾了。
除去生了一個從小便體弱多病的兒子,
和一個一樣體弱、四歲就夭折了的嫡女,
便再無所出。
雖說這門親事乃由太后親手促成、天子御筆親賜,
可是在韓府裏面,這個大太太的名頭,也只是空有其名罷了。
眾人都心知肚明,在韓府,當家作主的是身為大姨太的邵氏。
而韓家的老太君,是當今太后的親姊妹,
一母同胞,一個入了宮,一個嫁了韓國公府。
老太君年輕時便極為要強,精明利落,
不過在兒子娶妻,老韓國公又撒手人寰后,
慢慢便不再過問府中之事了。
於兒子的荒唐和媳婦的懦弱,
也不過睜一眼閉一眼,只要事沒鬧到危害全府的局面,
也不會隨意干涉。
只是這一回,丟的是自己的嫡親孫女兒,
她這把老骨頭是時候動上一動了。
老人家別的不在乎,於隔輩孫女的血緣親情,
卻是怎麼都丟不掉的。
她被身旁的婢女扶着,慢慢蹲了下去,
滿眼慈愛的看着韓傾歌,
“煙姑娘受驚了吧?可憐見的,到奶奶這來,給奶奶好好瞅瞅。”
從開始“煙姑娘”這個稱呼出來之時,
她便察覺到不對勁了。
大太太的疼惜,老太君的慈愛,再加上這一句話,
叫她的心裏忍不住生出了一個荒唐的念頭。
莫不是…莫不是…她這一世成了韓家的嫡出小姐?
這念頭一起來,便再也壓不下去,
老太君和大太太對她反常的態度也便能說得通了。
可是母親又怎會認錯自己的孩子呢?
韓傾歌看了一眼縮在一邊的夢娘,心裏滿是猶疑。
再說了,韓家嫡女,打娘胎里出來即是卧在榻上的,
體質虛弱,從來沒有出過凌煙閣。她又如何會出現在這裏,成了她母親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