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向來不受待見
上一世死時那刺骨的冰寒,她不會忘記,永生不忘。
那些人賜給她和母親的,她一定會逐一奉還!
韓傾歌手牢牢地環着夢娘,埋在懷裏的面孔上流露出一絲仇恨和痛苦。
只是這種好事,上蒼怎麼可能會施捨給她呢?
上蒼向來全是不公平的,他們這樣的人,每天跪着虔誠地祈求上蒼是無用的。
而那些對上蒼不恭的名門世家貴族,也不見得有什麼報應。
人跟人,生來就是不一樣的。
如果能有再活一次的機會…結局一定會不一樣!
韓傾歌默默攥緊了拳頭,深吸一道氣。
錦州韓家,青瓦高牆,這種擁有傳承百年的世家大族,
連看門的下人似乎都比旁人高貴得多。
韓家老太爺拜殿中侍御史,在翰林院舉重若輕,
同時兼作皇子教習,所寫文章時人爭相傳閱,
替傳承百年的韓家再添一筆錦繡芳華。
不過從韓老太爺去世后,時局動蕩,
韓家大院裏那群流着高貴血脈的人們,
只知道躺在那紙醉金迷的聲色中沉淪。
韓家當代家主,韓均聲,更是枉費祖上盛名,
與他高貴身份和崇高盛名相對的,是奢靡頹廢。
不止韓家,整個錦州城都深浸紙醉金迷中,無法自拔。
夢娘正是這時錦州城乃至整個大梁朝最好的舞姬,
因其母為外族,其父為大梁秀才,
夢娘的容顏與一般的外族女子不同,
卻有着外族女子風流的身段,
兒時便在錦州最大的百花宮裏教養長大。
容顏姣好,如月中仙子一般清輝光潔,剛一出世,
憑一曲胡旋舞驚艷世人,一時風頭無兩。
韓均聲一向沉迷於收藏美人,
偶見夢娘,更是朝思暮想,一擲千金將其買下。
於家裏辦酒宴,夢娘常侍左右,溫香暖玉,羨煞旁人。
他是夢娘的第一個主子,亦是最後一個。
夢娘懷了他的孩子,而後身價大跌,
被他送了出去,幾經碾轉,又被人送了回來。
這時的夢娘體虛氣弱,已然不能跳舞,
韓均聲便將其作為家妓,在招待客人之時服侍。
最後被一個愛打人的紈絝打了個遍體鱗傷,
只能卧在榻上,動也不能動,沒有郎中和藥材,
身上的傷口發炎流膿,終是死於病榻,丟在了城外的亂葬崗。
這即是她的母親凄慘的上一世。
這時正值她四歲,是母親生了她被冷落的時間,是母親口中一生最安寧的時間。
於她們這種寄人籬下的可憐蟲而言,被遺忘反倒是最好的。
這個小院破敗不堪,於韓家本家的那些孩子而言,
太髒了。
他們見了她總是冷嘲熱諷,從沒有將她當做留着相同血液的姊妹。
韓傾歌坐到榻上,默默回憶起前世。
當時,她並不清楚自己同那些貴女的差別,
不過從別人的眼裏有些許懵懂的猜測。
自己跟她們是不一樣的。
為了能吃飽飯,她總是小心跟在她們身後討好。
現今想起,在他們眼裏,
那個時候的自己應該很沒有眼見力吧?
如此骯髒的孽種,總是跟在她們身後,
是件多麼沒顏面的事!
時而來了興緻,將她當作貓狗般逗弄一番,
又或者讓她在地上打滾啃泥,當成取笑的樂子。
那個時候是怎麼忍下來的?
為了食物?還是為了生存?
越是回想,便越是痛楚,她與她的母親一樣,
全是無依無靠,四處飄零的浮萍。
短暫地回想完上一世,終是回了神。
她韓傾歌終究是活過來了!
上蒼憐憫,居然給了她再來一次的機會!
韓傾歌稚嫩的臉上浮起一抹淺笑,
卻帶着森森的寒意。
沒錯!這即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前生她死的那樣慘,
這一生她定要將那些欺辱過她的人一個個拖入泥沼,
聽他們翻滾求饒,那該是多麼快意的事!
只是那些都要從長計議,現今她跟母親仍然是無依無靠毫無根基,
就算她是韓府的小姐,也絕不會有誰放於心上。
四歲,也就是她命運的轉折點,
不久后,那個苗疆巫醫就要到韓府,
挑選做巫童的孩子,她會被人使計排在了其中。
母親為了她跑去求家主,被家主嫌其煩躁,
打發給了前來討要的落魄世家貴族。
自此,她與母親遠隔千萬里,
直到母親最後被送回來的一個月,母女倆才再度重逢。
沒錯,就是這個時候,過不了幾日,那個苗疆巫醫便要來了!
“囡囡,囡囡。”
窗外傳來夢娘的聲音,韓傾歌開了窗,
瞧了一眼她身上的薄紗輕裳,默不作聲。
夢娘討好的笑着,聲音更加小了:
“囡囡,一早上你都沒吃東西,母親怕你餓着,卷了幾個餅子給你。”
她面上的淺笑變大:“很好吃的,母親嘗過,又酥又脆,還很管飽。”
韓傾歌將她拉進了屋裏,
說:“阿娘,你是不是又沒吃,把食物留給我。”
夢娘難堪的呆住,
急急忙說:“不是的不是的,我吃過了。”
韓傾歌不作聲望着她,夢娘揉了揉自己的臉,
輕生答道:“囡囡正是長身體之時,
我是大人,不怕餓,囡囡若是餓壞了,我會心疼。”
韓傾歌眼眶一紅,只有母親從始至終,
都將她放於心尖上疼着,也只有母親,是真心待她。
“母親,一起吃。”
夢娘愣了愣,還想說什麼,被她堵住。
“母親不吃,我也不吃。”
夢娘抿了抿唇,眼眶泛起水汽紅了起來,點點頭坐到床沿。
韓傾歌站起打了井水過來,倒在缺了口的大碗裏,遞給夢娘。
她們這個庭院,惟一有的,只剩這清冽的井水了。
往日裏喝的用的都從這口井裏取,
韓家不許砍伐府里的樹,她們沒有柴火,
想吃熱食,只能偶爾從地上撿些掉落的枝葉,才能升些火。
雖說她作為府里的小姐是可以有庭院的,
也該有嬤嬤婢女服侍,不過人嘛,大多踩低捧高。
韓傾歌在府里向來不受待見,
往日裏也從未見哪個主子提過她,很顯然是早就將她遺忘了。
主子尚且如此,底下人更是勢力,懂得如何見風使舵。
從將她們趕到這個偏僻的地方自生自滅,到時不時的缺衣少物和剩菜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