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茅台鎮之旅獲得了意外的驚喜。不過，這段時間東方俊逸卻高興不起來。
人生如果以某種方式粗略劃分，可以劃分為兩部分。一是事業方面，一是生活方面。
在事業方面，東方俊逸的表現總算差強人意。
回江城后，一切正如東方俊逸所料：老龔靚湯館本就屬於暴利範疇的利潤額竟然再度瘋狂增長。
百分之六十以上在靚湯館就餐的顧客都會當場享受一瓶特殊茅台。畢竟，中國的貧富差距還是相當大的，一部分先富起來的人確實有能力或經常、或偶爾消費如此昂貴的奢侈品。而且，那些公款消費的顧客對那驚人的價格更是不怎麼敏感。
幾乎所有的顧客都會買上一瓶帶回去。因為茅台酒廠尚未正式推出新款茅台的緣故，靚湯館所售出的特殊茅台在黑市上已經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推到了一個驚人的價位。那些喜歡新款茅台中那種神奇爽味的顧客會買上一瓶帶回家細細品嘗。而另一些經濟條件不算太富裕的顧客（主要是通過東方倉儲抽獎以及發票抽獎獲得餐卷的顧客），買上一瓶特殊茅台酒的目的則是為了轉手賺上一筆不菲的差價。
促銷活動進行第九天之後，新款茅台的價格已經固定在1688這個價位上了，因而靚湯館那令人無法置信的利潤增長也終於停了下來。原本就已經驚人駭俗的每天六十多萬元純利潤竟然又番了一番。靚湯館全體上下喜不待言，唯有財務總監稍稍出了點狀況——那些日子他的血壓急速上升，在醫生的建議下，財務總監只好暫時請了三天病假。
東方俊逸清楚地知道這種火爆的情況只是暫時的現象，因為待茅台酒廠正式向市場推出東方系列的茅台酒之後，靚湯館新款茅台酒的銷量自然會大跌。不過東方俊逸卻期盼着這一時刻早日到來。靚湯館收入雖然能夠令無數的人眼紅，可是相對於新款茅台酒能夠為東方俊逸創造的收益，靚湯館的收入簡直就只是一塊雞肋。
由於“舊瓶新酒”的促銷方式取得了極大的成功，老龔靚湯股份公司這個“現金牛”愈發瘋狂了。半個月之後，帶病堅持工作的財務總監就送交給東方俊逸一份報告。報告上的消息令東方俊逸頗為鼓舞：預計這個月的稅前利潤額可以達到四千二百萬！
在老龔靚湯館的帶動下，東方賓館和東方倉儲的收入幾乎已經足以償還分期還款了。東方機械廠的三億多債務聽起來嚇人，可是每個月所需還款額度卻也只不過一千五百萬而已。也就是說，東方俊逸有錢對江城市政府許諾的經濟開發區進行前期開發了。
當“舊瓶新酒”活動展開的時候，東方俊逸就開始啟動前期的工作了。
第一步自然是解決村民的安置問題。
貨幣化安置自然是最簡單的解決方法，一般情況下政府都會配合開發者犧牲農民的利益，所以開發者往往並不需要花太多的錢。東方俊逸不曾經歷過殘酷的原始積累階段，所以他對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有一種潔癖式的反感。另外，又考慮完全使用貨幣化安置的方法對東方投資公司的現金壓力太大，東方俊逸便決定選擇一種折衷的方式。
還有一種解決村民安置問題的方法就是幫他們解決工作，不過，由於私企或外企擁有解僱員工的權力（國企理論上也有這種權力，但在實際上不好操作），所以通常只是國企才有資格使用這種安置方法。這個問題自然難不倒東方俊逸，因為中國是最講究變通的國家嘛。
首先，東方俊逸以東方投資公司的名義投資成立了一家農業公司。然後，東方投資公司又以老龔靚湯股份公司向政府進行了抵押。由於老龔靚湯館與江城市政府的關係良好，因而江城市政府也就爽快地同意為老龔靚湯股份公司進行擔保。
願意接受貨幣化安置的村民可以獲得政府所規定的安置費用。如果不願意，則可以加入那家農業公司。在中國，政府的威信還是挺高的。更何況願意加入農業公司的青壯村民可以簽下一份為期二十年的合同，合同的總金額比安置費高得多，而且農業公司還許諾了許多村民們簡直不敢想的優惠條件。因而一千六百三十二戶村民中有竟然有一千五百七十二戶選擇了後者。也就是說，東方投資公司在安置問題上一次性花費只不過三百萬左右。
當然，東方俊逸之所以要成立農業公司，並非是迫於近期的資金壓力過大，因而打算用飲鳩止渴的方法將那些村民供養起來。
中國北方的荒漠化問題日趨嚴重，首都每年的沙塵暴也越來越大。為此，那些荒漠化日趨嚴重的地區提出了一項優惠的政策：只要是願意在那一帶進行農業開發的企業或個人，均可享受七十年的免稅政策。當然，在這地方進行農業開發自然必須先解決土地荒漠化的的問題，否則的話，在那種土壤和氣候條件下根本就不可能進行農業開發。由於想要享受這項優惠政策必須在前期投入大量的資金，而後期是否能夠獲取收益又是一件不確定的事，因而願意享受這項優惠政策的企業或個人可謂是鳳毛麒角。
而東方俊逸，正打算讓農業公司的員工去干這件事。
現在那些加入農業分部的村民們正在接受相關的培訓。培訓結束后，村民們將會在專家的率領下，前赴西北荒漠化比較嚴重的地區從事種植一種抗旱能力非常強的樹苗。
由於缺水的緣故，無論是發展農業還是發展工業都是極為困難的。滄海桑田畢竟一種是以萬年為基本計算單位的自然現象，東方俊逸沒有信心使半荒漠地區在幾年內就擁有足夠的植被。因此，他也明白想要從這項投資中獲利是非常遙遠也非常渺茫的事。
東方俊逸是報着虧本的心理準備來干這件事的，不過他也並不認為這項投資絕對無法贏利。
例如，可以玩一玩概**：第一期承包的半荒漠化土地大約有一百二十平方公里。東方俊逸可以將這些土地平均分成一百萬份，將每一份都分別申請土地使有權證。用這些土地使用權證，結合每份土地的詳細位置、地貌等資料製作成精美的工藝品，然後再將之賣出去。這樣，購買這些精美工藝品的買家就會產生這樣的心理滿足感：瞧，我也是中國的地主了。
或者是在較為中心的位置開設一家賭場。承包后，那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半荒漠化土地均屬於私人財產，自然是非請莫入。這樣，中國拉斯維加斯的雛形便可以誕生了。
當然，第一種方法必須得到政府的配合。如果當地政府不肯辦那樣的土地使用權證，那麼一切都是空談；如果中央政府不允許這種商業行為，東方俊逸也是沒轍。而第二種方法則需要得到政府的默許。否則，這種事終究還是幹不成的。
不過即便真的無法贏利東方俊逸也不在乎。
中國的富餘勞動力實在太多。按凱恩斯的經濟理論，政府出面安排200個人挖大坑，再安排200個人填坑，便可以解決400個人的就業問題。就算這件事無法取得任何成果，他至少可以幫助政府解決一點就業問題。
這樣做確實對中國有好處。栽樹苗，再怎麼說也可以解決一些荒漠化的問題。由私人做這件事，從某個角度講比政府做更好。如果政府栽種的樹苗長大了，或者是地上真的長得了一些植被，那麼當地人就很有可能會砍樹作為柴火，然後在長了植被的地方放羊放牛。而且他們還會心安理得。但是如果那片土地的使用權屬於私人，情況就會不同。凡是具有羞恥感的中國人都會認為：明目張胆地搶掠私人利益到底不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如果土地的使用者還擁有足夠的保衛力量時，植被遭受破壞的可能性還會更低。
最重要的是，反正他的錢多得花不完——在可以想像的將來……
事業上雖說可以算是一帆風順，可是在生活方面，東方俊逸卻感覺一團糟。
首先，回江城后東方俊逸立即去別墅看望阿傻，結果被它那種悲愴的、簡直能夠催人淚下的眼神驚呆了。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原來蕭遙想測試阿傻是不是真是一條傻狗，居然對它進行了一系列非“狗”的折磨。
她扯着阿傻的尾巴試圖將阿傻當拖把用。當然，即便阿傻毫不反抗，兩百斤的“拖把”也不是蕭遙能夠用得動的。所以這次的試驗，只能以阿傻的尾巴被扯得生疼而告終。
接着，她又用力地扯阿傻的耳朵，看它會不會躲開或者叫兩聲。由於主人要求阿傻既不能咬，又不能吼，甚至還不許逃，所以無論蕭遙怎麼扯阿傻的耳朵，它都只能悲哀地垂着頭一動不動。結果，阿傻右邊的耳朵比左邊的耳朵長了幾毫米。
更為可怕的是，蕭遙將阿傻的鬃毛梳成了兩束衝天辮。真是的，如果硬要將類似獅子的鬃毛梳成辮子，那也應該梳成前球星古力特的招牌式小辮子啊！兩束衝天辮？！看着阿傻獨特的造型，東方俊逸猜想，阿傻應該是第一隻梳着衝天辮的藏獒吧。在辮子的問題上，阿傻倒是沒受什麼**的折磨。可是阿傻是藏獒中的王者，忍受蕭遙擺弄之後，它的王者尊嚴盡失。一般來說，精神上的折磨並不比**上的折磨遜色。阿傻的眼神之所以悲傷，應該與那兩束衝天辮有關吧。
講述完這些天的成就后，蕭遙雀躍地告訴東方俊逸：“東方，我知道了，阿傻真是一條傻狗！”
東方俊逸為阿傻的悲慘生活感到內疚。不過如果與另一件事比起來，對阿傻的內疚簡直不算個事。
舒暢原先承諾不公開他們之間的關係，美色當前，東方俊逸便答應了舒暢的要求。誰知道後來舒暢要帶他去見家人，一時情迷意亂，結果東方俊逸又懵懵然地跟着去了。
舒暢的家人顯然在江城擁有相當大的勢力——無論商界、政界還是黑道。舒暢的外公是這個家族的大家長，而舒暢又是她外公的掌上明珠。如果和舒暢分手，她的家族不可能毫無反應……於是事情麻煩了。東方俊逸只不過出於男人的本能想要偷次腥，又怎麼可能想到這個腥卻是一個餌。
咬餌容易，吐餌難啊……
兩年後舒暢才達到法定的結婚年紀，所以東方俊逸暫時有兩年的緩衝期。可是後來東方俊逸又突然想到了一個更為可怕的問題。
既然舒暢已經向家人公開了與東方俊逸的關係，那麼她的誠信等級？！……
如果舒暢在靚湯館告訴別人，她的男朋友是總經理和副總經理要好的朋友，那麼孫小雲就會知道這件事！如果她在寢室向密友傾訴自己的愛情故事，那麼蕭遙就會知道這件事！
雖說直到目前為止事情還沒有泄露，可是這塊心病對東方俊逸來說，簡直就是懸在頭頂的達摩克里斯之劍！
紙，拜託千萬要包住火啊！
這些天在貴州出差，舒暢倒是沒怎麼騷擾他。整整十二天的時間裏，舒暢一共只給他打了三次電話。
一次是抵達茅台鎮的當晚，她在電話里用嬌慵的腔調，問東方俊逸這次出差準備給她帶什麼好東西。當東方俊逸說茅台鎮的最有名的土特產是茅台酒時，舒暢興緻全無。
第二次是某天凌晨一點的時候，舒暢扮作提供特殊服務的女子，用性感發嗲的聲音誘惑東方俊逸。東方俊逸倒是沒聽出對方是舒暢，他之所以什麼話都沒說就決然掛上了電話，是因為他並不認為提供特殊服務的女子會比舒暢更漂亮——東方俊逸計劃將珍貴的第一次奉獻給舒暢，至於說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人，他可不肯委屈自己。
第三次則是詢問東方俊逸想不想她、什麼時候回江城之類的無聊問題。末尾，她不經意地說有些想他了，不過東方俊逸對此倒是沒怎麼放在心上。
東方俊逸已經決心對舒暢所說的任何話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因為，正是因為相信了舒暢，他才會陷入了如此糟糕的困境。
東方俊逸根本就無法理解舒暢。
最開始東方俊逸以為舒暢是那種貪戀物質享受的女孩。他自覺有能力滿足對方的需要。所謂食色性也，對性感漂亮的舒暢，東方俊逸也有着相當的興趣。更重要的是，舒暢表明不要求天長地久的姿態，這便使得東方俊逸更加無法拒絕這一交易。一方尋求物質的享受，而另一方則是忍受不住本能的誘惑，並沒有感情方面的羈絆。你情我願，各取所需，在貨銀兩訖的原則下，大家玩得愉快，交易得甘心也就成了。男人總是喜歡刺激的——在這方面，已婚的還未婚的並沒有本質的區別。
然而隨着事態的發展，東方俊逸卻察覺事情好象有些不對。
舒暢的家庭條件居然相當優越！
她的外公是江城第一大家族的家長；她的父親是市工商局的副書記；她的表哥朱自誠雖然還不到三十歲，卻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大佬。
而這些人，全都把她當作公主看待——否則的話，Chanel的新款上衣、St.John的香水、Calvin的牛仔褲、Louis_Vuitton的女式提包，這些工薪階層好幾年不吃不喝都買不起的奢侈品，她一個尚在讀書的學生又怎麼可能消費得起呢？
既然判斷建立在錯誤的基礎上，那麼這個判斷本身自然也就不可能正確了。
東方俊逸也曾猜測舒暢是為了以他為擋箭牌去糊弄外公等人，免得成為家族利益的犧牲品。可是從外公對舒暢溺愛的程度看，即便沒有擋箭牌，外公應該也不會強迫她嫁給不喜歡的人。所以，讓東方俊逸充當擋箭牌的推測也就很可疑了。
東方俊逸猜不出舒暢究竟為什麼要成為他的女朋友。更糟糕的是，他不知道如何處理與舒暢的關係。
原本以為“始亂之”便可以“終棄之”，他哪裏又想得到舒暢的靠山竟然強大得不可思議呢？東方俊逸並不特別畏懼與舒暢的靠山硬撼。他自己擁有一定的實力不說，背後的軒轅家族更是不會坐視家族子弟受欺負不理。然而，平白無故樹立強敵到底不是什麼好事，更何況東方俊逸還似乎有些理虧。
如果反過來舒暢對他“終棄之”倒還好說，可問題是，舒暢現在雖然沒怎麼糾纏他，卻也沒有表現出近期將會放棄他的意圖。自從東方俊逸回到江城后，他並沒有約舒暢玩。令他迷惑的是，舒暢雖然也沒有主動約他，卻總是隔三差五地以女朋友的身份給他打電話。東方俊逸裝作一點都不在乎舒暢是否給他打電話，但實際上他非常在乎，因為有一次蕭遙正好在旁邊！
這種不定時炸彈更可怕！
象所有被關進看守所等待宣判的嫌疑人一樣，如果等待過程太長的話，他們的心理狀態變化往往都是這樣：
僥倖心理——沒一關進來就判，會不會是無罪釋放的可能？
期待心理——都這麼長的時間了，應該有可能躲過這一劫吧？
麻木心理——怎麼今天還沒判，算了，等明天吧。
煩燥心理——操，是無罪釋放還是什麼刑罰你快點判決啊，把老子這麼不上不下地吊在這裏算是個什麼鳥事？！
所以，儘管東方俊逸的“事業”成功的跡象已經越來越顯著，可是他的心情卻越來越鬱悶。
他是真的後悔了。舒暢確實很漂亮，甚至能夠與蕭遙一爭高下，這樣的極品女孩確實非常罕見。而且，舒暢還有一種特別東方俊逸吸引的氣質，那便是性感。然而，世界上既漂亮又性感的女孩又不是只有一個舒暢，他幹嘛一時頭腦發熱答應她呢？吃飯的地方不拉屎！舒暢是蕭遙的室友，是老龔靚湯館的兼職員工！
最後，東方俊逸實在是忍受不了這種精神折磨了。他決定將駝鳥政策發揮到極致——暫時避開一段時間。因為，他實在是沒辦法解決這件事。
“舒暢，你不是說只是想找一個看得順眼的帥哥玩一次感情遊戲嗎？我們開始玩吧。要不，先去開間房？”
東方俊逸的嘴唇開始隱隱作痛。舒暢看似開放，可是上次只不過吻她一下就被狠狠咬了一口，如果說出這樣的話，一個耳光估計是免不了的。
“舒暢，今天七點半，黑豹的吧見。”
東方俊逸用拇指揉着太陽穴，嘆了口氣。不小心踩到陷阱倒還說得過去。可是明知道已經踩入了陷阱，卻故意越陷越深，那不是老壽星上吊——找死嗎？
現在就和舒暢斷了這種曖昧的關係？可是怎麼對她說呢？
“這些是分手費以及青春損失費。拿着這些錢離開，以後別打擾我。”
東方俊逸倒不在乎與舒暢之間根本沒什麼就需要付出所謂的分手費和青春損失費，如果花錢能夠擺脫這個長着兩條漂亮長腿的麻煩，他簡直做夢都會笑醒。可惜舒暢並非他原先猜想能夠用物質打發的拜金女郎。用腳趾頭想，這種方法的成功率也不可能高過百分之一。萬一舒暢跑回家寵愛她的家人哭訴，那麻煩可不小！
繼續這麼提心弔膽地等下去？
可是這樣的日子也太折磨人，再這麼熬下去，弄出什麼精神疾病出來那可虧大了！
也許去歐洲親眼看看收購的進程是個好主意。
商務護照通常都比較容易辦下來。反正蕭遙快要放假了，為母親和她申請旅遊護照一起去歐洲散散心也好。
老天保佑，但願從歐洲回來時，舒暢已經找到一個新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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