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當Pablo弄明白現在的時間后，發了好半天癔症。
半年！開什麼玩笑？熊冬眠會瘦好大一圈，自己卻象是睡覺后第二天醒來一般，連一點變化都沒有呢！
可是，現實又容不得Pablo不信。回城之後，他已經連續拉着十幾個路人問過同一個問題以圖證實，得到的答案完全一致！現在，周圍已經有好奇的市民開始在遠處對他指指點點起來——也許是因為Pablo異常的舉動讓市民們懷疑他是個瘋子吧。
於是，嚴峻的現實問題立即浮現在他的眼前。怎麼向外公解釋這件事？而且，錯過了五年一次的報名，想要獲得繼承權，那就必須再等四年半。
Pablo懷疑，外公看見自己之後會不會變成一隻暴躁的噴着火焰巨龍。
他猶豫了很長時間。考慮到自己失蹤了那麼長時間，親人們肯定已經非常着急了，於是決定先與家人取得聯繫再說。至於說理由……
就說自己在西藏遇見了一名活佛，在他的教導下擁有了一種超能力。雖說還想不出冬眠到底有什麼作用，不過……它至少也是一種超能力吧……
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Pablo拔通了外公的電話。與預料的一樣，電話里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咆哮聲。Pablo稍稍將電話離自己的耳朵遠了些，暗自抱怨現在長途通話的效果為什麼這麼好。
真是的，平時看起來那麼和藹可親的外公，為什麼生起氣來就會判若兩人呢？Pablo可以想像外公現在一定是瞪大了眼睛，鬍子一翹一翹的，正用着能夠將死人吵醒的可怕嗓門吼叫着……這種可怕的情景，Pablo以前曾經見過一次。他大約三歲時不小心掉到一口枯井裏去了，將他救起來后，外公大發雷霆，結果害得當場在場的管家、保鏢、花王還有司機全都噤若寒蟬。
Pablo感覺到電話里傳來的音量稍稍減弱了一些，知道外公的火氣已經開始減弱，於是趕緊仔細聆聽。令人驚詫的是，外公居然告訴他：他並沒有錯過五年一期的報名。剛聽到這個消息時，Pablo懷疑要麼是自己，要麼就是外公需要接受心理治療。可是隨後外公的解釋又打消了他的迷惑。
世界上真的有和自己長得那麼象的人？
Pablo將心裏的疑惑下意識地自言自語說了出來，電話那頭的外公呵呵大笑。
“是啊，我第一眼看見他時，還以是為你和大福合計好了來騙我這個老頭子呢。真是的，我當時還在想，裝出另一種神態氣質，就能騙得過我？不過說起來，這個世界上的事還真是很奇妙。那個小傢伙，連一些習慣性的小動作都和你一樣呢。對了，我已經收他為干孫子了。”
聽着外公不停地嘮叨，Pablo能夠感覺到外公此刻的心情還算不錯。這，難道是那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的功勞？這時，Pablo的腦海里突然有一道思緒突然一閃，可是想要抓住它時，卻怎麼也抓不住。
可是Pablo馬上就懶得再苦苦思索剛才的閃電思緒了，因為他居然聽到外公正在大力讚揚那個干孫子的才能。
“外公，您說那小子很厲害，難道他比我還優秀嗎？”
沒想到這句話立即引來了那頭的無法止歇的暴笑。半晌，笑聲稍稍停歇之後，外公一邊笑着一邊說道：“Pablo，我能夠想像出你現在的表情。肯定是眉頭一挑，一副‘你儘管吹牛，反正我不信就是了’的表情。”
“知道嗎，那天我對他說你是多麼多麼優秀時，他當時就是這副表情。呵呵……”
“外公，我可是斯坦福商學院的碩士畢業生。這且不說，我讀在書期間結識的家族成員畢竟也是一種人脈，而您一直說人脈是一個人最寶貴的財富，那小子有嗎？”
“他沒有你所擁有的那些優勢。他雖然只比你小兩個月，卻只是一個大學畢業生。而且，為了培養各個分支家族繼承人之間的感情，為了增加軒轅家族的凝聚力，你們這些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天之驕之小時候在一起讀書生活，相互間即使沒有培養出渾厚的感情，至少也對彼此有着大致的了解。在這方面，你確定有着他無法比擬的先天優勢。”
“你從小的願望就是成為家族的行政總裁，可是你知道嗎？他的目標絕對不比你小！他的目標是擁有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別笑！”
聽出外公的語氣變得比剛才嚴肅多了，於是Pablo將笑聲吞回肚中。可是聽到外公接下來的話后，Pablo原先的笑意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你學習那個什麼冬眠能力的時候，他已經向自己的目標邁出了堅實的第一步。你絕對想不到他現在發展成什麼樣了，聽好嘍，別被嚇趴下：他的投資公司旗下已經擁有一家全資子公司，三家控股子公司，四家公司的資產價值超過四億三千萬人民幣……”
笑容雖然仍然掛在臉上，可是Pablo心中的笑意卻早已蕩然無存。
其實Pablo真實的人生目標是發掘自身的秘密，可是身為陳家的第一繼承人，他又必須肩負起家族的責任。所以，他只能將自己的心愿埋在心底，然後為自己設定了一個人生目標：三十歲之前成為軒轅家族南美洲行政總裁，四十歲之前成為美洲行政總裁，五十歲之前成為軒轅家族總執行官。
相較而言，那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傢伙只花了四個多月就將資產由一千萬變為四億多？Pablo簡直想都不敢想！
……除非他擁有一家鈔票印刷廠？
當Pablo遲疑地，以開玩笑的口吻詢問這種可能性時，外公大約是擔心一下子將Pablo的自信打擊太大，於是又詳細地解說了東方俊逸目前已經負債四億多的事實。
一般而言，軒轅家族絕大多數獲得繼承資格的子弟都對創業有着相當的了解。事實上，公司必須經歷三次轉型才稱得上真正的成功。
其一，由做項目轉變為做公司。創業起步，公司架構簡單，老闆必須親歷親為，所有精力都圍着項目圍。但是在掘得第一桶金之後，老闆就必須立即解決一個問題：如何迅速轉型到辦公司、管理公司上，即依靠公司的組織來解決連續生產、擴大生產的問題。否則，老闆極有可能被項目或是簡單的生產規模擴大所拖垮。
其二，由做現在的公司轉變為做將來的公司。一個公司正常組織生產經營並不難，難的是十年、二十年、五十年連續不斷地良性發展。這就必須老闆或是公司管理層制定正確的公司長期目標，也要求公司管理層擁有良好的管理能力。
其三，由做對股東有價值的公司轉變為對整個社會有價值的公司。在這一點上，沃爾瑪公司做得尤為成功。它不僅連續多年榮登《財富》雜誌世界500強企業和“最受尊敬的企業”排行榜，同時也在多個國家被評為“最受讚賞的企業”和“最適合工作的企業”之一。
這三次轉型，哪一次不需要足夠的時間、足夠的資金積累？可是從東方俊逸不計成本、收益投資機械設備製造廠來看，他似乎已經在做第三次轉型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Pablo覺得自己此刻的思維似乎有些遲鈍了。他想了想，那個叫東方俊逸的傢伙能夠弄到那麼多借款，應該只有兩種可能：一、東方俊逸擁有天才的經商天賦，因而獲得了世界級富豪的青睞；二、東方俊逸在人脈方面的資源極為豐富。而這兩種情況，平心而論，Pablo自覺無法辦到。
待Pablo向外公詢問東方俊逸到底是怎麼可能獲得那筆巨額借款時，出乎Pablo的預料，答案居然是他的一個盲點：東方俊逸的第一家公司雖說註冊資本只不過一千萬人民幣，可是據家族專家評估，那家公司的年贏利能力居然在兩億以上。
Pablo立即抓住了外公話語中一個明顯的破綻。如果一家公司的年贏利能力在兩億之上，那麼對這家公司進行資產評估又會是多少呢？從那個角度看，東方俊逸的凈資產怎麼可能只那麼一點呢？要知道，無形資產也是一種重要的資產。如今想要在激烈的商業競爭中站穩腳跟，想要在有形資產上取得絕對優勢已經不是那麼容易了。除非是壟斷，否則，甲可以獲得的資源乙也同樣可以獲得。很多時候，依靠不易模仿甚至是無法模仿的的無形資產取得競爭上的優勢，反而更為容易。
電話的那頭面對這種質疑只是呵呵一笑。
“Pablo啊，你能想到的家族的專家難道想不到嗎？可是他們確實無法準確評估出老龔靚湯股份有限公司的真實價值。”
“家族裏一些人嘗過那種靚湯，都說味道非常之好，而且他們還表示喝過那種靚湯后心情都會好一些。也就是說，所謂的老龔靚湯確實有着秘方存在。然而問題是，老龔靚湯股份有限公司並沒有為秘方註冊專利。也就是說，如果其他人買下那家公司，只是代表他獲得了那家酒樓以及裏面一些桌椅板凳的所有權，最值錢的，大約也就是‘老龔靚湯’這個註冊商標了。而這個商標如果與秘方割裂開的話，其價值又會大大降低。”
“你倒是說說看，這家公司的資產到底應該評估為多少？”
Pablo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應該沮喪。
人脈資源在中國往往以“圈子”來表示。“圈子”是什麼？它是一種生活文化，它代表你的社會地位，它令你的人脈不斷延伸，最重要的是，它可以為你帶來滾滾財富。對於商人來說，“圈子”尤為重要。因為“圈子”有着保障“圈內人”的利益以及未必對外人開放的特點，因而它就象是一個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輕鬆進入的“城堡”。心理學研究揭示：社會交易或分配社會資源，依據交易雙方的感情基礎，有時候會決定交易是否能夠成功以及影響交易的成本。根據“圈子”的特徵以及個體在“圈子”里的位置，這種人脈關係的價值有時候是無法估計的。
東方俊逸的經商天賦未必出眾，在人脈方面也未必有什麼豐富的資源，這多少挽救了Pablo一點自信心。
可是作為一個擁有商業管理碩士畢業生，他居然忘了獲得借款完全可以用自己原先的資產作為抵押，這又毫無疑問令Pablo感到無比沮喪。可是誰又能想得到，用註冊資產僅一千萬的企業竟然能夠獲得四億元的借款呢？
“你現在也別胡思亂想了。”彷彿在電話的那頭能夠看見Pablo此刻精彩的表情似的，外公笑着勸慰他。“說起來你還擁有那家叫作老龔靚湯股份有限公司25%的股份呢。自己去看看不就什麼都清楚了。”
Pablo一高興，腦筋一下子靈活多了，於是他想到那家合資公司成立時自己正在冬眠，所有的手續應該都是東方俊逸冒名頂辦的。那樣的搖錢樹，人家憑什麼白白分給自己四分之一？打起官司來，自己的贏面看起來也不大。想到這裏，他又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不管了，還是過去看看情況吧。說起來，自己對東方俊逸確實很好奇。只要一想到世界上有一個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那種感覺……還真是很奇妙呢。
……
一天後，Pablo出現在老龔靚湯館的大門前。
招牌雖然只是“館”，但實際上卻是一座規模非常大的酒樓。一樓和地下一層均是停車場，二、三、四樓是餐廳，五樓是廚房，六樓則是老龔靚湯股份有限公司的辦公地點。
Pablo站在大門外猶豫了半天，竟然有那麼一點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感覺。說起來，自己也有這家生意爆好的酒樓25%的股份呢——只是不知道那位真正的大老闆會怎麼看待這個問題。東方俊逸只是藉助自己的玻利維亞國籍而已——辦合資公司又不是非要自己不行！如果換作是自己……還真難說！
Pablo搖搖頭，似乎想要甩開腦海里那些紛亂的**頭。
無欲乃剛！瞎想這些幹什麼？！那些本來就不是自己的。
反正東方俊逸幫自己報了名。如果他願意讓自己作為老龔靚湯館的股東，那麼輕輕鬆鬆獲得一個家族繼承人測試競賽的狀元也不錯；如果東方俊逸不願意，自己拿了那三十萬美金另起爐灶，也照樣有信心通過家族的繼承人資格測試。
深吸一口氣之後，Pablo筆直地朝着大門走去。
Pablo被大門的保安禮貌地攔住了，因為別的客人進去之前都出示了餐卷。Pablo一下飛機就直奔酒樓而來，連干舅舅那兒都沒聯繫，自然不可能有什麼餐卷。
這確實太出乎Pablo的意料了。不是說東方俊逸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嗎？難道門口的保安就從來沒有見過東方俊逸？又吸了一口氣，Pablo安慰自己：沒見過沒就沒見過吧。那兩個擔任經理的股東總見過東方俊逸吧？
“孫小雲或者龔洪濤在樓上吧？你通知他們，就說Pablo來了？”
“孫小雲？……龔洪濤？……哦，您說的是孫總和龔副總吧？”保安下意識地仔細看了Pablo兩眼，大約從他的衣着和氣質上判斷出他不會是搗亂的人，便用通話器與上級進行聯繫。
Pablo對保安的素質和效率很滿意，只不過半分鐘的時間，那名保安便恭恭敬敬地告訴Pablo，孫總在502室。搭着內部專用電梯上了五樓，Pablo注意到五樓除了辦公室外，還有一個不算小的員工娛樂休息大廳。這種風格，似乎與家族一貫提倡的“企業即員工的家”這一理**頗為暗合呢。
Pablo暗暗點頭，然後筆直地朝着502室走去。
輕輕敲了敲門，得到允許后，Pablo推門而入。正準備正我介紹時，卻被一道突如其來的霹靂劈中，Pablo現在相信了一個道理：真正的愛情，絕無理性可言。
辦公桌後面的那位麗人表情並不溫柔，甚至似乎帶着一絲怨氣。Pablo多少也算是見過一點世面的人，不同國籍、不同膚色的美女着實見過不少。可是在Pablo的眼中，孫小雲臉上的那絲怒氣卻使得她的那張俏臉顯得生動無比。Pablo覺得自己的心跳攸然加速，甚至隱約有些神情恍惚。
孫小雲並不知道Pablo此刻的內心想法。待Pablo吃吃艾艾地說了聲“你好”之後，她冷冷問道：“你可真是稀客啊。酒樓開張將近五個月，你總算能夠抽出寶貴的時間來這裏看看了。”
這個嘛，遇到雪崩又不是我的錯。Pablo不禁覺得有些委屈。還好他畢竟還保持着一部分理智，這才忍住沒向孫小雲解釋說自己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冬眠。
“說吧，你今天親自來，是想從公司拿多少錢？”
如果這番無理的話是由另一個人說的，吃軟不吃硬的Pablo即便拼着兩敗俱傷也會強行向對方索要公司25%的股份。
然而說這番話的人畢竟是孫小雲。在夢中情人美眸的注視下，Pablo覺得自己已經化作了繞指柔。
不知是否受到“情人眼裏出西施”這一心理因素影響，Pablo覺得孫小雲實在是太漂亮了。
她只是穿着職業經理人樣式的職業套裝，可是那套套裝卻顯然是出自名家之手手工製成。其用料之佳，做工之精，已經達到了讓人嘆為觀止的地步。合身之極的套裝，將孫小雲美妙的身材完美地凸現出來。隆起的雙峰蘊含著無限的春意，顯得十分飽滿而有彈性；恰到好處的纖細收腰，益發顯出柳腰如折、不盈一握。不過在Pablo的眼中，孫小雲美妙的身材倒還在其次。最令他心儀的，則是她那柔中帶剛、英姿颯爽的氣質。
被丘比特之前射中的Pablo在孫小雲的面前似乎喪失了所有的抵抗力，面對她的責問，有些神魂顛倒的Pablo只是喃喃地、軟弱地為自己解釋了幾句。可是說完之後，連他自己都沒弄明白剛才到底說了些什麼。
孫小雲輕哧一聲，毫無顧忌地向Pablo表達自己的不屑。不過Pablo對此毫不在意，因為他現在發現，孫小雲輕哧時的表情也是那麼的動人、那麼的有個性。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自開業以來今天你還是頭一次來。我不是傻子，所以你還是痛快一點直接表明來意吧。”
Pablo穩定了一下心神，覺得與孫小雲談論股份的事無論如何也不妥當，於是推說來此的目的只不過是隨便看一看。
看到孫小雲怨氣稍斂，轉而露出略帶迷惑的表情，Pablo立即決定抓住這種機會。
“孫小姐，你願意做我的女友嗎？”
孫小雲微微張着雙唇，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那副表情，就好象聽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
在覺得孫小雲的大眼睛也非常迷人的同時，Pablo不由開始擔心自己剛才是否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
……好象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對了，這種西式的浪漫，東方人未必能夠接受得了！
正當Pablo忐忑不安地思考着應該如何解決目前的尷尬時，孫小雲突然垂下頭開始整理桌面上的文件起來。
焦急地等待了良久，孫小雲終於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道：“辦公時間不談私事……今天的事太多了……晚上八點……青蘋果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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