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致幻膠囊(1)
幾人圍坐在一起,聽夏銘盛用講恐怖故事的語調說:
“某地發生了一起碎-屍案,調查組得到一張有關兇手信息的照片,照片是三個人的合影,分別是賣肉屠夫,釣魚老人和服裝店老闆,”
說著他猛地一拍大腿,
“那麼請問,兇手是誰?”
在特調局待了這麼些天,薛然已經習以為常,他們這個組長老喜歡瞎掰故事,問他們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杜雪想了想說:“是屠夫吧,他可以把肢解過後新鮮的屍體混入動物肉里,把它們切塊或者剁碎做成肉餡,然後賣給客人,而且……”
她像是噎了下又接着道:
“屍體如果以這種方式被不同人……分食的話,就很難再被發現。”
夏銘盛:“如果我說,真正的兇手,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那個人呢。”
“是釣魚的人,”丁白奕說:
“兇手用屍塊製作魚餌,這樣就能在捕魚的時候順理成章將屍體處理乾淨。”
聞言夏銘盛不置可否,又轉頭看着薛然,
“你覺得呢?”
“說不準是服裝店老闆,”
薛然純屬瞎猜,臉上沒什麼表情地說:
“他可以把肢解過後屍體的各個部位藏到人形模特里,有條件的話甚至可以用屍體澆鑄一個人體模型。”
“嗯。”
夏銘盛摸了摸下巴,卻沒有表態,丁白奕憋不住好奇心問:
“所以兇手到底是誰呢?”
“是拍照的人啊!”
他聳了聳肩膀,“都說了是最容易忽略的那個嘛!”
“切——”三人不約而同抱臂後仰。
“是你給的提示太少了,”杜雪抱怨說:“純瞎猜我們怎麼猜得出來?”
夏銘盛笑了笑,還來不及解釋自己的良苦用心,電話就響了起來,他接起來聽了幾秒,臉色頓時一變,沉聲說:
“來事兒了。”
.
——“艾瑪嚇死我了!”
“你看那人!那血是真的假的?”
“哪兒呢哪兒呢,太遠了看不清啊!”
“誒!”夏銘盛一把捏住小夥子手機上的攝像頭,
“幹嘛呢你!”
“你誰啊你……”
小夥子瞪大眼,一看對方胸前的OSI工作牌,立馬識趣的閉了嘴,夏銘盛沒再搭理他,穿過擁堵的人群,徑直向發生慘案的燒烤攤位走去,
夏日炎炎,剛跨過警戒線,就能嗅到彌散在空氣中的血腥氣味。
死者是個二十來歲,頂着雞窩頭的青年男人,斷氣的時候還直挺挺靠坐在椅子上,周圍地面零零散散掉落着幾串濺上血跡的肉串。
這次薛然得到許可一併到了現場,頭一回親眼看見這種血腥的場面,難免有些反胃,不過自制力戰勝生理反應,她不適了幾秒,隨即平靜地看着眼前男人的死狀學着分析起來,
死者耷着腦袋,頭頂蓬鬆的捲髮攪和着血液變得十分粘膩,其間還夾着幾顆反光的碎玻璃渣,
鮮紅色-網狀血痕從腦門而下,縱橫包裹住整張臉,尚未凝固的新鮮血滴掛在下巴耳垂處將落未落,顯然是頭部被用重物敲擊,血液噴濺溢流所致,
看男人爛西瓜一樣的腦袋,顯然被砸了不止一下,死相之慘,讓人不禁唏噓,兇手跟死者到底什麼仇什麼怨?
不過如此窮凶極惡的兇手現下已經伏法。
薛然回頭見兇手正被警員扣押着,格子衫上全是死者噴濺的血跡,他不掙扎,不替自己辯解,反而目光獃滯,表情木訥,看樣子精神狀態堪憂。
見狀薛然瞬間明白,作案人大概是無刑事責任能力的精神病人,不過具體怎麼處理,還要對兇手進行的醫學鑒定后才能判定,
要是確認兇手無行為辨認或控制能力,死的人就只能自認倒霉了!
夏銘盛也是這樣想,不過他覺得還是有必要先弄清命案發生時的具體情況,
當時跟死者同桌吃飯的一個穿着黃色連衣長裙的女生,是除了兇手,距離死者最近的目擊證人,
不過她現下站在遠離現場的牆角,臉白得跟倒在血泊里的死人也沒什麼兩樣。
“請問,”
夏銘盛面容和善地看着她說:
“您能簡單陳述一下案發當時的情況嗎?”
女生被嚇着似的打了個激靈,顯然還沒從剛才驚心動魄的遭遇中緩回神來,她抬頭看着眼前的男人,吞吞吐吐說:
“我……我當時正跟……小暉聊天,那個人,那個人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手上拿着啤酒瓶,突然就……就往他頭上砸,”
女孩口中的小暉顯然就是死者,她又接著說:
“血,血一下就……就濺得到處都是……小暉他……他……”
看她支支吾吾半天,夏銘盛不免有點兒心急,替她補完後半句道:
“所以你就這麼看着你朋友被人拿啤酒瓶活活砸死了?”
也不是不能理解,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眼睜睜看着身邊人被一精神病給砸死,沒嚇尿就不錯了,哪兒還敢去拉架?
“我……我……”
女生捂着臉,覺得眼前這男人的語氣像是在譴責自己,竟然抽抽搭搭哭起來。
夏銘盛拿她沒轍,又柔下聲問:
“那小暉跟那個兇手,他們認識嗎?”
“我……我不知道。”
女生哭得更凶,見狀夏銘盛頓覺頭大,生怕又整崩潰一個,雖然他現急需了解命案具體經過,但一個大男人也不好對小姑娘嚴刑逼供,於是轉去問燒烤店老闆,後者便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我本來給那桌端菜呢,聽見這邊吵起來立馬就想着過來勸架,過來才發現,內穿格子衫的男的一看就是這兒有問題!”
老闆說著拿食指點了點自己腦袋,
“人客人點的烤羊眼嘛,不曉得這傢伙犯了什麼毛病,非說那是人眼睛,神神叨叨的嘴裏一直念着‘眼睛,人眼睛’,
我想着這人多半是喝高了出現幻覺了嘛,沒想到下一秒就看見他抄起旁邊的啤酒瓶子,把人腦袋砸了個稀巴爛,
嚯喲,那傢伙蠻勁兒可大,好幾個大小夥子一塊兒才拉住他!”
聽罷老闆的話,夏銘盛倍感震驚,
“所以兇手根本不認識死者,就因為他把羊眼認作了人眼,病情發作就失手殺了人嗎?”
這讓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目擊者們,誰不說一句,精神病真是太可怕了!
薛然站在一旁默默聽着兩人的對話,心下不由也琢磨起來,
觀察這些人的謊言值,他們都沒有說謊,難道這起命案,真就是單純的精神病患殺人事件嗎?
猝然間,薛然敏銳地覺察到背後一道注視自己的目光,
她下意識回過頭,卻見身後空無一人,除了蹲在路沿邊上的一隻白色小貓,
小貓居然也不怕生,就這麼看着薛然一步一步走過來,然而待對方靠得近了,它卻又扭頭跑開了。
薛然也無意逗貓,剛要轉身走開,卻見小貓慵懶地舔了舔自己爪上的毛,抬頭沖她“喵喵”叫了兩聲,好像有意要她跟着自己似的,薛然不免有些詫異,但還是跟了上去,
一路走到巷口,小貓才終於停了下來,它在薛然身邊轉悠一圈,又跑過來蹭她的褲腿,
薛然知道小貓這是在向她示好,禁不住蹲下身子摸了摸它圓滾滾的小腦袋,
不得不說小動物真的會讓人感到十分治癒,
她還沉浸在擼貓的愉悅之中,低頭卻見地面出現了一道不屬於她的黑影,
一道寬大的像是男人的影子正悄悄朝她逼近,眼看要裹住了她的影子,見狀薛然心下一怔,猛地意識到,
早前就聽說過人販子用動物拐騙孩童,她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怎麼還着了道呢?
薛然瞬間心慌得不行,但還不至於完全嚇破了膽,這會兒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她醞釀幾秒,握緊隨身帶着的小刀,轉頭就朝身後的人扎了過去——
看着朝自己猛撲過來的薛然,姜恂瞳孔一震。
虧得他眼疾手快,抬手打落薛然手裏的刀,又一把抓住她肩膀才避免她一頭撞在自己身上。
薛然也是心有餘悸,險些親手為自己上司開腸破肚,她這小命怕是不想要了?
不過姜恂怎麼會來?
照理說這種技術含量不高的案子他應該不會上心吧?
薛然一邊疑惑,一邊道歉說:
“對不起探長,我不知道是你,還以為……”
姜恂打住她,沒在意自己剛才差點兒被誤傷的事,一臉嚴肅問:
“你在這做什麼?”
總不能跟他說自己上班開小差,跑過來逗貓吧?
薛然垂下頭正思忖着措辭,腳邊的小貓突然抓着牛仔褲躍到她身上,又一路扒拉到她肩膀。
見這隻不知道哪兒來的白貓親昵地蹭着薛然的臉,姜恂眉心擰了下,抬腳朝她走近一步,問:
“這貓是你的?”
“不是。”薛然搖搖頭。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打算從這隻貓身上問出線索吧?”
“啊?”薛然一怔,連說:“沒有。”
不過小貓好像有點兒怕他,眼看姜恂走過來,躲在她頸側“喵喵”叫了好幾聲,雖然不同物種,但薛然還是明顯能感覺到它的不安,
“你不是會貓語嗎,它剛說了什麼?”
他居然還記得這茬!
薛然尋思着對方是真信了她先前一番鬼話,還是故意刁難她,小貓便“噌”地從她身上跳下去,一溜煙躥到草叢后沒了影。
她鬆了口氣,抬頭看着面前的姜恂,強裝鎮定道:
“可能是說……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