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地鐵站
女孩的請求讓寧安停住了腳步。
他端正好掛在胸前的衝鋒槍，開始正視這個問題。
寧安其實很清楚，這種惡劣的境況對女性本來就很不友好，尤其是像她這樣的女孩子。
如果不出意外，眼前的這個女孩的命運只能是楊寶國利用的工具，而她最大的本錢只有她的身體。
在這個朝不保夕的地下空間，人人都是毫無羞恥心和道德感。
不僅是這個女孩，商場裏的每一個人他都想救出或者帶走，但是，如果他殺了楊寶國，這群人會死的更快！這才是現實。
沒有了約束，任何人都可以化身成為惡魔，就像如果他們手裏有槍，下一秒寧安就會成為襲殺的對象，畢竟他背包里的罐頭和牛奶實在太具有吸引力。
所以，寧安看着眼前女孩，還是搖了搖頭。
特製的麂皮軍靴在水泥地面踢出清脆的響聲，一聲一聲地將女孩的心擊碎，她沒有流淚，只是慢慢蹲了下來，雙手抱膝，望着灰色的地面發獃。
笨重的大門吱吱呀呀的開啟了一個縫隙。
「嘿，你要是不願意幫我提着這個包的話，我就走了。」
小女孩飛快地起身，像是脫籠的小獸一樣跑到寧安身邊，抱起放着食物的背包，死死不再鬆手。
寧安揉揉她的腦袋，從戰術背囊里拿出一件備用防護服給她套上，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昏暗的天幕下越走越遠。
剛剛在寧安離開的時候，他眼角的餘光瞥見了蹲在地上的小女孩，這個畫面跟當年他離家出走時妹妹的樣子一模一樣。於是，他改變了主意。
傍晚的城市像是一頭逐漸蘇醒的巨獸，它睜開眼睛，喚醒黑暗中的生靈。
短短2公里的路程，寧安已經換了4個彈夾，防護服上還有一灘血污。那些該死的食腐者根本不畏懼噴火的槍口，只有擊穿他們醜陋的頭顱或者脊椎后，他們才肯倒下。
小女孩嚇得臉色蒼白，一隻手死死攥住寧安的衣角。
在靠近地下倉庫的廢墟處，他遇見了幾頭面目猙獰的收割者。
這種變異的狼形生物身體有2米長，強勁的四肢可以輕易在廢土上留下腳印，利刃般的牙齒已經把它們的嘴唇割傷，嘴裏不時滴落黑紫色的血漿，從寧安和小女孩身上發出的氣味對它們有着瘋狂的誘惑力。
這些骯髒的東西行動極其敏捷，寧安試着開了幾槍，但都沒有打到要害處，反而激怒了它們。
這時，突然有一頭躲在暗處的收割者飛撲上來，感受到背後的異動，寧安一瞬間伏下身子，用身體護住了小女孩。那頭收割者從他頭頂掠過，他可以看清收割者鋒利爪子上的絨毛。
媽的！
寧安站起身，對着那頭搞偷襲的收割者傾瀉一梭子子彈，直接打成篩子。
而另外一頭收割者直接從正面進攻，張着的血盆大口撕咬過來，寧安摸出一枚高爆手雷，精準地投在它的嘴裏，然後翻身滾到礫石堆后。
轟！
彈片飛濺，飛沙滾石，那頭收割者直接被炸成碎片。
在一旁圍觀的兩頭收割者被驚嚇到，發出奇怪的哼唧聲，夾着尾巴逃走了。
寧安顫抖地站起身來，拉着小女孩一瘸一拐地鑽進「鼠穴」。
剛剛有一塊濺起的碎石子擊中了他的腳踝，他感覺到軍靴里黏糊糊的，應該是流了不少血。
在地下倉庫，他瘸着腿給驚魂未定的小女孩收拾出了一間卧室，小女孩吃了點東西很快睡去，他才開始處理腳傷。
傷口跟襪子黏在一起，上面還有帶着輻射的碎石屑，這是最棘手的問題，這種輻射雖然不致命，但很容易引起局部組織變異，他可不想腳踝處再長出什麼奇怪的東西。
咬着牙清理好傷口后，他用沸石溶液清洗了很多遍，然後才包紮起來。碎石屑和帶着污血的鞋襪被他用一套防護服包了起來扔在了地下實驗室。
最幾天他都沒有出去。
幾周后，地下倉庫又遭受到變異鼠類的攻擊，這次有十幾隻，還好寧安在受傷期間在門口佈置了陷阱，一大波巨型老鼠被激光武器燒成焦炭。
寧安想到了那個岔洞，這群變異老鼠可能來自有流水聲的地下空間。
帶好裝備后，他孤身前往那個岔洞。
洞「穴」里充滿嗆人腥臭味，隔着防護面罩，寧安都能聞到那種味道，令他作嘔。
大概爬行了三四十米，前面出現了微弱的亮光，流水聲也越來越大。
他遇到了一隻變異老鼠的屍體，應該死去一段時間了，但因為體內輻射物質太多，未有腐爛的跡象。
寧安爬到了洞穴的盡頭，一個空曠的地下空間驀然出現。
這是一個廢棄的地鐵站，還停靠着一列無法啟動的列車。地鐵站頂部裂了一個大洞，裏面斷裂的管道不停地就出水來，流水從十多米高的地方垂落，發出嘩嘩的響聲，然後順着軌道向遠處流淌。
原來那些該死的老鼠都是來自這裏。
地鐵站四通八達，簡直就是城市下方的血脈，變異老鼠可以從城市的任意地方通過這個地下網絡跑到這裏。
寧安小心翼翼地從高台上跳下來，穩穩落在列車頂部。
他發現，這個列車的周身佈滿了抓痕和牙印，列車裏空蕩蕩的沒有人，到處血跡。不用多想，都是那些老鼠乾的。
整個地鐵站里沒有一絲風，大概是出入口都被坍塌的建築體給封住了。
寧安想了想，他拿出背包里的高爆炸彈，每節車廂放2塊，這種黑漆漆的硬疙瘩能輕易把列車炸成碎片。
做好了這些，他沿着隧道前行了幾百米，藉助隧道里永明燈的微弱亮光，他看到一幕令人頭皮發麻的畫面。
前方一百米的地方擠滿了黑壓壓的老鼠幼崽，數量多的數不清，這些老鼠幼崽個個一尺多長，裹成一團，在啃食食物。
寧安掂量了一下背包里的武器，拿出一個紅色條紋的彈夾，1.25口徑的爆裂彈。這種殺傷力極大的子彈能輕易穿透普通裝甲，爆炸后的有效面傷面積可以達到2.95平米。
對付這群雜碎，這種子彈剛剛好。
他還用兩把鐳射手槍在地面佈置了一個交叉火力點，新填充的鐳源可以持續工作3.5分鐘，是最具殺傷力的第一道防線。
在狹窄的鐵軌上，他還放置了三枚防步兵地雷，這種塞滿鋼珠的鐵傢伙有效殺傷半徑20米，被稱為地面絞肉機。
佈置好了一切，寧安爬上地鐵站的頂層，藏身於一根粗大的承重柱后，面前是一段15公分厚度的水泥牆，他利用牆體上預留的管道口，將雷蛇狙擊槍的槍口探出掩體。
寧安輕輕扣動扳機，巨大的后坐力把他的肩膀狠狠往後一推，一枚高速旋轉的彈體衝出火焰，在空氣中刺出一條真空涵道，三百米外血花迸濺。
爆裂子彈穿透幾個身體后炸裂開來，一團變異老鼠被打爆，在鼠群里引起一陣騷亂。
寧安在狙鏡里清晰地看到，流血的老鼠無論死活瞬間被其他同類撕食乾淨，骨頭都不剩。他大概明白那列停泊的地鐵列車為何如此空寂了。
寧安推動機括，改成連射模式。
黑灰色的海洋掀起一朵朵血紅的浪花，每一朵浪花也就意味着一群骯髒的東西被收割。
冒着淡青色煙霧的彈殼撒了一地，寧安把最後一個彈夾壓入槍體。
這種殺戮已經沒有什麼意義，隧道里的老鼠像是稻田裏的蝗蟲，死了一波又來一波。
他拿出一盒罐頭，撬開后扔下。
幾分鐘后，那群鼻子靈敏的畜生終於開始往這邊移動，像是黑色的洪流。
忽然兩道紅光亮起，鼠群被燒穿出幾個區域，高能的紅色射線如同來自地獄的鐮刀，蜂蛹的鼠潮被生生截流，一股股黑煙伴隨着難聞的燒焦味道在地下空間瀰漫。
寧安知道，鐳射手槍堅持不了多久。
他收好狙擊槍后很快跑下，躲在距離離開的洞口比較近的位置。
三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地鐵站的地面在顫抖，塵土飛揚。
鼠群被炸死十分之一，後面的變異老鼠竟然不敢再往前沖。
寧安抬起槍口開了一槍，子彈卻是朝着地鐵列車的方向飛去。
「啪！」
車體的一塊玻璃被打穿，子彈準確地命中了一個盒子，盒子裏是寧安在倉庫找來的鮮肉。
新鮮食物的味道很快讓整個鼠群發狂。
它們蜂蛹而上，爭先恐後地往列車裏鑽！
寧安則鑽入那個洞口，然後按下了起爆器。
雷聲轟鳴，大地顫抖，破舊的地鐵站竟然開始坍塌！
寧安差點被巨大的衝擊力震暈，他拚命地往外爬，身後不停有土方石塊墜落。
慌亂中，他不知道防護服被鋒利的鋼筋茬給劃破，流了很多血，最致命的是鋼筋茬子上還帶有變異老鼠的身體組織，輻射物質和致命病菌很快滲入到他的血液中。
寧安越爬越感覺身體無力，強烈的窒息感讓他大口喘息，渾身汗如雨下。
不多時，他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