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記憶深刻的娶親方式
大姐結婚當天的婚宴酒席是在家裏舉辦的，因為是我家的頭等大喜事，姐姐當年又是遠嫁到外省，所以婚禮當天家裏來的親朋好友非常多，熱鬧也忙碌。爸媽一直在家中各處張羅着把控全局，事無巨細的安排着所有事情的有序進行，姐姐是遠嫁到鄰省，送親的這一天家裏還有許多的客人沒有離開，爸爸讓媽媽跟着家裏親戚的車去了姐姐的婆家，他自己則留在了家裏繼續招呼着還未離開的客人。我和二姐是跟着大姐的婚車當天下午就離開的，在我們臨出發前爸媽一起出門來送姐姐，當天爸媽來送姐姐的那一幕讓我記憶猶新。姐姐一身喜服畫著淡妝，坐在車裏看着車外的爸媽一下眼眶就濕潤了，媽媽在車別還沒開始說話就瞧了大姐一眼就沒能忍住先落了淚。爸爸一直靜靜的看着大姐強忍着不動聲色，時不時的還要出言安慰着有些難過的媽媽，我想這也許就是男人和女人表達情感的不同之處吧！幾天之後從大姐的婆家回來，我還在家休假，傍晚得了空便拉着爸爸聊起了這些事，心裏微微有些發酸淺笑着開口說道:“爸，大姐出嫁那天你瞧着她要坐車離開的時候是不是很捨不得呀？當時看到姐姐穿着嫁衣坐在車裏就要離開是不是也跟媽媽一樣心酸的想落淚想哭呀？心裏也難過吧？”
爸爸看了我一眼故作淡定的搖搖頭甚是輕描淡寫的笑着說道:“誰說的？我才沒有呢！我一個大男人誰動不動會想着落淚呀？你以為誰都跟你媽媽那樣眼窩子這麼淺輕而易舉的就傷心落淚就哭呀？再說了你姐姐是嫁人，又不是出嫁之後人就再也回不來了，出嫁是好事這有什麼好哭的呢？”我很不認同的同他辯駁道:“不應該呀！爸爸，看着我的眼睛說心裏話，你當時真的是這麼想的？可是我以前看過一些視頻上頭都說女兒出嫁的時候往往都是父親要比母親更難過傷心，有的父親捨不得女兒出嫁會哭的比母親還厲害呢！畢竟是自己好好呵護養了這麼久的女兒，再怎麼樣作為爸爸來說在那一天多多少少也會有些難過和不舍吧？”我和爸爸出門沒過多一會兒媽媽就悄悄的跟在我們身後，聽到我和爸爸在聊這事媽媽立馬來了興緻接過話頭笑着說道:“老三，我跟你說，別看你爸爸他現在嘴硬說的這麼一本正經，說不定我們都不在家的那幾天你爸他一個人悄悄的躲在被窩裏默默的流眼淚呢！他是最捨不得的我還不知道他！你大姐嫁那麼遠他怎麼捨得！”
我很認同的笑着點點頭，隨後輕輕拍了拍爸爸的手臂寬慰着他說道:“爸，你要是真的這麼難過不舍你就說出來嘛！說出來我們又不會笑話你，現在就我和媽媽、姐姐在這裏，也沒有別人會知道。其實我們都是能理解的，大姐可是你最喜歡的、最懂事的、最聽話的、最讓你省心的，你的第一個女兒呢！沒事的，爸你說吧！”爸爸聞言頓時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很是無語的開口說道:“老三，不是我說你，你呀！在這方面還真是像你媽媽，真的是得到了她的真傳，想像力真的太豐富了些。沒事別聽你媽媽胡編亂造憑空想像添油加醋的瞎說，根本沒有那沒誇張好不好？你大姐出嫁那天說一點感覺都沒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看着她出嫁的那一刻說自己很開心顯然也不對。當時看着你姐姐的婚車離開家門的時候心裏肯定是有些難過和不舍的，她嫁的那麼遠，以後我們想見她一面都不容易了，她回趟家也不方便了。這又不像你們離家去讀書、工作那樣，再怎麼說你們回家的方向還是我們身邊，還是這裏，以後你姐姐她回家就是回那兒了，這兒就有了一個新名詞成了她的娘家了，以後跟她見面的機會就不會像她以前一樣，她有空想回家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回這裏了，這樣想想還是不捨得的！”
爸爸這話在我看來倒不是很認同，我有些不解的看着爸爸說道:“爸，不會呀！大姐她就算是出嫁了想回來還是能回來的呀！難道她出嫁了就不是你們的女兒了嗎？想回來就回來難道誰還能有意見反對她回來呀？”爸爸跟媽媽對視一眼有些無奈的笑着說道:“老三，你年紀還小，有些事沒經歷過你還不能理解，這事問你媽媽就知道。你大姐結婚了就會有自己的小家庭了，自然而然要把重心和關注點都轉移到自己的小家庭咯！哎呀！現在跟你說這麼多你也不能理解多少，說了也是白說！”爸爸看了一旁的媽媽一眼沒再說話，在那一瞬間我似乎懂了又似乎不是特別懂，眼看着爸爸沒太多精力想搭理我，我便只好點點頭說道:“哦！原來是這樣啊！那這麼說來，當年媽媽出嫁的時候外公是不是也像爸爸那樣不捨得媽媽出嫁呀？是不是也偷偷躲在不知道的哪個角落哭過呀？媽媽你有聽誰說過嗎？”一直默默跟在媽媽身旁的二姐突然笑着開口說道:“老三，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我記得小的時候好像有聽姨媽說過這事，她好像記得外公在嫁其他幾個女兒的時候都沒有哭，也沒有表現出來有多不舍，唯獨在媽媽出嫁的那一天見到外公哭了。小姨說外公那是不捨得他最喜歡的小女兒出嫁。”
媽媽一臉不相信的看着二姐笑着說道:“誰說你外公在我出嫁那天哭了？你我都沒看見你小姨怎麼會看到？你小姨肯定是故意說這話來哄你們玩的，我作為當事人我都不知道！就算我出嫁那天你外公他哭了，那他也不是因為不捨得我嫁人才哭的。你外公他一定是想到以後再也沒有女兒能在家裏幫着他幹活了就難受的忍不住想哭，我事先聲明哈！我可不是你外公最喜歡的女兒，他以前可是有重男輕女的老頑固思想的，他最喜歡的是你大舅舅！”聽到媽媽用來解釋的那個理由我和二姐都受不了的同時看着媽媽搖搖頭，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了？爸爸說的沒錯呀！媽媽果然是心思敏感容易多想的女人。說起媽媽當年出嫁的事倒是勾起了我的興緻，我當下立馬討好的笑着央求着讓媽媽給我們說說她和我爸他們倆當年結婚時候的事。媽媽開始理都不理我當作沒聽見一般，我只好堅持不懈持之以恆的挽着媽媽繼續笑着追問她道:“媽，姐姐的結婚日期跟你和爸爸是在同一天耶！你和爸爸那時候結婚肯定跟現在是不一樣的吧？我知道你們以前結婚是要準備什麼三件套的吧？你給我們說說你和我爸當年結婚的事唄？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呀！”
爸爸一聽我又開始打聽這事了，他便很突兀的很有戰術性的故意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自若目不轉睛的盯着河邊夜路亮着的幾盞路燈不打算接話。媽媽憶起她的往事似乎總是覺得哪兒哪兒都不滿意，很是不爽的看了爸爸一眼緩緩開口說道:“什麼婚前必備三件套啊？你爸那時候那麼窮怎麼置辦得起這麼貴重的結婚三件套，我是從來沒指望過喲！我那時候是什麼都不懂太過單純了，我要是知道那時候你爺爺家家庭條件這麼差，你爸爸他身體又不好，我都不會同意嫁給你爸爸！”爸爸在一旁聽媽媽這般說立馬接話道:“你不願意嫁給我你想嫁給誰呢？市裏的那個開車的？那我家當時就這麼個條件，你大姐就在本村，我家什麼條件她肯定是跟你說了的，我又沒有想要故意瞞着不讓你知道，我也沒強逼着你嫁給我吧？你就是要跟我過一輩子的人有什麼辦法呢？現在都過了大半輩子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我家那時候雖說窮，可好像也有自行車和縫紉機吧！”我見狀立馬見縫插針的在中間勸說道:“媽，這是我問的問題不對，你們倆先別爭了，媽媽你也先別急着不爽。你先給我們說說你和我爸那時候結婚是什麼樣子的唄？爸爸他來接新娘是什麼樣的呀？肯定不是像現在這樣有婚車接吧？我對這個最為好奇！媽媽展開來說一說呀！”
媽媽很感慨的輕聲說道:“我們那時候出嫁哪兒比得上現在呀！那時候都是用自行車來接新娘的，迎親的送親的都是自行車，而且還都是那種三八大杠的大的自行車，那車有一個特別響的名字是解放牌的，那個年代有自行車也是很不錯了的！”我暗自在腦海里想像了一下迎親的畫面，莫名的感覺挺浪漫美好的，隨即很是欣喜的挽着爸爸看着媽媽說道:“哇！那不是挺好挺浪漫的嗎？我們可以想像一下，爸爸騎着自行車帶着你，媽媽坐在爸爸的自行車後座上，兩個人都穿着結婚的大紅衣裳。騎車穿行在鄉間的小路上，真是既環保又美好呢！媽媽你說老實話，當時爸爸他來接你的時候你心裏有沒有感覺特別幸福？”媽媽很是不屑的輕哼一聲笑着說道:“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可能會覺得這樣的娶親方式很浪漫，那時候對於我而言我可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浪漫可言。要是結婚那天真的是你爸爸騎着自行車來帶我回來的我還可以好好感受感受，可問題是當時壓根就不是你爸爸來接我的呀！結婚當天是你大姑父騎車帶我回的你爺爺家，你爸壓根就沒載我回來好不好？可想而知我當時的感覺如何了？”
我和二姐同時看向爸爸很是費解問道:“怎麼會這樣呢？爸，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結婚怎麼不是你自己帶着你的新娘回來呢？真是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一次表現的機會！”爸爸忙無奈的笑着辯解道:“這可不能怪我哈！那時候結婚就是有這個風俗呀！就是不能自己騎車接新娘回來呀！我那時候能有什麼辦法呢！難道我那時候還能攔着你大姑父不讓他騎車帶着你媽媽回來，硬要自己騎車帶人回來？這不合禮數的事情我可干不出來，那個時候不就是要按照那時候的風俗習慣來嘛！這不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嗎？”我覺得爸爸說的似乎有點道理，忙勸說寬慰媽媽道:“媽，那這事你就不能怪爸爸不騎車帶你回來了，這是習俗禮數他也不好違背不是嗎？大姑父騎車帶你回來這按禮數來的事也沒什麼不好的吧！沒辦法你就只能多理解理解爸爸了，我相信他也不想的！”媽媽好笑的看着我說道:“我也沒有真的怪你爸的意思，只是當時覺得有些尷尬。被你大姑父帶回來我尷尬了一路，現在也就是我們這樣閑聊的時候拿出這事來說一下而已，覺得有些好玩！”我點點頭認同的笑着說道:“嗯！我知道媽媽一向來都是最心疼爸爸的，怎麼會真的捨得怪爸爸一句呢！”話音剛落眼角的餘光便瞄到媽媽瞪過來的眼神，我立馬歪頭看着爸爸的臂膀轉移話題說道:“爸，這次大姐出嫁你這麼不捨得但你最後到底還是忍住了沒掉眼淚，那下回等到二姐要出嫁的時候，你會不會就再也忍不住要哭了喲？不過你別擔心，到時候你偷偷躲在一邊抹眼淚的時候我一定會擋在你的前面，擋住別人看向你的目光不讓別人發現的。”爸爸看了我和二姐一眼思索片刻，忽而表情滿含深意的笑着說道:“你二姐嫁的時候你還在家裏，我那時候可能可以忍住不哭，等你出嫁的時候說不定我就會忍不住躲在被窩裏哭了，跟你外公一樣，一想到以後再也沒有小孩可以幫着家裏幹活了就忍不住難受想哭！”二姐和爸媽同時沒忍住笑出了聲，我很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吧！至少來說我對於爸媽來說還算是有些特別的用處的，還能幫着爸媽幹些家務活，偶爾閑暇之餘還能逗逗他們開心，還是有些存在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