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芳菲出閣一年後,太子與阿鸞大婚。
太子大婚屬於國禮,公卿大臣們全部到場觀禮。
宮中設宴,徐春君和姜暖被安排在皇后這一桌。
姜暖之前大病了一場,足足半年才好。
如今雖然痊癒,人卻瘦了許多。
不過她這場病也不算是壞事。
霍恬在經歷了一番劫難后回來了,雖然失去了一條手臂。
但霍家已然謝天謝地了。
姜暖是在霍恬回來之後病的。
彷彿一個陡然卸去重負的人,身體反而不能適應。
可如果不病這一場,她的身體將來一定會出大問題。
因為定北公的爵位已然由霍棗承襲了,因此皇上特賜霍恬為大司馬和太子太保。
進宮教授太子兵法韜略。
當年霍恬在大沙暴中與眾人離散,後來又遇到了一隊突厥兵。
那些人想要將他生擒,霍恬抵死反抗。
好容易逃脫,左臂卻也被嚴重砍傷。
為了保命,他換上了外族人的衣服。
他當年本就在漠北長大,會說突厥話。
昏迷不醒的他被路過的突厥牧民救了。
緊接着突厥人便大批向北轉移,霍恬也被帶着一路向北。
越往北他便越難回中原,而此時他周圍全都是突厥人,一旦身份暴露必死無疑。
霍恬只能假裝牧民,
直到四五年後,才找到機會逃脫。
“我瞧着芳菲做了母親之後,倒比沒生孩子之前氣色還好。”岑雲初看了一眼旁邊桌子上的鄭芳菲說。
“那還不是阿暖這個婆婆照顧得好,女人的月子坐得好,氣色自然就好。”徐春君笑着說。
“徐姐姐,你這麼一說,我就慚愧了。”姜暖說,“實則我做得可不夠呢,總覺得怪對不住孩子的。”
“你一向把芳菲當成自己的女兒疼,可別這麼謙虛了。一轉眼你的大孫子就要滿百日了,到時候抱進宮來讓我瞧瞧。”岑雲初說。
鄭阿鸞長得和年輕時候的徐春君幾乎一模一樣,性情也十分相近。
穩重端莊,聰慧賢良。
太子今年剛剛二十歲,長身玉立,俊美翩翩。
二人都穿着華貴的禮服,在儐相的唱和聲中,按制行禮。
“徐姐姐,真是恭喜你啊!”姜暖笑着對徐春君說,“我真替你高興。”
如今世人提起徐春君沒有不誇讚的。
如今她自己家就不必說了,丈夫官高德重,子女個個出息。
就連他娘家徐家也得以重振。
去年秋闈,她弟弟徐道啟高中狀元,幾個侄兒也都先後考取了進士。
徐琅的長子陳思難是徐道啟的同榜探花。
“百忍成金,春君是個有大才的人。”岑雲初也說。
太子大婚之後,有一天皇上和岑雲初同桌而食。
忽然說道:“皇后,朕想歇一歇可以嗎?”
岑雲初看了看說:“皇上常年操勞,適當歇一歇是應該的。”
“雲初,我知道你在進宮之前一直活得自由自在。是我把你給拘束住了,在這宮裏二十餘年。”皇上很抱歉,“如今辰兒已然大婚,我便想退位給他。趁着我身體還硬朗,頭腦還清楚,也可以在身後指點他幾年。”
岑雲初聽了有些意外,說道:“聖上何出此言?您春秋正盛……”
“還剩下點兒時間,我想趁着自己還能走得動,陪你去遊山玩水。
這些年我一直忙於國事,你也被後宮的事牽扯着。
我們也該過幾天自己想過的日子,不是嗎?”
“皇上既然這麼想,臣妾自然也願意陪着。”岑雲初說,“多謝陛下體恤臣妾。”
“我這一生,實則是對不起你的,但你我既為夫妻有些話也就不必說了。”皇上笑了,“如今國富民強,臣子賢能,辰兒繼位之後,上有指點,下有匡扶。是再好不過的時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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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三個月後,皇上下詔退位,由太子繼位。
改年號為德隆,大赦天下,免賦稅三年。
百姓高呼萬歲,普天同慶!
接下來的幾年裏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太上皇攜太后四處遊歷,過上了閑雲野鶴般的神仙日子。
隨後霍恬也和姜暖離開了京城,先是回了登州,而後又去了漠北。
過得好不逍遙。
鄭無疾身為國相,又是國丈。
每日裏辛勤公務,只能回到家和徐春君小小抱怨。
“等再過幾年,我也要致仕,和你一起遊山玩水去。
你也知道我本來就是個沒有籠頭的野馬,這些年實實把我給拘束壞了。”
徐春君看着他直笑,說道:“相爺辛苦了,相爺再耐煩幾年吧!”
話音沒落,一群孩子笑笑鬧鬧!如同小歡虎一般闖了進來。
芳菲走在後頭,說道:“今日學堂里放假,我把孩子們都帶來了。”
除了他自己的兩個兒子,還有霍棘的孩子,徐道啟的孩子,以及陸夫人的三個孫子。
“快把這些小混帳都給我帶出去,一個比一個鬧人!”鄭無疾頓時頭大,“那幾個小女娃娃今日怎麼沒來?”
“在天井裏踢毽子呢。”芳菲笑着說,“父親真是偏心,重女輕男。”
他們家的老大衝上來說:“外公抱抱。”
“去去去,淘的像活猴一樣,誰耐煩抱你。”鄭無疾一臉抗拒。
“外公累着呢,”徐春君笑着把外孫子抱到自己懷裏,“剛才還跟我說過幾年就要告老呢。”
“外公覺得自己很老嗎?我能讓他變年輕。”芳菲的孩子立刻跳了起來,招呼着那幾個孩子,“咱們一起幫外公拔鬍子,拔掉了鬍子就顯得年輕了。”
鄭無疾氣得鼻子都歪了,-一邊護着鬍子一邊就要走,“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我這把鬍子是好不容易養起來的,你們總是趁着我睡覺的時候給我拔。
不知道這鬍子代表威嚴嗎?!”
“是啊,好孩子們,不要拔外公的鬍子了。外婆叫廚房給你們做好吃的,成不成?”徐春君笑着說。
孩子們一聽說有好吃的便立刻跳腳說好,也顧不上去拔鄭無疾的鬍子了。
“到底還是伴兒心疼我。”鄭無疾滿意地笑了。
“哎幼,都老夫老妻了。”芳菲忍不住臉紅了。
晴光滿院,孩子們的笑鬧聲,彷彿一群群歡快的鳥兒,撲棱着翅膀飛上天去。
鄭無疾牽着徐春君的手走出來,看着滿院子的兒孫,不禁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