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奸佞侯爺(7)
女子嬌俏的冷哼:“我六分堂也不是沒有勢力的小門小派,堂主要的東西,就不勞侯爺費心了。”
陸時清:“陸某自然之道天下三分半盡歸六分堂。我雖是未能尋到苦筍帖,但倒是找到了幾幅其他的,不如請堂主先鑒賞鑒賞。”說完拍了拍手,彭劍捧了幾幅字帖來,一展開,宋淮意都忍不住挪不動道。
這些應該都是真跡,在場人懂的眼睛都放了光,女子瞥了那些字帖一眼,眼睛中也流露出一絲異彩:“傅大侯爺你前幾日才給彌天盟幫了個大忙,這會又給六分堂送這麼厚的禮,就不怕別人說侯爺兩頭討好?”
陸時清朗聲大笑:“我身在朝堂,又非江湖人士,更談不上有求於彌天盟或六分堂,何來討好一說?禮雖輕,但還請姑娘明白,朝廷對彌天盟和六分堂的心是一樣的,絕無偏頗。”
話音剛落,彭劍就將字帖遞給了女子,那女子聽了陸時清的話后,臉色明顯變得緩和了許多,也不推辭,直接收下了這份禮物。
“多謝侯爺了。”接着環視了一周:“這店裏十有八九是贗品,看來也不可能有苦筍帖了,我們先去別處,侯爺,就此告辭。”
陸時清:“慢走。”
看着那女子輕而易舉帶走了那麼多名貴字帖,宋淮意有些艷羨,陸時清看見她的眼神,掏出擅自敲了一下她的額頭。
宋淮意:“疼!”
陸時清:“看樣子,你真是很喜歡字畫了。”
宋淮意:“是啊,我之前......學過這個,喜歡研究這些,字畫裏有作者心中的山川河海,浩瀚星空......很美。”
陸時清:“但是沒錢,還是別喜歡了。”
宋淮意有些掛不住面子:“你——知道你有錢!我若是能像陸侯爺一樣,在各方勢力間左右逢源,我也會變得有錢有勢的。”
宋淮意故意將話說的很過分,沒想到陸時清不怒反笑,他笑意沉沉的看着宋淮意,睫毛微彎,像是壓了天上人間的浮雲碎雪:“你覺得我圓滑?”
宋淮意:“難道不是嗎?雖然你說你不想討好那什麼彌天盟和六分堂,但你做的事確實是在拉攏他們啊。”
彭劍提刀上前:“侯爺給你面子,你不要蹬鼻子上臉。”
陸時清:“無妨,她只是不懂。”
宋淮意:“我哪裏不懂。”
陸時清:“不懂這世間諸般勢力,最要緊的是均衡。京城這麼多勢力,要想相安無事,就必須要有人讓他們互相制衡。在金鳳樓冒頭時,提彌天盟一把,在彌天盟挑尖時,推六分堂上去壓彌天盟一頭。就好像,你如此放肆,但我看在神侯府的面子上,也不會動你,因為這是神侯府與我之間的均衡。”
陸時清雖然看着玩世不恭,但宋淮意知道,他說的是對的,自古以來,朝堂上最大的智慧就是——制衡。
他確實如吳師兄說的,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她這個人似乎胸有山河,深不見底。
陸時清笑着離開店鋪,好像是一枚刻意的金葉子,飄進來亮了人一眼,又迅速地飄了出去。
回去后,宋淮意想了許久,眼看着約定要一同去杭州的日子快到了。
外邊艷陽高照,風光正好,聽說販夫走卒里多得是隱士高人,之前的世界從未真的接觸過這些人,於是決定去多轉轉。
正走着,前面的人群忽然一陣騷亂。
官兵甲:“那賣書的人跑哪去了?”
官兵乙:“剛剛還有人在這買了這本不乾不淨的畫冊,肯定沒走遠,追!”
看到官兵抓人,本着人生地不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宋淮意準備從旁邊的小巷子離開,但還沒走幾步,就突然覺得好像有雙眼睛盯着自己:“誰?出來!”
巷子裏安靜的驚人,忽然一陣風吹過,旁邊架着的竹竿被吹得嘩啦嘩啦作響,宋淮意略一側身,便看到了藏匿在竹竿中的人影。
宋淮意不確定竹竿里到底是什麼人,唯有先下手為強。
將躲避的人逼迫出,原來是個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一邊出來一邊說道:“罷了,算我林某人命中有此一劫,抓我走吧。”
那人分明不會武功,被自己逼迫出來,也做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樣子,倒是讓宋淮意有些一頭霧水。
宋淮意:“我為什麼要抓你?我以為你要偷襲我,我才出手的。”
中年男人:“你......你不是來抓我的官兵?”
宋淮意:“哦,你是剛剛那群官兵要抓的人?你犯了什麼事?”
男人:“我......唉,賣了些禁書。”
宋淮意:“禁書?難道是甜水巷裏的那種?”
男人:“大部分是那些,但還有一些學生們寫的言論,就是議論當今太師的一些事,不知怎麼的,最近官府嚴查這些書,所以才來抓我。”
正說著,忽然聽到了外面一陣腳步聲,似乎是官兵循跡而來。
男人起身就想跑,但是巷子前面也傳來了官兵刀戈聲,前狼后虎,無處可逃。
宋淮意看着男人狼狽的樣子,忽然有些不忍,決定幫他打個掩護。
巷子的拐角有一個水缸,忙讓這人躲進了水缸,宋淮意自己則坐在水缸上,假裝四處看風景。
官兵:“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穿黃衫的人?”
宋淮意:“黃衫?沒見過。”
官兵:“不可能啊,我明明看見他跑進來的。”
宋淮意:“是不是因為我穿的是綠色衣服,你們看錯了成了黃色?”
“他們不是瞎子,不會把綠色當成黃色,也不會把女人當成男人。”耳邊陡然傳來陸時清的聲音,官兵紛紛往旁邊撤,給他讓了道。
宋淮意想着與陸時清現在也算是薄有交情,便眼神暗示他,想讓他幫忙將官兵帶走,但他卻似乎沒有接收到宋淮意的訊號,反而又走近了一步。
陸時清:“你的眼睛怎麼回事?”
宋淮意:“啊......剛剛有隻蟲子飛進來了。”
陸時清:“水缸邊最容易招蟲子,你下來。”
宋淮意:“這個......這個,天氣比較炎熱,我想坐在這涼快涼快。陸侯爺你不熱嗎?有一家茶鋪的茶特別解渴,向你推薦!”
陸時清靜靜的聽宋淮意說完,然後一隻手將她從水缸上提了起來。
“陸時清!你幹什麼!放我下來!”
陸時清:“噓,水缸里有隻大蟲子。”
宋淮意:“什......什麼?”
陸時清:“你自己看。”他另一隻手,掌風一掃,水缸瞬間碎裂,露出了裏面的中南男子,那人一看見陸時清,眼中的驚懼逐漸演變成了絕望。
男人:“是我自己躲在這的,不關這位姑娘的事。”
陸時清:“林老闆你自己的事情還沒解決,倒是操心起別人的事了。”
男人:“落在你們手裏還想怎麼樣?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吧。”
陸時清:“林老闆這話說的不對,我們又不是盜匪,殺你剮你做什麼?只要你交出那些大逆不道的書稿。林老闆大義無畏,可家中幼子受此牽連,豈不可憐?”
男人一聽到家中幼子,渾身一震,顫抖着點了點頭:“我帶你們去。”
宋淮意有些不忍:“陸時清,你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拿別人孩子要挾......”
陸時清卻大笑:“哈哈哈,我何曾說過我不過分了?”
宋淮意:“你!”
男人帶着陸時清一行人往城北走,宋淮意怕他們會對男人的家人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便也一直跟在陸時清身後。
男人:“到了,就是這裏。”
陸時清:“書稿在哪裏?”
男人:“在......在酒窖里。”
官兵們很快從地窖里抬上來三個大木箱,陸時清簡單的翻看了其中幾本,然後又扔了回去,宋淮意也偷看了幾眼書上的字句。
在他身側,隱約看見了書頁上的字,基本上都是抨擊當今太師......
那木箱子帶着一絲腐朽的味道,但宋淮意通過了解,卻知道這些書寫的內容卻是嶄新的思想。
陸時清:“燒掉。”
官兵:“侯爺......這麼多,都燒掉嗎?”
陸時清:“太師眼裏見不得這些污穢。”
三大箱子的手抄書瞬間付之一炬,男人看着火光,張了張口,竟是落下淚來。
官兵:“侯爺,這人怎麼處理?”
陸時清:“打發出城,再不得入京。”
男人被官兵押着,簡單收拾了幾件細軟,帶着哭哭啼啼的妻兒一路出了城。
宋淮意只覺得氣悶,不知道是因為這些學生們的心血被焚燒,還是因為陸時清此舉太過不近人情。
灰燼中還有一片未燒完的書頁,上面字跡狂放潦草,還不知道寫它的是怎樣的一位意氣少年,宋淮意還沒等再細看,卻被陸時清攔住:“沒燒乾凈,再燒。”
宋淮意看着火光,輕聲問道:“陸時清,只是一片書頁而已,人和書若是都要這樣被趕盡殺絕,天下之後誰還敢說真話呢?”
陸時清:“愚蠢。”
宋淮意卻有些氣悶的看着他,官兵上前:“侯爺,要不要小的將她解決......”
陸時清卻有些意興闌珊,甚至不耐煩:“事情解決了,你們回府交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