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奸佞侯爺(44)
陸時清:“發什麼愣?我不是讓你在侯府等我嗎?跑到外面吃什麼風?”
宋淮意回過神:“太無聊了,所以出來玩。看!雪人!”獻寶似的將雪人介紹給陸時清看,陸時清只是微微皺了眉頭,然後用餘光掃了一下那群孩子。
只是這麼一掃,其中最小的女孩子就被嚇得哭出了聲,其他孩子瑟縮到了一旁,像是隨時也要嚎啕大哭的樣子。
宋淮意緊張:“陸時清......”小聲暗示:“陸時清你剋制一點,他們只是小孩子,你別凶他們了。”
陸時清:“我哪有凶他們,我雖不喜歡小孩子,但我從來不會以勢欺人。我只是奇怪,這麼兩個丑雪球,也叫京城第一好看的雪人?”
本來那些孩子見陸時清沒有惡意,已經逐漸平和了下來,但陸時清這麼一問,那個女童又被嚇得哭出了聲。宋淮意真的怕小孩子哭,他們一哭,宋淮意也急的要哭。
彭劍緊張:“姑娘,這大過年的,哭了可不吉利啊。”
陸時清沒有微緊,聲音有些緊張:“你,不是也要哭吧?”
看得出來陸時清是不喜孩子的,他一向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不能交流的人身上。他站在那裏,雪簌簌的落了下來,落在他額發和眉尾上。他就那樣佇立在雪中,紅衣白雪,更似一枝舒朗紅梅。
宋淮意以為他要生氣,忙搖手圓場:“我哪有要哭,江湖兒女才不會那麼容易哭鼻子呢。外面雪大,你先回去吧,我把這裏處理好就跟你去吃飯!”
陸時清:“嗯。”他淡淡的應了一聲,轉身走到廊下。宋淮意以為他要進去,就想去先穩住哭泣的孩子。誰知陸時清並沒有進屋,反而抱着胳膊,倚靠着牆,像個十足的金玉紈絝笑看着她。
宋淮意:“乖,不哭了不哭了......沒事的,他不是壞人。”
陸時清壞笑:“這個姐姐騙你們。”
男童大哭:“哇——哇——嗚嗚——”
陸時清卻放聲大笑:“哈哈哈——”此時的他,真是像極了壞性子的浪蕩公子,以逗弄小孩子為樂。
真的好氣人!“陸時清!你不是說你不會跟小孩子計較嗎?!”
陸時清輕聲笑道:“你太笨了,我是跟小孩子計較嗎?”
男童啜泣:“阿妹,我......我們快走吧......”
女童:“可......雪人......”
宋淮意:“乖......乖......別處還可以堆雪人的......”
女童繼續放聲大哭:“別處的雪人沒有這個好看......這個是全京城最好看的雪人。”
宋淮意無措:“你們別哭了,姐姐也要哭了。”
她本來是蹲下來想安慰孩子的,但此時只想坐在雪地里跟這些孩子比誰哭得更大聲,對於孩子,自己是真的沒辦法啊。
然後,她聽見到了一聲細微的嘆息:“唉,不準哭。沒聽彭劍說,過年不能哭嗎?”
陸時清將宋淮意扶了起來,然後解開了頭上的發冠,將那個金玉燦然的發冠放到了雪人的頭上,雪人戴上了陸時清的發冠,也帶了他的七分颯然,三分艷色。
他解開發冠,頭髮摻着雪粒散落下來,遮住了凌冽的眉尾,竟柔和了起來。旁邊的孩子看到了雪人有了新裝飾,也都破涕為笑。
“好了,現在這個雪人才算得上京城最好看的雪人。”
宋淮意微怔:“陸時清......”
陸時清:“好了,他們不哭了,你也不要哭了。”
宋淮意:“嗯!我們去吃飯吧!”
陸時清笑意艷然:“說是哄孩子,我看你才是那個最要哄的孩子。”
因為雪人這事完美解決,加上新年的熱烈從街頭巷尾聚攏而來,宋淮意高興的不得了,捧着熱乎乎的甜湯窩在陸時清旁絮叨:“你今天去見了誰啊?啊,讓我猜猜,你身上有水漬,是不是去見了六分堂的人。”
陸時清:“倒是學會用細節判斷發生的事情了,不過今天不是去見六分堂的人的,這水漬是遇到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每次陸時清說無關緊要時,宋淮意就總覺得事情遠沒有他說的那樣輕描淡寫,於是轉頭望向彭劍。
彭劍倒是面色如常,旁邊的侍衛臉色卻不好,額角甚至青了一塊。
宋淮意:“還無關緊要?能讓他額角都受傷的事,是無關緊要的事嗎?”凡是能在陸時清身邊的侍衛,都不是簡單人物,至少也是個武林絕頂高手。
那侍衛忍不住:“那寒刀會張家是個什麼東西?也敢要求侯爺你起身敬他們三杯酒?”
彭劍:“你就別多嘴了,若不是你當時氣不過,也不會受這個傷了。”
侍衛:“張家這幾年才有點名聲,就這種家底給我提鞋都不配,更逞論侯爺?”
陸時清:“只幾年,在江湖上便有這麼大的聲勢,說明張家真的有本事,敬他三杯酒又如何?便是贈他三座樓也使得。”
侍衛:“可......可他們不識抬舉!竟然拿酒潑侯爺。”
陸時清輕笑:“我陸時清的酒不是那麼好吃的,敬酒有敬酒的吃法,罰酒亦有罰酒的吃法。只是張家此刻如此有用,我還沒有用盡他們,怎麼捨得給罰酒?”
宋淮意轉向陸時清,陸時清嘴角帶着笑,細細吹着熱氣氤氳的甜湯,萬軍崩於前,亦能含笑忍下,圖謀日後如何利用。
宋淮意小聲:“你身上的水漬,是酒?”
陸時清色若春曉:“怎麼?覺得本侯爺聞起來有些醉人。”
宋淮意:“這個時候還開玩笑......”
陸時清:“快新年了,自然要多開玩笑,明年你才能笑得多,這樣本侯爺才看得舒心。”
他又用渾話略過了那些最驚心動魄的交手,宋淮意知道他不願意多提,他內心篤定,對自己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有十足的把握。
所以他不會再復盤已發生的事,也就——永不後悔。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臨街響起了熱鬧的煙花聲,隨後煙花沖向雲簫,萬家燈火只待此刻:“陸時清,新年了,許個願嗎?”
陸時清搖了搖頭:“不許,我的願望不是一年兩年能完成的。在這漫長的歲月里,我不需要那些細碎的小希望,我只要一直看着那個宏大的願望就好了。”
他坐在瑩然的雪中,語氣都似乎帶了一點微涼的雪。
“你不許,那就我一個人許得了啊。
陸時清垂眸玩笑:“在我身邊許願,那你必須許跟我有關的願望了。””
宋淮意:“你就在願望里。”
陸時清輕笑:“什麼願望?往我猜猜看,願一日三餐都有我陸時清付錢,還是一年四季都有我陪?”
宋淮意:“這麼膩歪的話只有您傅大侯爺才說得出口!”
陸時清:“那是什麼願望?”
宋淮意:“我希望新的一年,我能變得更厲害,每一年都更厲害一點,厲害到能為那個願望做出一點貢獻。”
陸時清頓住:“你相信我的願望,是你所希望的那樣嗎?”
宋淮意仰頭望向天空的煙花:“嗯,我相信。如果......不是我希望的那樣,那我會跟你討論,辨別出哪個方向才是最正確的。”
陸時清碗中的甜湯映照出雪色與煙火氣,他似乎沒有想過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端着那碗甜湯頓了許久:“你知道為什麼只有你,和我一起走這麼遠嗎?”
宋淮意嬌俏:“因為我運氣好?”
陸時清:“因為你,天然一股傻氣。”
宋淮意:“你!還不如說我運氣好。”
陸時清輕笑:“純然傻氣中自帶一股銳氣。我陸時清浸淫江湖朝廷多年,識得璞玉,亦識得未開刃的寶劍。”
宋淮意:“我......在你眼裏是璞玉?”
陸時清:“不是在我眼中,你本就是。”
他眼中似有碎星,煙花逝去,還有他。
大年初一本以為陸時清會在府中,可沒想到飯吃了一半,還是被宮裏人叫走了,大約皇宮又有什麼事。
隆冬盡日嚴寒,紛紛飛雪隔簾而落,宋淮意卻忍不住將門開了一條小縫,想着侯府後廊張望——持燈踏雪緩緩歸,今晚能不能等到呢?
轉眼烘爐火搖,門隙倏地一張。
陸時清從屋外帶進一陣風雪氣息,臉上是閑閑的笑意:“偷偷盼着本侯回來,又被抓了現形。”
宋淮意嘴硬:“屋子裏太悶了,我出去透透氣。”
陸時清:“鼻子都凍紅了,還要出去吹風?”他湊近宋淮意,錦袍猶帶着寒意,鼻上被匆匆暖了一下,是他有些發燙的嘴唇。
宋淮意臉紅:“你身上......都是風雪的味道。”
陸時清邪魅一笑:“可你身上,都是想我的味道。”
宋淮意微赫:“今,今天你怎麼沒去金明池赴宴?”
陸時清:“神通侯府上還坐着一塊望夫石,我又豈能將世間消磨在那些無聊的食宴上?”
宋淮意吐舌:“石頭才不會理你。”
陸時清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好了,不逗你了。”斂下容貌:“年結里正碰上鹽鐵使回京中述職,今日我見那個姓張的副使才飲幾杯就離了席,還不知在籌謀什麼。”
宋淮意驚訝:“你跟着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