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有人等你很久了
在又爛又臭的破瓦寒窯間，兩種劍意隨風而起。
逆鱗劍以真龍九變的玄妙運行，看似只是一劍刺去，可在虛空之中的殘影卻已經如同游龍一般亂舞了。
劍身，旋轉，法力，內斂。
就像是真龍藏在雲里，神秘莫測。
當鹿宇如飛鳥掠過街道時，連地上的細小碎石都沒有任何的動靜。
在旁人的眼中，鹿宇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修行者，刺出了普普通通的一劍。可在蘇白看來，鹿宇彷彿化為了一頭威嚴高貴的青色真龍。
勢起了，力也不差。
真龍九變，第一變：
“潛龍勿用。”
潛龍勿用，鋒芒不露，只有當逆鱗劍真正與敵人交鋒之時，其中的力量才會完全湧出。
“一種奇妙的法。”
蘇白對這個是本命又不似本命的“真龍九變”極為感興趣，在他看來，這種法像秘術多於像玄妙。
秘術啊，他也有。
他的眼眸微動，聖道天眼之術發動，那條青龍聲勢更為浩大了。
觀命望氣，蘇白若有所悟，對“龍”這種生物的了解更加深入。
最初的龍，便應當是天地大勢匯聚成龍脈，應天時地利而生，多變而極勢。
在他看來，這一劍，還不算好。有龍無劍，劍理粗糙。
蘇白很傲，儘管凌霄劍已經自行出鞘，他卻沒有握劍的意思。
他只是伸手拈了一縷凌霄劍氣，任凌霄自行歸位，隨後在逆鱗劍距離他額頭只有三寸距離之時，一指點在了逆鱗的劍尖之上。
他甚至都沒有動用《凌霄玉冊》的力量，因為那種凌霄力與凌霄劍氣實在可怕。
神劍新生，反而可控。
這一指，很准，點在了這一劍的薄弱之處，法力的不協調之處，恰好中斷了鹿宇不斷升騰的氣機，讓他有一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
這便是蘇白的劍道天賦。
鹿宇本人也是一名天才，自然不會這樣就認輸。真龍之劍的奧義在於“變”與“勢”，他的真正手段還未施展。
“哼……有點本事！見龍在田！”
這相當於他的第二命，將逆鱗劍中內斂的力量猛地爆發了出來。
劍鳴，如龍吟。
鹿宇手腕扭動之間，逆鱗劍的軌跡便變得格外奇詭，龍影隱現，法力如泉涌，席捲向四面八方，劍影一下滿了天。
不知是不是錯覺，蘇白感覺這個鹿宇在用這一劍是特意將力量引到了空中。
蘇白也沒多想，看着這漫天的劍影，心中有一種被圍攻的不爽。
“那……就縱天吧。”
極盡無畏，極盡逍遙，極盡自在，赤子劍心，縱橫天下。蘇白如同一柄神劍一般劃過虛空。
咔嚓——
逆鱗的劍影寸寸斷裂，鹿宇也被強大的劍意逼得不得不後退。
直到後來，蘇白的身影再次清晰，氣息也已經歸於平緩，只剩一道劍指逼向了鹿宇。
“嗯哼……”鹿宇臨危不亂，手腕以一種奇妙的角度發力，逆鱗劍也隨之變化。
鏗鏗！
蘇白的劍指終於被逆鱗擋住，一切的一切彷彿又重回寂靜，無聲無息，只是氣氛格外壓抑。
鹿宇的角度極其古怪，右掌反着握住了逆鱗，劍刃從斜側面橫擋，小臂也有些扭曲了。
“傳言果然不差，即便沒有那柄劍……”鹿宇的額頭開始冒出了冷汗，感受着虛空中隱隱存在的鋒利劍氣，動也不敢動，“你依舊是一代天驕。”
這從來都是個看天賦的世界。從來沒有一個徹徹底底的庸才能成為真正的強者。根骨、悟性、毅力，其實都可以算天賦的一部分。那些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強者，其實也是神慧內斂，天資不凡。
蘇白仙道的路被封死，但本質上依舊是天才。
蘇白動也不動，想看他如何反應。
鹿宇看上去雖是無事，可他的身邊早就充滿了密密麻麻的無形劍氣，劍氣逼人，避無可避。
那是承天劍氣。
不過，鹿宇仍舊是擠出了一個輕蔑的笑容。
“蘇……白嘛，如今已經有很多人知曉你帶走了凌霄劍，眼紅之人不說，可是有相當一部分人想要洞悉一個問題啊……”他舉起空着的左手臂張開，“我也想知道，這柄凌霄，是否可以再復當年神威？”
昂！
逆鱗劍如同活了過來，一枚枚玄妙符文呈鏈狀迅速展開，龍威滔天，一條盤旋懸空的青色神龍仰天咆哮，有一股翻江倒海之勢。
“神兵復蘇？”蘇白面色一變，如臨大敵。
逆鱗是真正的八境神兵，甚至還有更進一步的可能，如今劍靈復蘇，即便只是初步復蘇，又怎能是與蘇白同境的凌霄能敵的？
凌霄神劍的大道法則早已在上古大戰中消磨殆盡，即便因黃金劍而新生，它也只能擁有和蘇白同境的力量。
這青色神龍便是逆鱗劍的劍靈。
蘇白別無他法，縱身一躍，後退一丈之距，背後的凌霄悍然出鞘。
噌！
銀光迸射，白雲飄飄。
“媽耶！不是說大漠沒啥天才么？見了鬼了，怎麼一來就碰上兩個這樣的人……跑路，跑路……”..
遠方正巧又有一人入城，看到這驚天動地的一幕心頭立刻涼了，趕忙繞路溜走，以免被殃及池魚。
這時，胸有成竹的鹿宇臉黑了，因為他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壓制，一股壓倒性的壓制。
“怎麼會？怎會如此？這柄劍分明沒有復蘇，大道氣息也不再，怎麼還會有如此大的壓制？”
鹿宇的心中儘是不解，就連蘇白也很不解。
這是為什麼？
逆鱗被凌霄壓制了，八境神兵被三境的玄兵壓制了。這極為不可思議。
不久之後，被壓制的逆鱗連劍靈都撐不住了，哀鳴一聲，重回劍身，哐當一聲，逆鱗劍光芒黯淡，徑直落在了地上。
“難道，傳說為真？”
鹿宇的臉色難看至極，他想起了自蠻荒妖族那邊傳來的傳說，真龍王的隕落傳說。
若是當年的真龍王當真隕落於神將的手上，那兩片落入人間的破碎龍鱗自然也會畏懼凌霄。
“媽的，被坑了。”
鹿宇暗道晦氣。逆鱗碰上了凌霄，連復蘇的機會也沒有了。
他來不及想更多了。蘇白手持凌霄，一劍刺去。
只是凌霄劍並沒有前進多少距離便停下了，因為前方有一道倔強的身影擋在了鹿宇的身前。
其實他本就沒有殺人的想法，在一定的位置凌霄便會停下，給鹿宇一個教訓。
可那一旁的小蓮怎麼會擋在他的面前，保護鹿宇？
“為何護着他？”
小蓮抿嘴不語。
若非蘇白及時收手，小蓮那凡人之軀絕對重創。
鹿宇則是眼神一凝，隨後哈哈大笑，“本少爺說你多管閑事你還不服，當事人都要護着我，你還要怎樣？哈哈哈……你要給他的弟弟治病么？你要無償地幫助這些人么？”
鹿宇眼神掃過貧民窟中因他的話而投來的一些帶着希望的目光，嘲諷道：“你知道……這照陰城有多少這樣的人么？這世間有多少這樣的人么？本少爺公平交易，你情我願，你還要跟本少爺作對，你說，你這叫不叫犯賤？”
蘇白眉頭一皺，似乎在思考什麼。
鹿宇說的一點都不差，他若真一劍劈了這鹿宇，他也不好親自去幫小蓮，因為這一片街上皆是貧民，你幫了一個，其他人便會一擁而上。
鹿宇嘿嘿一笑，“小蓮乖啊，你和弟弟日後便跟着本少爺了，他的病本少爺治定了……你倆跟着少爺我，榮華富貴自不在話下。”
他還沒說多少話，不遠處那些提起耳朵的一些貧民頓時瘋魔了一般，一連擁上個人，跪在鹿宇面前磕頭磕了不停。
“少爺，小人從此以後願意為少爺做牛做馬，少爺叫我往東我絕不敢往西，叫我追狗我絕不去攆雞，請帶走小人吧！”
“小人什麼都會做，請少爺寬宏大量，帶走小人吧！”
“請少爺大發慈悲！”
許是鹿宇身旁也沒個下人，這些人如同嗅到了腥味的獅子一般，一下子格外狂熱。
鹿宇臉上的嘲諷更濃了。
蘇白的心中滿是震驚，這才是這些人的真正模樣么？這便是底層人物的悲哀么？
鹿宇呵呵一笑，面色一狠，一腳踹飛面前跪着的一個人，“給本少爺滾一邊去！給你臉了？一個個狗似的擋本少爺的路，當自己是誰了？都給我滾！”
被踹飛的那一六腑一陣翻滾，全身疼痛不止，恐懼地滾了。
是真的滾走的。
其他人見狀一陣顫抖，連忙也跟着有樣學樣，滾走了。
鹿宇冷笑一聲，“無話可說了吧，我告訴你，這些人中的絕大部分為了脫離這個地方已經徹底放棄尊嚴了，老好人來這裏，沒多久就要被扒得一乾二淨……你也別拿劍客風骨那一套戳我脊梁骨，本少爺信奉的便是弱肉強食，我幫她，她跟我，與你一顆靈石的關係也沒有，別拿自己當什麼大人物了，收斂你這多管閑事的臭毛病吧。”
這個世界上誰有義務幫其他人？
蘇白握劍的手青筋暴露，有心無力，無話可說。
鹿宇轉身離去，順口吩咐小蓮帶上弟弟小凡跟着他走。
“順口告訴你一聲，即便大唐那扶持這些人的措施真的落到了實處，對這些人來說依舊沒有區別，因為無論他們是否在貧民窟，是否可以吃飽穿暖，他們在大人物的面前，依舊什麼也不是，這是他們的命……還有，像小蓮這般的人，日後的日子沒你想得那麼壞。脫離了這個地方，總會是有了盼頭。”
蘇白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得鹿宇背對着他都有些發毛了。
“最後一件事，這枚令牌拿好，有人等你很久了……”
蘇白接住了鹿宇隨後后拋的一枚令牌，仔細一看，正是觀妙會的特殊邀請令牌。
他看了看遠去的鹿宇，若有所思。
鹿宇早便在此等着了？方才這裏的一切，是否是設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