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塵埃落定
“哼,你是什麼好人嗎?”雲溪聽到離的聲音,拿手帕擦了擦眼淚,“文種和范蠡給你傳的消息吧,讓你監視她。”
離沒有說話,撩開車窗的簾幔,遞進來一包點心。
雲溪沒有接,繼續說:“那你為什麼不阻止她,卻設了圈套等她。”
離把點心順手放下,“她在越國時應該就已下定決心,無法阻止了,我們過早暴露在她面前,反而掌控不住局勢。”
“可以告訴我啊。”
“傻瓜,那樣除了會把你再牽扯進去。對於結果,又有什麼改變呢?”
“到底是不是勾踐派她來的?”
“我可不知道,你去問問你的老師和范大夫。他們君臣之間若真有什麼計劃上的矛盾,也犯不着告訴我吧。”離頓了頓,繼續說:“你不用有什麼遺憾,范大夫已經在越國極力勸說過她,分析了利害,她是騙了他們到吳國的。她自己選的。”
“我還是不能認同你做的。”
“行吧,”離似乎有點生氣,“你想遷怒於我儘管來好了,如果不是他們給我遞消息,我會管嗎?”
“那這件事你為什麼去找王子地而不找太子殿下?”
離沒有說話。
“你恐怕別有目的,而且最會偷換概念。”雲溪哼了一聲,對着另一邊的護衛說道:“走吧。”
離望着絕塵而去的馬車嘆道:“說你傻吧,又有點聰陰;說你聰陰吧,又很傻。唉,你這個人。”
雲溪回到東宮向姬友轉述,雖然只是他們的推測,但事情也漸漸有了眉目。
“也許是因為有越王的指示,雲棋才不顧阻攔,如此決絕。”雲溪表情有些哀戚,“可是,殺掉吳王,殿下就會即位。殿下的能力文相和范大夫有目共睹,你一旦即位,吳國只會更強大。所以才有了之後這一切吧,雲棋太冤枉了,太冤枉了……”
“這只是推測,也許雲棋自己就想這麼做。有的人認定了自己的道義,不論成敗,都義無反顧,這也是常有的。”姬友握緊了雲溪的手。
他的掌心很溫暖,雲溪定住了心神,“殿下,此事會對東宮有什麼樣的處罰?”
“陰日自會見分曉,先睡吧。”姬友柔聲說道。
雲溪躺在姬友的枕邊,緊緊地攥着他的手,即使這一夜無眠,只要他還在身邊,她的心就安寧。
翌日,越女雲棋以行刺吳王之罪被殺。
越國使者已在加急趕來的路上,提出以越國太子入姑蘇為質來解決此事。
夫差沒有上朝,只在偏殿召見了幾個近臣。
伯嚭站出來說道:“東宮難逃干係。也許不是太子謀划,但有沒有放任其不管,還有待查證。大王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啊!”
“太宰大人這是什麼話,”王孫駱怒道:“太子仁德,有目共睹。”
“太子仁德,大王就不仁德嗎?大王自有定奪。”伯嚭看向吳王。
夫差吸了一口氣,正要說話,有宮人進來傳報:“稟大王,王孫彌庸求見。”
“彌庸?”夫差聽到這個名字,突然緊張了起來,“快傳他進來。”
夫差看到彌庸進殿,等不及他開口,直接問道:“你不是去侍奉叔祖父了嗎?可是他怎麼了?”
“大王放心,季祖一切安好。”彌庸行禮答道。
“那就好。”夫差恢復了神色,“你進宮所為何事?”
彌庸捧出一個信匣,呈給夫差,“來送季祖給大王的信。”
夫差拿到信即刻看了起來,信不長,他很快看完了。
但他又反覆回去從頭再看了一遍,似乎像在思考什麼事情。
良久,他叫宮人過來去傳旨意。
“太子失察,東宮貼身護衛丟失符牌,致使刺客進宮如若無人之地,險些鑄成大錯。太子禁足半月,整治宮規。郎中冷夜,罰十鞭。”
宮人領命而去。
“大王……”
“不必再說了,此事先到此為止。”夫差打斷了伯嚭。
東宮解封后,除了傳旨的宮人,進來的第一個人是彌庸。
姬友並不意外,因為是他傳信給季祖,彌庸這才來姑蘇。
彌庸坐在廳堂里,有些擔心地看着雲溪,“事已至此,先生千萬別太過傷心。”
雲溪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謝謝季祖,也給他添麻煩了。”
“這對季祖來說不是什麼大事,在信里也和大王說清楚了,竹翁師徒本是他的客人,大王難道連季祖也要治罪嗎?只是可惜了,那樣的一個女孩,雖然我只認識了她幾天,但她的靈動、活潑還歷歷在目……”
“咳咳……”姬友咳嗽了幾聲,打斷了彌庸的話。
彌庸看着雲溪漸漸紅了眼眶,立刻意識到自己話說多了,捂了捂嘴。
氣氛正有些壓抑中,院子裏有了動靜。
冷夜被抬回來了,三個人連忙走出廳堂。
早就候在一旁的疾醫已經上前去查看傷勢,除了今天的鞭傷,還有前兩晚被拷打的舊傷。折虞站在冷夜身邊,手控制不住得在抖。
血肉模糊,雲溪只想到這四個字,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
“殿下,沒有傷及骨頭,皮肉外傷最多。失血也太多,所以他現在還昏着。”疾醫上前稟報。
姬友的胸口起起伏伏,過了一會兒才說話,“你務必把他治好,像從前一樣。”又對着折虞說:“把他交給你,你來照顧他。”
折虞行禮領命,讓下人把冷夜抬到自己的卧房。
他仔細地用剪刀一點點剪開冷夜的衣服,為他擦拭身體,處理外傷。
下人們進進出出,端水遞葯,他一言不發,只認真做這一件事。
直到所有的外傷都處理乾淨了,他輕輕給他上了葯,又把他全身包裹上乾淨的白布。
夜已深了,他伏在冷夜的胸口上,當聽到“撲通、撲通”清晰有力的心跳聲后,他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端起已經熬好的湯藥,小心翼翼地餵給冷夜喝。
但已經昏迷的冷夜張不開嘴,也咽不下去。
折虞用手帕輕輕地擦着他嘴角流下來的葯湯,眼淚也一顆、一顆止不住地滴在他的臉上。
冷夜依舊沒醒。。
他看了看他的臉,自己端起葯碗含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