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夜的黑不是黑,是四十五度灰。 第十章 治癒、改造
“阿城,你撐住,馬上就到了。”
於歲晚想要去扶他,被他拒絕了,他說:“不用,我可以的。”臉色蒼白。
她的心很疼,像被人用刀子一點一點的割碎。但她知道,他之所以拒絕她,只是因為不想有人對她再有更深的誤解。
可她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像喝醉了一樣的一步一步的走到藍色血液池邊,走過的路上都是血跡。
“我要脫衣服了,你先背一下。”穆青山嚴肅的說道。
“你脫就脫嘛,又不是我很想看似的。”於歲晚明明很擔心,可語氣里卻很平常。
她躲在一面牆後面,那裏黑漆漆的,可此時的她卻一點也不害怕。
她對他的擔心蓋過了那種害怕。
“阿城,如果真的有來生,那便換我來守護你。”她心想着。
穆青山在血池裏泡着,傷口像是被撒了鹽,又像是被一池子的螞蟻啃噬般疼痛。他沒有叫出聲,使勁的忍着,他害怕她更擔心。
好幾分鐘過去了,於歲晚問道:“阿城,你怎麼樣?”
穆青山盡量將聲音壓的跟平常一樣回答她說:“沒事,應該快好了。”
但她還是聽出來了。
他雙手抓起衣服放在嘴裏咬着,扯着,像着了魔一樣。
其實他們彼此都很有默契。
只是默契是不需要說出來的。
有人總問他們,既然彼此都那麼在意對方為什麼不在一起,穆青山說:“另一種感情的開始便意味着這種感情的結束,而我們之間這種感情它並沒有摻雜着然後的元素,它僅僅只是駕於友情和愛情之外的第三種關係。”
駕於友情和愛情的第三種關係,那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
是世人口中的友情多餘曖昧未夠嗎?
半小時過去,穆青山終於好了,起來穿起衣服活動了一下,感覺比之前更有精神了。
“臭阿鳶,快點出來。”他又開始調皮的叫道。
於歲晚擦了擦眼睛,整理了一下情緒,然後出去,說道:“叫什麼叫,叫個鬼啊!”
“對呀,叫你這個大頭鬼。”
她看到他滿血復活的樣子,賤賤的,好像揍他。
“好了嗎?”她帶着一絲疑惑的問道。
“那當然啦。”他為了證明自己真的好了,還故意裝模作樣的像喬峰一樣將降龍十八掌打在她的身上,嘴裏還喊着“降豬十八掌”。
“又開始皮了是吧?”說著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
兩個人追追鬧鬧的就出去了。
在那房子裏,他到處巡查着,感覺有點不對勁,好像少了點什麼。
“臭丫頭,你有沒有感覺這裏好像少了點什麼東西?”穆青山問道。
於歲晚也看了看,找到一張紙條,她看了一下,說:“阿城,這有一張紙條,好像是留給你的。”
穆青山接過來一看,是林星辰留給他的,林星辰說他去日本了,一直沒有聯繫上他,所以只好給他留了一張紙條,把車子也留給了穆青山。
“老實交代,是哪個富婆呀?”於歲晚一邊吃着棒棒糖一邊問他。
穆青山很嫌棄的白了她一眼,說道:“富婆個鬼啊,他是林星辰。”
“噢~就是那個把你從牢裏放出來的林星辰呀。”於歲晚說道,兩隻大眼睛圓溜溜的鼓着。
“那不然嘞?”穆青山戳了一下她的腦瓜子,說道:“你這臭丫頭一天天的在想啥呢?還富婆,你怎麼不給我介紹幾個。”
他打開手機,好多消息,不過都是些群消息,只有林星辰打了幾個電話,發了一條消息給他,在一個星期以前,那時候他還在醫院裏昏迷不醒。
“你可拉倒吧你,就你這長得寒磣扒拉的還想找富婆呢,美得你喲。”於歲晚打擊的說他。
“滾滾滾……”
還有一個星期就開學了。
“走,哥帶你兜風去。”穆青山興緻勃勃的說,手裏拿着鑰匙瞎轉悠。
“你怕是腦子秀逗了吧?你是不知道晚州有多冷嗎?還兜風,凍不死你!”於歲晚罵道。
穆青山一打開門,外面的風刮的“呼呼呼……”的,雪打在他的臉上,像小丑上妝錯把麵粉當作粉底用了一樣,回過頭時,把於歲晚逗得笑彎了腰。
“哈哈哈……你怎麼……像個智障一樣。”於歲晚一邊笑一邊說。
“很好笑是嗎?還不快點幫我把它擦掉。”穆青山一本正經的說道。
於歲晚拿來毛巾給他。
夜郎州城那邊,沐氏兄妹去醫院看穆青山,聽護士說他已經出院了,於是馬上打視頻電話給他,問問具體的情況。
穆青山說是於爸爸託人在晚州找到一個專家,能夠治療他的傷口,現在已經好了。
沐氏兄妹聽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看着他精神十足的樣子想着肯定是好了,也就沒有懷疑什麼,只是說有空常聯繫,然後就掛了。
而陳銘,過了幾天後又跑到於家去,於爸爸說他們已經回晚州了,開始他還不相信,於是自己用人臉搜索然後看到於歲晚和穆青山在雪地里打雪仗。
陳銘看到這一幕他非常的憤怒,恨不得把他們的肉一點點的割下來做成肉醬,然後給他們對方吃了才解氣。
陳銘的父親看到他一臉的怒氣,便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
在父親的面前,陳銘臉色緩和了些許。
“還說沒什麼,肯定又是因為於歲晚和那個窮小子而生氣吧!”陳父一語道破。
“是,我就是很不服氣,我到底哪裏比他差?”
“呵,那麼個於歲晚把你氣成這樣,瞧你那沒出息的東西。教你多少次了?喜怒於胸而不行於色。更何況,於歲晚只不過只我手裏的一枚棋子,那個小子就更不足畏懼,一沒背景二沒靠山的。”陳父教育他說道。
“知道了。”陳銘很不耐煩的聽着。
“你還年輕,火焰該收的收一下,以後的路還長着呢。”
於歲晚之所以是陳父的旗子,那是因為十多年前陳父和於父喝酒時無意之中聽於父說於家祖上留的有萬兩黃金白銀,足以買下十個夜郎州城有餘,於是陳忠便起了歹念。
之後陳忠又多次想要從於賢嘴裏套出黃金的藏點,可是始終沒有結果。陳忠還說要與於賢成為親家,想讓他們還未出世的孩子指腹為婚,可於賢沒有同意。
兩年過後,兩家的孩子出世了,陳家便是陳銘,而於家便是一對孿生姐妹。
陳忠對黃金的事情還沒有放棄,於是從陳銘幾歲開始便讓他去和於歲晚她們兩姐妹玩耍,陳銘經常被於歲晚的妹妹打的哭兮兮的回去,可陳忠卻不死心,一直讓陳銘接觸她們。
直到他們十多歲時高中時陳銘和於歲晚談戀愛,把陳忠樂壞了,比他自己談戀愛還要高興,一個勁兒的誇陳銘,陳銘從來沒有聽到自己的父親那樣誇過他。
他們在一起三年,很相愛。
但後來快高考時,由於陳銘在外面瞎搞被於歲晚知道,他們的感情也就因此破裂,於歲晚才失去“依靠”而墜入萬谷深淵,她曾無數次幻想過她挽着他的手跟嘉賓敬酒的情景,她也曾無數次幻想過他們未來的生活,一起買菜,一起洗衣服做飯,一起上下班,一起看日出日落……看人世繁華。
可是,現實擊落了她所有的夢幻。
所以她選擇踏上一個人的征程,嘗遍冷與暖。
直到後來遇到穆青山。
在世界的另一端遇到了另一個孤獨體。
他們站在城苑的院子裏,雙手攤開,以四十五度角抬頭仰望着天空,感受這冬天的靜與美。
四周全都是開了的梅花,花瓣落在潔白的雪上,好像一副會活動的畫。
“阿鳶,你感受到那四十五度灰的天空了嗎?”穆青山說。
她輕輕的閉上了眼睛,稍頓了會兒說:“感受到了,我現在彷彿又回到了你昏迷不醒的那個星期。”
他扭過頭望着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酸酸的。
“我一定會努力的活着的。”他說。
“去找你的天空吧!只要知道你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我便可以了無牽挂了。”她難過的說。
一陣風吹來,雪花夾雜着梅花一起飛舞,然後掉在他們的身上。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一看,又是陌生號碼,於是隨手便掛了。
這一次,她沒有問他說又是哪個富婆打來的,什麼也沒說。他就那樣看着她,任那鵝毛大雪紛紛落白他們的發,像一夜之間就走到白頭一樣。
他剛掛掉電話正準備把手機放進褲兜里時,突然收到一條短訊:“尊敬的用戶您好,您近期有一筆勞教改造及標配版套餐住宿費用還未支付,迄今為止已逾期兩個月,為不影響信用上徵信請您儘快支付。如您希望自行儘快繳費,可下載勞教改造APP進行人臉識別支付,感謝您的支持與配合!並希望我們此生永不相見!”
他把短訊拿給於歲晚看,兩個人看得哭笑不得。
他沉默了會,冷冷說道:“要是再不努力,連犯法都犯不起了,連坐牢都要自己掏腰包,牢房還有不同套餐的,就行旅遊一樣。”說完自己都忍不住冷笑了起來。
“你怕是個傻子吧!聽你這話好像你努力就是為了坐牢似的。”於歲晚說他。
“呵呵……”
他下載了勞教改造APP自行把費用交了,加上逾期的,一共一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塊八毛八,“好吉利的數字。”他自我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