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傷口上的悲涼是一種怎樣的疼痛? 第四章 年華
第二天,穆青山一如往常地蒙頭大睡,什麼也不管,中午放學時他的室友回去把他吵醒了。
“睡醒了?”柏秦淮問他。
“嗯。”穆青山打着哈欠懶眯懶眼的回答。
“昨晚輔導員來宿舍來了好幾次,應該是看你在不在的,但是她什麼也沒問,我們也什麼都沒說。”
穆青山突然覺得自己玩的過了,畢竟他也想每天都能看見談麗華,和她嘮嗑嘮嗑。但是礙於面子,又不想去跟談麗華妥協。
“管她的。”穆青山滿不在乎的樣子,心裏卻是相反,他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真實內心。
“這麼久了,難道你不想她嗎?”逢樂天調侃道。
“想啊,怎麼不想。可是我有照片呀!”穆青山說著把手機按亮給他們看,還是那張在KTV里自己偷偷的和談麗華的合影。
他的幾個室友湊了過來,看見他的手機壁紙,說:“wc,青山你太不要臉得很哎。”
“咳,沒有辦法,老夫就是這麼皮厚。”
“不過我覺得你應該去找找她嘞,畢竟你是學生她是老師,她不闊能跟你示好的。”
幾個室友七嘴八舌的勸他。
穆青山漫不經心地伸了個懶腰緩緩道:“既然你們如此強烈的要求,那好吧,我去。”
“可把你能耐的,你愛去不去,我們絕不強求哈,你別睡死在這個宿舍就行。”
穆青山沒有再理會他們,很快爬起來洗漱,收拾了一番,整理好心情便去找談麗華了。
穆青山路過奶茶店,想着要給談麗華帶點什麼吃的或者喝的。
“友一家奶茶”幾個字上面堆了厚厚的雪,他抖了抖身上的積雪走進去,店主是一個年輕的單親媽媽,二十來歲的模樣,帶着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小女孩特別闊愛懂事,客人多的時候,屋子裏凳子不夠坐她就會把自己的小凳子搬去給客人坐,不太會說話,但是很愛笑,笑起來像極了她的媽媽,很漂亮。這天稀稀拉拉的沒幾個客人,穆青山去的時候一個也沒有,店主很和藹的笑着問他想要喝什麼,他看着牆上的目錄,突然不知道該帶什麼談麗華才喜歡,看了會還是拿捏不定,店主便客氣的問道:“是給女朋友帶的嗎?”穆青山笑了笑搖搖頭說:“不是”,隨後店主又給他介紹了幾個新品。
他仔細地會回憶,突然想起有幾次他去辦公室時看見談麗華桌上放着“年華”,“給我來一杯年華吧”,他跟店主說。
“年華它的味道很獨特,剛開始喝的時候感覺很寡淡,青澀,但如果細品的話它又有一股清香,這是我自己研製出來的,我很喜歡,不過很少會有人和我一樣,目前就只有古漢語專業的談麗華老師和一個叫於歲晚的同學特別喜歡,她們也算是我的老顧客了。”店主一邊做一邊跟他解說道。
“它就好像我們的青春一樣,開始簡單,疼痛,經年之後回想起來卻又感覺很美好,後悔當初沒能好好握住它,是這樣嗎?”
“是的。”
“它有單純美好,有痛苦悲傷,有悔意,還有很多愛恨交織,這些是每個人的年華里都會有的,所以你給它取名叫年華。”
店主輕輕的“嗯”了一下,神情里流露出些許不想想起的過往,但是自己又無法控制。
“那你一定有很多故事吧?”穆青山續而問道。
“吶,你的年華,趁熱喝。”
小女孩過來抱着穆青山的腿推他,以示趕他走。
“我還會再來的,希望下一次可以聽到你的故事。”穆青山說完拿着奶茶就走了。
穆青山走後,店主摸着女兒的頭問道:“剛剛怎麼可以對客人這麼沒禮貌呢?”
小女孩嘟着嘴說道:“媽媽,我不喜歡剛剛這個叔叔。”
“為什麼呀?”
“因為我覺得他會傷害媽媽。”
她抱起女兒,說:“寶寶乖,只要有你在身邊,沒有人可以傷害到媽媽……”
穆青山穿着一件黑色披風,他將奶茶放進懷裏,天空呈冷灰色,路上幾乎沒有行人,時不時傳來樹枝被雪壓斷的聲響,教學樓下牆角的梅花漸開,整個校園的景象像一幅孤獨而寂寥的圖畫。
當他走到離教師辦公室不遠處時,恰巧看見談麗華走進了院長的辦公室,瞬間楞了,面帶喜悅的表情也像是初開的花蕊被開水燙了一樣,很快便枯萎了。
“難道真如他們所說的那樣嗎?你真的是那樣的人嗎?”
但他始終還是不甘心,也不敢相信這就是事實,於是他走到了校長辦公室門口。
“不要...”他在門外隱約聽到談麗華撒嬌的聲音,絲毫沒有被強迫的感覺。
他的心像被一把刀子輕輕的劃破了的海綿,看不到傷口,但卻又實質性的傷,只要一扳開,口子就會袒露出來,被越撕越大,越撕越大,最後被分成了兩半或者更多。
憤怒與悲痛全都堵在胸口。
他將奶茶狠狠地摔在地上離去,裏面的水蔓延出來,像此刻他的傷口裏的血液,熱騰騰的在冒煙。
他狂奔到亭子邊上的林子裏,一拳一拳地打在松樹上,厚厚的樹皮擱得他的手直流血,樹上的積雪也掉落下來,一坨坨的砸在他的頭上,脖子上...像是在懲罰他一樣。
“穆青山。”
有人叫了他一聲,他沒有聽見,一直拳打着這顆與他受傷毫不相干的青松。
那人走了過來,“穆青山你瘋了嗎?”一邊說著一邊拉開他。
他一把甩開那個人,“我不需要你管,給我滾開!”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那人大聲地說道,並擋在了他的前面。
穆青山一拳下去,打在離那人臉的幾毫米處看清了此人是於歲晚才停了下來,但他手上的血卻一滴一滴地滴到於歲晚的白色古裝棉襖上。
“發生什麼事兒啦?”於歲晚問他,聲音很溫柔,充滿了關心與擔心。
穆青山沒有回答她,而是沉默。
於歲晚打開傘。
“你走吧,我不需要。”穆青山說著推開了她的傘。
於歲晚隨手把傘扔掉,陪着他,還有那顆青松一起杵在風雪之中,像兩棵稻草人。
良久后,雪停了,眼淚也風乾了,血也凝固了。
“我喜歡上了我們輔導員,但是...”
穆青山很淡定的跟於歲晚講述了事情的原委,聲音微微顫抖,又有些乾澀。
“有的時候,眼睛也是會騙人的,你既不甘心,又不願相信,那為何不去尋找真正的答案呢?”
“答案?我本身就是一本錯誤的答案,遠遠的避開了正確的那一個,遇到我就會被打叉,匡文伶是,談麗華也是,可能這就是命運無形的嘲諷。”
“你看着我的眼睛聽我說。”
穆青山看着她。
“你相信我嗎?”於歲晚問。
“相信。”
“那你聽我的,去尋找事情的真相,不管她是哪一種人,總之你都喜歡她,至少現在還喜歡,所以你必須查清楚,儘管你喜歡的人是老師,可你總有畢業的一天。”
穆青山點了點頭。
於歲晚抬頭望着天空,“你看,這是你喜歡的四十五度灰嗎?”
穆青山也抬頭看着天空,灰濛濛的一片,包括四周的樹木花草,建築物一切,目之所及皆是灰色,像是不見光的底片。
四十五度灰的天空使他的傷口漸漸癒合,像一種能夠自愈的非常快的特殊能力。
他們在亭子裏坐下,於歲晚撕下身上的衣布給他包紮,此時碰巧仰妍在亭子走廊的另一邊看到了這一切。
“你們在幹什麼?”仰妍大聲叫道,氣沖沖地向他們走來。
他們回過頭看到仰妍,誰都沒有說話。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她嗎?”仰妍指着於歲晚質問穆青山。
“你來幹嘛?給我回去。”穆青山命令式地說。
“我來幹嘛?我要是不來你們不就要在這裏做什麼苟且之事了。”仰妍一直望着於歲晚。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於歲晚解釋道。
話說到一半,穆青山就一巴掌打在仰妍的臉上。
“你怎樣說我都可以,但是說她就不行。”此刻穆青山的眼神像狼眼一般,兇狠,可怕。
仰妍哭着跑開,打電話把事情告訴仰遠,仰遠聽后很生氣,決定找穆青山算賬。
等仰遠兩兄妹到亭子時,他們已經回宿舍了。
“妍妍,你別難過,哥給你討回公道。”仰遠安慰妹妹道。
“我不是怪青山,我只是特別討厭那個於歲晚,經常纏着他。”
仰遠一聽到於歲晚的名字就不知道怎麼說了,於是隨便講了幾句把仰妍打發回去。
仰遠回到宿舍,進門就是把穆青山揪起來一頓打,一邊打一邊罵。
穆青山沒有還手。
其他幾個一看就蒙了,趕快過來把仰遠拉開。
仰遠把事情大體說了一下。
大家都責怪穆青山的不是,他沒有為自己反駁。
穆青山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講訴了一遍。
“我本來可以不用解釋這麼多,但是我把你們當兄弟,我不想我們之間因為一些誤會而鬧得不愉快。”
大家聽完后,才知道誤會了他。
“這整件事情的問題就出在輔導員和院長這裏,我覺得於歲晚說得對,你應該去查一下事情的真相。”柏秦淮對他說。
“也許我們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實,就像妍妍看見你們在亭子裏一樣。”
仰遠覺得愧對穆青山,並向他道歉,決定和他一起去查找真相,一來是真的想幫自己的好哥們,二是如果穆青山真的和談麗華好上,他在於歲晚那裏就可以多一分勝算。
可是思來想去,不知道該如何查起。
最後他們都相視了一下,默契地看向松欣榮,異口同聲地說:“嘿嘿嘿...崽,該你表現的時候到了。”
松欣榮可憐又無辜的看着他們笑笑,“幹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先別拒絕呀,其實很簡單的。”仰遠穆青山說著拿出一個針孔攝像頭,嚇得松欣榮心裏咯噔一下。
“不是吧,阿sir,換一種玩法好不好啊?”松欣榮慫慫地請求道。
“不好!”
“你要是敢拒絕的話,我就在學校表白牆上說你在宿舍里使用充氣女友。”
“對,還要把你的照片和你的‘女友’P在一起,總之你懂的。”其他人附和着說。
“看看,這是人做的事嗎?”松欣榮表示很無奈。
於是他們決定晚上採取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