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安娜，與火元素精靈

天色暗淡，在黑夜還沒有完全降臨前，莫瑟回到了家門口。

家在一個帝國境外的西部區域，一處安靜的，帶有小幅度凸起的平原上，是一間小木屋，外圍是用原石壘起的圍欄。

圍欄內的小院子裏，樹枝架起的簡易衣架上掛着晾曬的破舊布衣。一名皮膚白皙，穿着連衣長布裙的女子，正站在院子內，享受着夜晚吹來微涼的風。

說是享受，其實只是收衣物，順便感受罷了。

推開木質柵欄門，走進院子。

“媽媽，我回來了，”他大喊道。

院子的女子恰好收完了衣物，用手捋了捋頭髮，回過頭問道：

“小默，今天回來的時間，怎麼遲了這麼多？”

女子身材高挑，漆黑光亮的長發自然垂下搭在肩頭，連衣長布裙遮蓋住了身段，白皙的皮膚略顯病態。

“回來的路上遇上遠征軍，城門太擠了一時間也出不來。”莫瑟解釋道。

“難怪剛才城門方向動靜這麼大，原來是遠征軍回來了，”她走到了莫瑟身旁，月光灑在身上，露出了一張毫無瑕疵的面孔，月光透過布衣映出那凹凸有致的身段，近乎絕美。

她叫安娜·阿托利斯，是莫瑟的母親。

阿托利斯本不是她的姓氏，只是嫁給了父親，隨了這個姓氏，僅此而已。

而莫瑟的全名，叫做莫瑟·阿托利斯。

“今天工作得怎麼樣，有什麼感想說給媽媽聽聽，”安娜停止了上個話題，非常自然地問道。

“還不錯，只是錢賺的不多，”莫瑟回了一句。

“你個小財奴，”安娜眯上眼笑了笑。

“媽媽，衣服給我吧，”莫瑟笑着回答。

他熟練的接過衣物說道：

“以後衣服給我收就好了，你現在需要好好養病。”

“沒事噠，天天在家裏什麼都不做，人也會發霉的啦，”安娜揉了揉莫瑟的小腦袋，嘟起了小嘴，雙手叉着腰不滿地問道：“對了，還有兩個月小默就要成年了，想要參加聖殿選拔嗎？”

“當然想！”莫瑟認真看着母親：“我以後也要加入騎士聖殿成為父親那樣的騎士。之後再去當一名冒險者，這樣就可以賺錢給媽媽治病了！”

“好，”見他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安娜不由覺得有些好笑：“那我明早要幫你先報個名。”

說到這，她想了一會，笑吟吟地說道：

“以後就交給你了哦，十三歲還尿床的小朋友。”

“媽媽！”聽到這句話，莫瑟小臉頓時通紅。

隨後，他反駁道：“我現在已經十五歲了，還有兩個月就十六歲了，已經不會尿床了！”

他說著說著聲音也小了許多，語氣也帶着幾分害羞：

“再說了十三歲那時候還是小孩子嘛...”

“我說的對嗎，媽媽。”

“對對對，小默還是小孩子嘛，可以原諒，”安娜捂嘴噗呲一笑，嘲笑完自己的快成年的兒子，先一步回到了居住的木屋之中。

木屋不大，但設施齊全，該有的生活區域都有，活動的空間足夠母子倆人生活，甚至還大了許多。

剛進屋，莫瑟隨手關上門說道：

“媽媽你先去洗漱吧，我去給你熬藥。”

“行，”安娜點頭，隨便收拾了一下，進入衛生間。

見母親離開，莫瑟將收回的衣物放入了儲物櫃中，點燃了屋內各處的燃油燈。

待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木屋，他便挪了一個小板凳，走向了廚房灶台。

用板凳墊在腳下，從上頭木櫃拿出了一個透明罐，裏面裝着被細磨成粉末的藥物，只不過藥物已經快見底了。

這是母親的葯，具體是用什麼做的，他也不清楚，也從沒有問過。

莫瑟掂量了一下透明罐說道：“應該還夠幾天的量。”

取來了葯，他便熟練地將三塊木柴放入灶，擺成一個支架。

最後塞上一些易燃的木頭碎屑、樹葉枝幹在支架下方，一個簡易的生火“裝置”就誕生了。

莫瑟隨手拿上灶台上的火柴盒，用右手取出火柴劃過火柴盒的擦面。

當火柴與擦面輕輕摩擦，產生出一股微弱的熱能，隨後迸發火星，點燃了火柴。

他用左手擋住微弱的火光，防止風吹滅這一縷微弱的火苗。

小心翼翼地將燃燒的火柴放入灶里，點燃了易燃的木屑與樹葉枝幹。

莫瑟靜靜地坐在板凳上，等待着木柴燃燒。

點火簡單，生火（生活）難。

父親離開了這兩年時間裏，家裏斷了經濟來源，而熬藥的“任務”交給了年幼的他。

因為母親這個病的特殊性，父親偷摸參加了遠征軍去“世界樹”下，尋找着稀缺的草藥。

其實父親本可依靠家族的力量，去尋找“世界樹”下的草藥，但因為之前的一些事，導致與家族產生了分歧，最終與家族決裂並被流放出了涅夫海姆帝國。

種種原因，讓莫瑟產生了一種有“人”背後故意針對自己這一家人的感覺。

這兩年時間下來，矛頭逐漸地也指向了父親的家族。

突然間，一道聲音響起。

“咿呀~”

那是稚嫩且俏皮的語調。

從身後不遠處傳入耳中，打斷了他的思緒。

莫瑟扭頭看去，卻見一隻長着一對羽翼，漂浮在空中，渾身散發灼熱氣息的小蜥蜴。

“是你呀，”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傢伙，莫瑟沒有感到驚訝，反而很平靜。

他想了一會，問道：

“可以幫我生個火嗎？”

小蜥蜴拍打着羽翼，在空中翻轉了兩圈，落在了莫瑟肩頭

忽然間，它芝麻豆大小的眼睛，閃過一絲紅光。

這時，莫瑟只感覺肩膀微微發熱。

不出一秒，他的耳邊響起一聲脆響。

那是木柴燃燒發出聲音。

噼啪！

星星之火迸發出絢麗的火焰。

在小傢伙的幫助下，今天生火的速度快了不止一點。

“謝謝啦，”莫瑟咧嘴一笑，伸手揉了揉小蜥蜴。

小蜥蜴像是聽懂了一樣，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似乎在表達內心的喜悅。

小蜥蜴是一隻火元素精靈，自從父親離開後幾天裏，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了莫瑟的生活之中。

在這片大陸，精靈不是稀奇的存在，所以莫瑟也沒感覺到特別意外。

在父親書房中，他就曾翻閱過一本記載有關於這片大陸種族的書籍；在這個世界生活的種族不單單隻有精靈，除此之外也還有很多，例如：

妖精、惡魔、天使、矮人、巨魔、地精、死靈、神、獸人、魔獸、妖獸、巨龍...

只不過精靈很少出現在人類生活的地區，甚至是根本不會出現。

顯然這隻小蜥蜴也算是一種極其特殊的存在。

毫無徵兆的出現，毫無徵兆的消失。

行蹤不定，也琢磨不透。

莫瑟添了一些木柴，放上器皿，熬制着湯藥。

湯藥的熬制足足需要半小時有餘。

而這隻小蜥蜴，先是在莫瑟的肩頭停留了許久，見對方沒打算陪自己玩，便跑到了木屋各個角落嬉戲，玩累了回到他的身邊休息。

半小時之後，

湯藥熬制完畢，莫瑟盛出湯藥，舀了四勺水加入了器皿之中。

粗略估計了一下，等火柴燃盡，水應該也會燒乾。

一旁休息的小蜥蜴察覺到了莫瑟的動作，睜開了惺忪的雙眼，伸了個懶腰，跟了上去。

“媽媽，葯我放桌上了，”莫瑟將湯藥放在餐桌，補充道：“家裏葯快沒有了，我要出門一趟。”

衛生間的方向傳出流水聲夾雜着安娜的聲音：

“路上注意安全。”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

“順便幫我和你大伯打個招呼。”

“還有早點回家。”

“好，”莫瑟答道。

簡單收拾了一下，回到房間套上一條外套，拿出了一件沉甸甸的小布袋，揣進了懷裏，便推開門朝着帝國的方向走去。

.....

夜已深，風微涼。

秋季，一個豐收的季節。

溪水潺潺流動，田野中時不時傳出陣陣悅耳的獸蟲鳴叫，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莫瑟走在泥濘的小路上，小蜥蜴跟在身後，左顧右盼，對周圍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你沒有到外面玩過嗎？”莫瑟問道。

小蜥蜴搖了搖頭，他似乎只在莫瑟的家裏活動，沒有出過門。

看到它這一舉動，莫瑟更加迷茫了。

難道這個小傢伙，真的就憑空出現的嗎？

莫瑟嘆了口氣，收回了思緒，抬頭看了看夜空，加快了腳步。

家距離帝國“初代牆”不遠，是一處相對安全的地區。

畢竟這裏是“境外”沒有牆的保護，會受到魔物、野獸、等有攻擊性的危險生物襲擊。

為什麼要說相對安全，因為這裏是如今這片大陸的人類陣營中最大的帝國，涅夫海姆的境外地域。

在周邊的路上不時會有帝國巡邏守衛，一些湊巧路過的冒險者團隊，夜晚駐紮此地的商隊，還有特殊團體“旅團”與“獵魔團”，等各式各樣的武裝勢力出沒。

加上平原的視野遼闊，就算是襲擊，也可以有效防止慘烈的狀況發生。

莫瑟不以為然，繼續向著“初代牆”走去。

布製鞋踩在石子上，令腳底板有些不適，但好在這些年來習慣了不少。

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小蜥蜴有些怕生，躲進了莫瑟布衣的口袋，探出小腦袋悄咪咪地觀察着。

大概五分鐘左右，便來到城門前。

就在他正打算出示通行證時，卻被守衛告知：“帝國今日宵禁，禁止外來人員進入”。

“完了，忘記今天是月末，”莫瑟這時才意識到時間似乎不太湊巧。

所謂宵禁是指帝國曾公開制定的一項“不成文規定”，內容是每個月末最後五天的夜晚停止一切器械工作，法定的“節假日”。

這項規定沒頒佈前，涅夫海姆下城區曾終日被廢氣覆蓋，不見天日。大量工廠生產和居民燃煤取暖排出的廢氣難以擴散，聚集在外、上、下，三座城區上空。

這三個城區曾有過一整年被有濃厚的煙霧籠罩。當時的下城區交通癱瘓，行人小心翼翼地摸索前進。居民生活起居被徹底打亂，身心健康也受到嚴重侵害。許多居民短時間陸續出現胸悶、窒息等不適感，發病率和死亡率急劇增加。

這段時期是帝國經濟發展最陰暗的時候，雖然帶來了經濟大幅度提升，卻影響到了普通居民的身心健康。為了居民着想，帝國現任權力最高的掌控者覺得不能繼續下去，但又不能斷了這個豐富利潤的產業鏈，權衡之下最終敲定了這條“宵禁令”。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這名守衛卻沒有在意莫瑟抱怨，反而眯上了眼睛仔細端詳起了他：“你是前不久跟着卡斯騎士長的那小子？”

“嗯？”莫瑟愣了一下，回答道：“如果你說是跟着卡斯叔叔的小孩話，那就是我了。”

守衛在聽到“卡斯叔叔”四個字后，陷入了短暫思考：“你在這等一下吧，我去通報一下。”

說完，他趕忙與身邊的守衛交接了一下，就往城內走去。

不一會，守衛與卡斯匆忙趕來。

雖是夜晚卡斯依舊穿着那套厚重的盔甲，他來到莫瑟身旁問道：“小莫瑟，今天宵禁，大晚上進來有什麼事嗎？”

“母親的葯快沒了，需要儘快去一趟新城區，”莫瑟答道。

“給安娜拿葯是嗎，”卡斯稍稍嘆了口氣，無動於衷地看着少年：“今天宵禁，這個點列車都停運了。”

說到這，他頓了頓：

“剛好遠征軍的隊伍馬上要回內城區的總部，你就順帶一起過去吧。”

“說起來最近新城區也不太安全，路上有他們照看你，我也放心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