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告訴我,你們收取的什一稅,都用在哪裏了
上輩子,李迦束認識的網友中,有一些人士,是有宗教信仰的。
信祖宗崇拜的,信解放神學的,信諾斯替的,信飛天意麵的,可謂千奇百怪。
求同存異,只要不涉及原則性問題,大傢伙兒還是能聊到一起去的。
而每當談及泰拉藍星上的古代宗教,有一個問題就會被大家反覆拉出來鞭屍。
教會從民間基層聚斂的財富的再分配問題。
貪婪是歷史上最大的罪惡之一。
經討論,新時代的宗教信仰網友們一致認為,
最熱切的信仰一定建立在,最透明最乾淨的財務管理之上。
塌方式腐敗之所以發生,有時是因為,困於局中之人,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罪惡。
如同一副面具戴久了,
可能就會忘了,自己正戴着面具。
......
固斯城,
破舊的【贖罪聖主】禮拜堂內,
黃銅面具和黃金面具遙遙相望。
其他500多名自由民,不敢喘大氣,瞅着兩個凶人。
可千萬別打起來,不然咱們鐵定遭殃。
“你是本地領主的人?”裁罪騎士伸出戴着鐵手套的右手,指向佈道台上的魔鬼。
李迦束點點頭,“在下AC李,來自遙遠的東方王國塞里斯,受聘於初陽·費疊列什,即本地的新任領主,輔佐他處理領地上的土木工程及人才培訓事宜。”
胡安娜收回右手,指了指腳下地面。
“此間是我主神聖的禮拜堂,你和領主為何佔用?應當在固斯城管理禮拜堂的修士們呢?”
李迦束微微搖頭,
“聽領主大人和治安官的說法,從二十年前開始,就沒有修士常駐在本島了。”
“他們也就在每年收取什一稅的時候,才會返回島上,待上幾天。”
“其它時候,那幾名老修士大概是在西牙里王國本土的其它修道院生活吧。”
說到這裏,魔鬼冷笑了一聲。
“沒辦法,能夠理解。畢竟,固斯城實在是又窮又破,天氣也差勁,經常颳風下雨。”
“這座禮拜堂也很破舊,您看,牆皮脫落,木椅包漿,贖罪聖主的神像上面也佈滿裂紋。”
“原先的修士們想離島生活,也很正常的嘛。”
胡安娜愣了愣,內心暗罵那幾名玩忽職守的基層修士。
隨後,她講道:“閣下,先前你說自己奉領主之命,培養高素質的城堡僕從,怎麼一回事?”
“還有原來的問題,此間是我主神聖的禮拜堂,你和領主為何佔用!”
裁罪騎士以充滿威嚇的聲音質問道。
李迦束:“領主大人和我,是在為這座禮拜堂考慮啊~”
“教會向固斯城的領民們,收取了那麼多年的什一稅,卻不肯派人來重新修繕這間老舊禮拜堂......”
“新任的領主大人,他實在看不下去了!決定以自己的方式,守護島上這唯一的一間聖主禮拜堂!”
胡安娜:“???”
其他人:“???”
有這種事?學員們內心吐槽道。
佈道台上,李迦束繼續解釋道:“領主大人想要修繕城堡,想要修繕禮拜堂,想要開發全島,於是就需要一批經過培訓的助理僕從。”
“而我們之所以借用禮拜堂,給領民們上課,原因有三。”
“第一,大家都是贖罪聖主的信徒,在聖主的禮拜堂內學習,領民們肯定都會打起精神,不敢在聖主的神像前打瞌睡。”
“第二,這間禮拜堂,是城裏最適合給眾數之民進行集體宣講的室內建築。”
“第三,這些學員們,是交了學費的,一人5枚銀幣。”
“這些學費日後會用於,對此間破舊禮拜堂的翻新修繕工程。”
李迦束頓了頓,總結道:
“領主大人想要修繕禮拜堂,領民們適合在禮拜堂內學習,學員們自願上交學費類似募捐。”
“沒有私心,為教會着想。”
“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借用此間禮拜堂呢?”
李迦束鎮定地說道。
沒辦法,事發太突然了,來不及和初陽商量,只能先這麼講了。
想必,領主老爺是可以理解的,自己稍稍先斬後奏下嘛。
“......雖然聽起來有些道理,但我總覺得,你似乎在唬我。”
胡安娜搖了搖頭,語氣不悅地講道。
李迦束聳了聳肩。
裁罪騎士思索了幾秒,覺得還是用神術來試探對方吧,簡單見效。
金色的真言光球從她手中漂浮起。
這個低環神術的效果很簡單,判斷一個人在說話時,是否主觀上‘認為自己在撒謊’。
如果那名異鄉人在作出回答時,內心主觀上認為自己正在撒謊,那麼真言光球會立即變色。
“讓我們結束爭論吧。”裁罪騎士沉聲道,“我的晨星錘,只砸內心有鬼的異端。”
“我問閣下一個問題,請您認真回答。然後閣下也可以問我一個問題。”
“行啊!很公平。”李迦束點點頭,“你問我一個問題,我問你一個問題,大家扯平。”
裁罪騎士死死盯着渾身寫滿‘可疑’二字的異鄉人,
“請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李迦束平靜地回答道:“我的臉很恐怖,為避免嚇着人,所以佩戴着面具。”
真言光球依舊是金色的。
裁罪騎士消散了手上的光球,“嗯,閣下沒有撒謊,誠實是美德。”
“您請提問吧。”
魔鬼點點頭,然後平靜地問道:
“請告訴我,為什麼你的面具要用黃金來製作?”
黃銅面具遙遙望着黃金面具。
裁罪騎士愣住了,
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在修道院內,也從未有導師談論過此事。
捍衛聖主威光、絕罰異端的裁罪騎士和審判官,應佩戴神情各異的黃金面具,是【贖罪聖主】教會建立數百年來,恆久不變的律條。
為什麼我們的【面具】要用黃金來製作?
或許曾有修士,在私下裏思考過這個問題。
但胡安娜還未曾思考過這個問題。
至少現在,她無法給出答案。
空氣彷彿凝固,讓她既窒息又困惑。
她想要深入思考這個問題,
但不知為何,隱隱約約地,她覺得自己不可以去深入思考這個問題。
亦或者是,不敢去想?
禮拜堂內,500多雙眼睛,帶着相同的困惑,看向門口的裁罪騎士。
“......是我唐突打擾了,非常抱歉。”
半晌過後,裁罪騎士向禮拜堂內的人群道歉。
隨後,她對佈道台上的魔鬼說道:“領主大人和閣下的行為,是符合聖主教義的,這間禮拜堂請繼續妥善使用吧。”
“另外請您幫忙轉告領主大人,我和我的夥伴,會擇日登門拜訪。”
說罷,她蹲下身,雙手把傾倒在地的厚實門板拾起,扶正靠牆。
然後她轉身離開了。
李迦束:“......”
一切盡在不言中。
幸好,對方並非那種蠻不講理、邏輯崩壞的狂信徒。
‘咚!’、‘咚!’、‘咚!’
魔鬼敲了敲黑板,讓學員們都回過頭來。
“別發愣了,今晚延後20分鐘下課,趕緊給我做數術題!”
底下又是一陣無聲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