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門遇貴人 下

在嶺東村謝家並沒有用來招待客人的設施，實際上謝家的主人從來沒有到過這個小村子，所以雖然謝順很想好好的招待張守義，可是卻有心無力，只好安排張守義住到鐵三樹家，因為山林都是屬於謝家的，所以像鐵三樹這樣的獵人也可以算作是謝家的莊戶，只不過他們的行動要更加自由而已。

對於鐵家來說能招待張守義可以說是蓬蓽生輝，平時高高在上的管家也要向他行大禮讓嶺東村的村民明白張守義是一個大人物。鐵家的家庭組成與張守義他們家很相似，也是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只不過子女的年紀要小一些，生活雖然清苦不過還是達到了溫飽，住在這樣一個家庭里讓張守義感到十分溫暖，同時又因為他們把大房讓給自己而感到愧疚。

鐵三樹的小兒子比張守義小不了兩歲，兩個胸無城府的鄉村青年很快就變得無話不談，很快張守義就從鐵川那裏對這個村子以及周圍的群山有了一個很形象地了解，而鐵三樹看在眼裏喜在心上。

第二天張守義並沒有馬上跟着謝順下山，他的借口是還需要在這片山區轉一轉采些草藥，實際上是覺得背包里的東西不夠實用，準備潛回超市把那些吃的換成一些在古代比較稀罕的東西。這一次張守義不用鐵三樹領路直接就進了林子，雖然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不過地形的變化不算太大，張守義仔細辨認之下還是找到了幾座能夠當作地標的小山，一邊走一邊回憶昨天跟鐵三樹走出來的線路。

等到傍晚的時候他再一次背着大包走出林子的時候實在是累的不輕，畢竟背着一大袋的東西在林間山地越野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回到鐵家之後張守義即向鐵三樹辭行，告訴他自己明天就要出去問鐵三樹能不能再為他帶一次路。沒想到鐵三樹找了一塊布把頭包起來然後恭恭敬敬的向張守義鞠了個躬，張守義這個時候已經明白這了個禮節的含義，急忙把他扶起來，鐵三樹這才把請求說了出來，他希望張守義能帶上他家的小三，因為鐵三樹的三兒子鐵川身體比較瘦弱，鐵三樹怎麼看都覺得這個兒子難以繼承自己的手藝，可是生活在山村裡不當獵人要怎麼生活？張守義看到他們家的生活狀況只是眼前，如果有什麼天災他們的生活立刻就會降到溫飽線以下，對鐵川來說將來在生活中遇到這樣的年成恐怕就要餓死了，所以鐵三樹一直在為自己的三兒子擔心，現在碰上了張守義他忽然發現自己有了一個機會，作為一個莊戶他當然不敢奢望張守義會收鐵川為徒，但是如果現在能在身邊做個小廝將來能夠成為管家也說不定。

昨天張守義了解到一千貫可以給鐵三樹提供一生的用度，包括給三個兒子娶媳婦和為女兒準備嫁妝，在被這筆財富嚇住的同時張守義也覺得自己的膽子大了許多，看來‘錢是男人膽’這話的確不假，張守義初到貴境的那種惴惴不安的心情在得到這筆橫財之後淡了許多。既然手頭有一大筆錢那麼帶上鐵川倒也不是什麼麻煩事，鐵川的身體瘦弱那只是相對他的父兄而言，在張守義看來這個十五歲的少年的身體完全不成問題，而且頭腦也比他的父兄要靈活一些，出門之後做個伴倒是不錯。

此時在離嶺東村七十裡外的謝家莊園裏謝家四少正拿着謝順進獻上的鏡子反覆把玩，俊美的臉龐上凝固着的傻笑讓他看起來很是滑稽。

“這寶貝好生稀罕，我也看不出它的來歷，這一下我們謝家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

看到主人如此高興謝順心裏也不禁感慨，這一百年來謝家一直被王家壓住了一頭，家世差上一點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可是其它方面也是處處有所不及這就讓人很鬱悶了，尤其是這些士族為了攀比連命都能豁上。在經過幾代的改良之後子弟們的相貌已經有了不少的提升，但是王家最近出了一位絕世美少年又一下子把差距重新拉開，看來這一代謝家想在相貌上追上王家的願望又要落空了。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在財富上想辦法了，雖然王家在家產上也要高出謝家，不過如果能夠得到一件至寶那就可以起到奇兵之效，現在聽四公子說這件寶物不但珍貴，而且幾乎可以說是絕無僅有，面對這樣的打擊王家定然會手足無措，一百多年的恥辱終於可以一雪了。

“聽你的意思那個小神仙似乎對這件寶物並不怎麼看重，他應該還有很多，是不是？”謝林輕輕地咬起了嘴唇，他是今天剛剛到莊園上來的，本來只是過來散散心。沒想到一下就見到了這樣的寶物，雖然得寶讓他感到極度的興奮，不過還是覺得管家在處理這件事上有些不妥。

看到主人的樣子謝順知道他在想什麼，“這個小神仙有一個大包，看樣子應該有不少仙家寶物，不過我還是要請四公子三思，這個神仙的本事或許一般，可是他帶了這麼多寶物顯然深受師門看重，那盧鄺可是有了名的凶人，動了他的人想要善了可沒那麼容易。”

謝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也不是真的想謀財害命，可是這個人不像其它的仙長那樣一毛不拔，像這樣的寶物他居然可以隨意的就交給你這樣一個管家，可見如果王家的人想要從他那裏討到一些東西或許也不太難，要是那樣我們這次不是又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嗎？”

謝順想了一下，“他馬上會到我們的莊園來，若是我們先刻意的與他結交，然後再說上一堆王家的壞話，小神仙個性純樸，必然深信不疑。”

謝林想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這倒是個辦法，不過這座莊園實在是簡陋，哪裏能招待客人。”謝林很喜歡江南的山水，所以經常到謝家在江南的這片莊園來，但是如果真的從莊園的等級來看這所莊園的規格不夠高，雖然它已經橫跨兩縣，有着良田數千頃，其間山林湖泊星羅棋佈，莊園本身修的契合自然、古樸天成。謝林本人十分喜歡這樣的莊園，不過他也知道這種風格與士族當中驕奢的風氣格格不入因此謝林擔心張守義會不喜歡，“要不然我們把他請到壽春去，那裏的招待想必更能讓人滿意。”

謝順輕輕的皺了皺眉，“在本家高規格的招待一個庶族，所是讓外人知道了難免招人恥笑，而且動作這麼大恐怕會引起王家的主意，這樣的話豈不是弄巧成拙，我看那個張守義並沒有見過多少奢侈的場面，我們這個莊園只要好好準備還是應該能夠籠絡住他的。”

謝林笑了笑，“招待神仙中人又有什麼招人恥笑的，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暫時還是把他穩在這裏為好，這件寶物我馬上命人用快馬送回壽春，下個月初三是九江王的生日，各大世家都會參加，只要老頭子拿着寶物去亮上一下，一定能力鎮全場，到時候我們謝家也算是揚眉吐氣了。”

“四公子這樣做實在是老成持重之行。”

“不過在這個神仙到我們莊園之前還是會有一些變數，雖說他應該會到這裏來拿錢，”謝林想了一下，“你馬上再進山去，一直陪着他，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謝順立刻領命而去，而謝林則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化妝鏡上，一邊把鏡子放在臉上慢慢摩挲一邊喃喃自語：“小寶貝，真不捨得把你交給老頭子，要是能夠留下你，我們江南六友也就能讓人刮目相看了。”

張守義和鐵川都沒有多少旅行的經驗，鐵川雖然認識前往謝家莊園的道路，不過他以往走的多是山間小路，這回第一次跟着少爺沿着大路穿村越鎮，看到那些村長一見到少爺拿出謝管家留下的腰牌立刻點頭哈腰的奉承讓他也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張守義同樣也在這種高人一等的氣氛中感到那麼一絲沉醉，他真的很難相信就這樣一塊小小的牌子能有這樣大的權威，看來關於掌門令符或許並不全是胡說。

當天晚上他們就留宿在沿途一個大村子的村長家中，雖然是村長的家，不過也並不怎麼奢華，實際上只是比一般村民的房子大上一些罷了，為了給張守義和鐵川騰出屋子，村長一家擠的頗為辛苦，畢竟這是一個上有八十老祖母，下有八個月的嬰兒的大家庭，騰出兩間房子之後村長和他的五個兒子要擠在一間屋子裏，這讓張守義心裏十分不安，打算讓鐵川和自己擠一張床，可是村長無論如何都不答應，到後來幾乎是以死相逼，張守義才頗為勉強的接受了這樣的招待。

回想起白天經過的那些村子張守義不覺有些奇怪，這些村子有大有小，不過他卻沒有見到大的宅院，這實在有些讓人納悶，因為按照他的記憶，在這樣的社會裏應該有很多地主才對。就這個問題他向鐵川作出了詢問，他們兩個人經過這兩天的相處已經變得相當的熟悉，因為年齡相差不大，而且因為都還沒有形成嚴格的等級觀**，所以這一對主僕更像一對朋友，實際上張守義覺得既然是闖蕩江湖，鐵川說是他的小弟更加合適，雖然他當年並沒有真的與社會上那些混事的青年有什麼交往，不過香港的黑幫電影對他還是很有影響的。

對於張守義的疑問鐵川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他們村子裏是沒有地主這樣東西的，所有的人說起來實際上都是謝家的佃戶，有些人家比較富裕，或者威望較高，一般村長都是從這些家族中產生，但是不管一個家族再富裕也不可能從謝家買到土地，因為謝家根本就不賣，就算要賣也是賣給其他的士族。

這樣一說張守義算是對這個世界的階級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既然除了士族之外所有的人都是佃戶，那自己所受到的恭敬接待也就很容易解釋了，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被當作了士族，但是對與這個誤會他倒是沒有去澄清的打算。

“小鐵，我猜你們一定很想有一塊自己的土地吧？”回想起自己的家鄉人們都不再眷戀土地張守義感到有些唏噓。

鐵川臉上露出了迷惘的神情，土地對他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東西，不過擁有一片自己的土地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準確地說是他從來不敢想的事情，即便是像謝管家那樣的大人物也沒有自己的土地。可是聽到張守義的問題鐵川連想都沒有想就脫口答道：“想要啊，要是能有自己的土地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我想將來我們都會有自己的土地的。”這個時候的張守義有些迷惘，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成為一個士族還是想打倒士族，一方面高人一等的生活在誘惑着他，另一方面他又覺得這種制度有着巨大的缺陷，必然無法長久。

忽然獲得了人生目標的鐵川相當的興奮，兩個人最終談到了很晚，但當他們終於沉沉睡去的時候離天亮也不遠了，而星夜趕路的謝管家帶着他的家丁包圍了這個村子，當得知張守義就在村子裏的時候謝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所有人都站好位子，把守好出村的各個通道，你們幾個趕快去挑水生火，張先生醒了以後肯定要洗臉，說不定還要洗澡，這個破村子裏的飯食根本就不能吃，你們幾個去弄些野味回來。”

張守義他們一覺一直快睡到中午，當他們醒來走出屋子的時候去發現外面的景物已經發生了徹底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