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宴無好宴 中
張守義認得這位道長,見到這樣的大人物出頭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出塵飄然來到張守義的身邊,向周圍環視了一圈,“我看大家都在急急忙忙的寬衣解帶以示清白,倒是張先生好整以暇,莫非張先生覺得不必洗清自己的嫌疑?”
張守義這時想溜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出塵這一聲喝住了會場之後,那些丟錢的人立刻也把張守義當作了假想的目標,或遠或近的把他包圍在中間。既然如此他也只好寄希望於出塵能夠主持公道,“道長有所不知,我自從宴會開始以來就根本沒有離開過座位,又怎麼可能偷盜這些人的東西。”
張守義話音剛落他旁邊就有一個人站了起來,“胡說,我剛剛還看到你在茅房裏撒尿。”看到出塵出面有的人就不再顧忌張守義了。
“我,我不就去上了兩次廁所嗎?”張守義只能無力的辯白着。
這樣的證據當然不足以證明張守義無罪,出塵並不急着逼張守義就範,實際上他對這個過程十分的享受,“我也相信張先生沒有偷別人的錢包,實際上這裏這麼多人里只有一個是小偷,其他的人都是被這個偷兒連累的,可是證明自己不是小偷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讓大家看到你的身上沒有賊贓,除非張先生懷裏有什麼不方便讓大家看到的東西。”
張守義看到對方遞了這麼一個棍子過來趕忙就勢爬了上去,“是啊是啊,我懷裏的寶物不能見生人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麼說還是一件活寶了,”出塵的語氣里略帶一點譏諷,“難道張先生就將這件寶物直接賽在懷中,連個盒子、袋子都沒有?”
“這個…,是啊。”事已至此張守義也只好硬着頭皮撐到底了。
“是有些難辦,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張先生把這道符放入懷中我們就可以通過水鏡看到張先生懷裏的各種東西,而張先生的活寶所看到的只不過是一張符,是不會受驚的。”
“這個,這個…”張守義額頭上冷汗直冒,看着遞過來的那張符咒他實在找不到什麼借口拒絕了。
“難道張先生懷中還有什麼別的重要物件,比如說獨門秘笈,要是那樣倒的確不方便讓外人看到,否則即便是隻言片語流傳出去也無法向師門交待。”
“對,對,”張守義點頭如同啄米,這樣順桿就爬的做法讓旁邊的人都在心中大罵張守義無恥,同時心裏也暗暗奇怪今天的出塵是怎麼了。
“不過張先生對此盡可放心,我這道符它實際上也可以算是一個生靈,它可以把它看到的東西傳到水鏡上顯現出來,但是這種傳遞需要水鏡和咒符的精妙配合,如果一樣東西這道符無法向水鏡描述那水鏡自然就無法顯影,實際上文字當中除了像一、二、三這樣的簡單形狀之外他們都無法傳遞,因為不管是這道符還是水鏡都是不識字的。”
張守義再一次被逼入山窮水盡的地步,不過出塵的話又出現了一個轉折,“除非張先生的獨門秘笈都是用一、二、三這樣簡單的文字書寫的。”
這次張守義沒有辦法再順着往下接了,他自己也不相信有什麼獨門秘笈能夠只用三個數字寫成,不過他還是靈光一現,“我的秘籍上面都是蝌蚪文,雖然不太好認可是筆畫卻是非常簡單的。”
看到張守義能夠突破自己的限制出塵心中暗暗地發笑,因為不管張守義如何絞盡腦汁地推脫,這場搜身他是逃不掉的,“沒想到張先生年紀輕輕竟是蝌蚪文的大家,真是失敬,我這裏剛好有一篇蝌蚪文的拓片,我窮盡心力也只能認出十之二三,張先生年輕有為,應該可以指教老朽一二。”說完他伸手在空中劃了幾個符,很快一件質地看起來非常古樸的捲軸從虛到實出現在他的手中。
張守義哪裏認得什麼蝌蚪文,硬着頭皮把捲軸打開只見上面密密麻麻的畫滿了歪七扭八的蝌蚪,張守義看了半天也沒有覺得哪個穴道上會跳動,只好把它從新卷了起來,“蝌蚪文一點細小的不同在意思上都可能產生很大的偏差,所謂失之毫釐、謬以千里,所以本來就需要花很多時間仔細辨認,今天我喝了不少酒,眼睛已經花了,實在看不出什麼,不知道道長能不能容我將它帶回去細細參詳。”
出塵看到張守義反將自己一君不禁一愣,這份蝌蚪文可大有來歷,他說自己只能認出十之二三是實話,所以他放心拿出來給張守義看,出塵可不相信張守義真的能看懂蝌蚪文。出塵稍一思索立刻有了主意,“後面這些文字當然不宜辨認,不過前面這幾句總綱卻是十分簡單,張先生是不是幫我解說一下。”
“這個…,”張守義正在尋找借口,出塵的語氣卻突然變得嚴厲起來,“剛才我一再為張先生開脫,可是張先生卻始終在推脫,莫不是你一直在消遣我們。”
張守義知道周圍這些人都在對自己虎視眈眈,如果出塵真的翻臉自己恐怕不一定能夠完整地走出這個大殿,這個時候他突然後悔剛才為什麼不隨便胡編兩句應付過去,畢竟沒有幾個人認識蝌蚪文,即便自己的翻譯和出塵的不符也不能一口咬定誰對誰錯,因為連出塵自己也說他只能認出兩三成,他又怎麼能夠保證這兩三成就絕對正確。可是現在出塵指定了總綱那就不好糊弄了,就在張守義絞盡腦汁想要猜出這頭一句究竟是個什麼意思的時候突然一句文字在他的腦海中自己冒了出來,張守義立刻脫口而出,“水載萬法之宗,”還沒等到他下一句出口出塵一下子如同閃電一般把拓片奪了回去,一想到張守義不知道從拓片中記下了多少出塵的心就疼得如同刀絞一般。
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出塵勉力的擠出了一個微笑,“張先生果然才高八斗,以後有時間還要和先生好好的切磋一番,現在大家都在等着先生給一個交代,既然我設想的幾條都不如先生的意,那就請先生拿出個大家能接受的方法吧。”這個時候出塵已經不打算再和張守義糾纏下去了,於是民意就成了他準備進一步利用的東西了。
張守義顯得一籌莫展,他當然不知道今天這件事情應該如何了解,就在這時本來侍立在大殿兩側的僕役們開始撲滅柱子上的燭火,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瞪着眼睛看着這些忙忙碌碌的僕人。
等到南端的燭火全部被吹滅,九江王的聲音遠遠地傳來,不知道用了什麼法術這個聲音雖然並不響亮不過每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今日盛會,豈可為幾個荷包而壞了大家的興緻,現在燈已經全部滅掉,大家把懷中的荷包都拿出來扔在地上,不再有荷包的顧慮,今日必能賓主盡歡。”
出塵怎麼也想不到九江王會師從楚莊王決纓會的故事,而站在他對面的張守義稍一愣神之後就反應過來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立刻伸手入懷也不管那東西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全都扔到地上,憑藉遠處的一點燈光出塵能夠大致看出那是些什麼東西,不過既然九江王已經明確表態不加追究這個時候即便分辨出那些錢包的歸屬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出塵只好長嘆一聲,他忽然覺得張守義並不像想像中的那樣好對付,自己在和他交手的兩個回合里都是輸在運氣上,和有運道的人作對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當燈火重新點燃的時候神仙們都老實了許多,雖然仍是吆五喝六、划拳行令,但是因為每個人腳底下都踩着自己的錢包所以基本上沒有人再串台了。張守義雖然僥倖躲過了當眾出醜,不過其他人還是把他的當作小偷看待,在這種氛圍下張守義哪裏還坐得下去,很快就找了個借口跑了出來,胡青看着張守義的背影稍微愣了一會,剛才張守義在**蝌蚪文的時候,有那麼一瞬胡青感到身上一陣發寒,憑藉本能胡青斷定這是一隻強大的妖怪在瞬間散發出來的妖氣給自己帶來的衝擊,胡青總覺得這妖氣和張守義有關,因為就當時的情況來看只有他突然翻譯了一句蝌蚪文的行為顯得很不尋常。因為這一瞬的時間極短胡青無法作出進一步的判斷,她這個時候確實開始萌生退意,作為一個妖怪肯定需要在弱肉強食的環境下生活漫長的時光,所以妖怪之間很少有意氣之爭,明知對方強大還去挑戰的事情就更是不可思議。胡青不知道那個倭人為什麼會選張守義做替罪羊,她只知道出於謹慎的考慮自己最好不要再插手這件事
對今天發生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的張守義最後還是只好祭出自己的殺手鐧,把土地請出來探問今天晚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一次土地給出的回答倒是非常明確,鹿之介乾的那些事,在土地面前就不具備任何欺騙性了,不管魔術手法有多快土地神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得知真相的張守義變得怒不可遏,他不知道這個日本鬼子為什麼要這樣坑害自己,鹿之介和胡青的談話因為詢問技巧的緣故並沒有被張守義問到,所以張守義只知道是那隻猴子將其他人的錢包塞到他懷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