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5.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接到新的任務。反倒是葉湛,頻繁地往山外跑。

還好師父交給他的都不是要緊的任務,他也總能順利完成。

眼看就要入冬,曾經落馬摔傷的膝蓋骨又開始沒日沒夜的折磨我。

剛從外頭回來的葉湛得知后,便急忙趕到桑園看我

他將新得的賞金給我買了一張雪狐皮,說要親手製成護膝贈我。

葉湛捏着繡花針,在雪狐皮子上一針一線地縫。

不出半個時辰,一件護膝便有了雛形。

我坐在他對面越看越犯困。像這種女工細活,我是半點都沒耐性的。

「阿湛,你別的不行,活倒是不錯。你是我見過的男子中手最巧的。」

這話剛說出口我便覺得不妥,於是趕忙解釋:「我的意思是……阿湛真聰明。不像我,就算是縫粒盤扣也是歪的。」

葉湛聽了,清雋的臉上飛上一抹緋色。顯得他那張臉越發生動好看。

他抬頭看向我:「那師姐以後一定要找個會給你縫衣裳的夫君。」

「夫君?」

「嗯。」

「……」

炭盆里的木炭燒的通紅,屋內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古怪。

我抬手抓了抓發燙的耳朵,看着葉湛的側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好了,師姐你試試看。」

回過神時,葉湛已經半跪在我面前,將護膝兩側的繩子小心地繫到我的腿上。

他微涼的指腹隔着褻/褲不慎觸碰到我的腿肚,我的耳朵又燙了幾分,趕緊推搡他,「我自己來就行。」

沒想到,平日裏看起來玉軟花柔的師弟竟被我輕易地推倒在地。

我着急去拉,卻被他的長腿絆住,整個人飛撲到他身上,將剛坐起來的葉湛又重新壓回地面。

「師姐,疼……」

「對不住,大概是我平日裏勤於習武,手勁大了些。」

就在這時,門外闖入一抹身影,腳步聲在離我們不遠處戛然而止。

我兩隻手還撐在葉湛的胸前,抬頭就看到紅酥師父的首席弟子——牽牛小師妹正抱着線團,兩眼放光地看着我們。

「葉師兄,你要我拿的銀線我拿來了。不過……現在看來,你一時半會好像也用不上。」

我趕緊從葉湛身上爬起來,想解釋點什麼。

葉湛卻搶先我一步,遮住被我弄亂的衣領,小聲道:「師姐她不是故意的,我也沒受傷。小師妹只當什麼都沒看見。」

牽牛師妹眼中光芒萬丈,拋下一句「我懂得!我保證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我師父!」便火急火燎地衝出了我的桑園。

仔細一看,她直奔而去的方向正是紅酥師父的住處。

我在心中悲鳴:這下,完了。

6.

果不其然,第二天整座鐘台山都在傳我和葉湛情難自控,在桑園裏行乾柴烈火之事。

葉湛挺身而出,幫我向大家解釋。

紅酥師父卻說:「不必害羞,師父也是過來人。再說我們鍾台山又不是戒律清規的寺廟,你們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難免衝動些。」

我:「……」

紅酥師父又看了我一眼,說道:「只是,此事萬萬不可讓皇帝知道。」

這干皇帝什麼事?想起從此落下殘疾的六師兄,我眉一擰,當著眾人的面冷聲道:「我和皇帝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而且就算我真的喜歡誰,他也管不着!」

上一秒還在笑盈盈的紅酥師父忽然臉色煞白,她僵硬地撐着桌角從椅子上站起來,又驀地跪到地上。

我正疑惑,背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鍾台山今日好熱鬧。」

皇帝一邊解下身上的披肩交給隨行的奴才,一邊緩步走進屋。

他穿了一件月白風清的錦衣,沒了龍袍加身,皇帝比在宮中時看起來更像一位溫潤矜貴的公子。

但此刻,這位公子在生氣。

他的臉色泛青,眼眸冰寒。不再掩飾的陰戾肆無忌憚地堆積在眉間。

我終於明白,為何大師父有次醉酒,會稱當今聖上為玉面修羅。

「桑桑,這可是朕頭一回為了想見一個人而出宮。」

恍神間,皇帝已走到我面前。指節分明的手帶着刺骨的寒意箍上我的手腕。

我毫不留情地掙脫掉。

皇帝搓了搓手掌,湊近我笑道:「那晚,你說要舞花刀給朕看。此話還算數嗎?」

「那晚皇上不是也說會放我走,難道不想算數了?」

我冷眼迎上他的目光。

皇帝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在消失。

他說:「桑桑,你很好。」

皇帝轉身拂袍落座,紅酥師父趕緊遞上茶盞。他低頭喝茶間,視線已鎖住一旁的葉湛。

「勾引桑桑的那個小師弟便是你吧。」皇帝吹了吹泡開的茶芽,嘴角噙着一抹譏諷的笑:「確實生了一副好皮囊。」

我印象中,這是葉湛第一次見到皇帝,總以為他會戰戰兢兢。

可此刻,葉湛卻面色平淡。他毫無畏懼地直視皇帝,一邊眉毛甚至漠然地揚了揚。

一句「皇上謬讚」不咸不淡地自葉湛口中吐出,我擔憂地轉頭看向他。

葉湛亦在看我,並朝我眨了眨眼睛。回頭又不知死活地補了一句:「師姐她也常常說我長得好看。」

「……」皇帝咬着牙,眼中慍色漸濃,那隻搖搖欲墜的茶盞被砰地一聲丟回桌子。

滿屋子的人跪了一地,只剩下我和葉湛二人還站着。

皇帝忽然笑了起來,側首問身邊的奴才:「朕記得長公主最喜歡豢養面首。前幾日公主是不是還向朕討要過年輕貌美的奴才?」

「回皇上,若是能將眼前這位公子賜給公主殿下,殿下一定會很高興。」

「胡言。這位可是桑桑的師弟。朕若真的這麼做了,桑桑豈不是要怪罪朕。」

我的胃翻江倒海的噁心,這主僕二人的對話將陰陽怪氣演繹的極致。

我緊握拳頭,指骨泛白。

他欣賞着我的震怒,陰測測地調轉話題,笑的曖昧:「畢竟朕此次跋山涉水,是為了奪得美人心。桑桑啊,今晚能不能到朕身邊,再給朕講講這山中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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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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