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飛石
眾人眼前一暗，黑色的幽光從天而降，落在人群中向四周爆發。
剎那間，在場的士兵們都被染上了一層絳紫色。腥臭的氣息鑽進口鼻，他們覺得渾身乏力，四肢發軟，手中的武器變得無比沉重，把持不住紛紛落在地上。
一道勁風從後面襲來。羅迪沒有回頭，而是機警地向前方撲倒，同時把手中的書冊朝少女扔去。
他的這一舉動顯然出乎少女和偷襲者的意料。劍上的銀光匆匆散去，少女手忙腳亂接過書，沒有了先前淡定自若的樣子。而偷襲者則掠過地面向上飛起，最後落在一棵大樹的樹榦上面。
那是一個年過半百的男子，身材瘦長，眉毛灰白，雙目炯炯有神。他裹着黑色的斗篷，高高在上，宛如一隻巨大的蝙蝠。
羅迪在地上滾了幾圈，然後飛身躍起。他抬頭向樹上瞄了一眼，忽然覺得有些眼熟，那人的樣貌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
“克勞諾！是死靈法師克勞諾！”
衛兵們的驚呼讓羅迪回想起來，這個人的頭像一直掛在北地聯邦的血色通緝名單上，難怪看上去如此熟悉。
“來得正好！銀月城的狗腿子們，你們要為科沃爾的死付出代價……我的孩子呀，你的一滴血，就是他們的十條命！”那人聲音凄厲，宛如夜梟的鳴叫。字句間充滿了怨毒，讓人不寒而慄。
不過……
“科沃爾是誰？和我們有關係嗎？”
“不知道，大概又是什麼冤假錯案的受害者，現在家屬跑來鬧事了吧。”
衛兵們交頭接耳，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頓時打消了恐怖壓抑的氣氛。樹上的死靈法師渾身發抖，氣得火冒三丈。
“你們！你們全都該死！”他語無倫次地吼叫着，雙手拉開一道電弧，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漫天箭雨。
剛才衛兵們的說笑只是故意打岔，拖延時間。經過短暫的休息，他們終於恢復了體力，偷偷準備好的弓弩終於開始發威。
半透明的護罩憑空出現，將死靈法師保護起來。銳利的箭矢打在上面，只濺起陣陣雨滴般的漣漪。
“不要怕，分散射擊，他的法術支撐不了多久！”衛隊長官大聲鼓舞着士氣。在他的指揮下，眾人一邊射擊一邊散開，避免了被敵人的大範圍法術一掃而光。
看到這一幕，羅迪心中暗暗讚歎。這些都是最普通不過的士兵，實力並不高強，但卻機智勇敢，配合默契，面對強敵也絲毫沒有畏懼。
“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小看血火中成長起來的軍人！”
他轉頭望向一旁，卻發現那少女也站在那裏觀察，似乎在暗中評估着城衛隊的實力。
感覺到了羅迪的目光，少女回瞪了他一眼，不再袖手旁觀，大步上前。她手中的長劍直指天空，乳白色的月光絲絲縷縷彙集到劍身，然後順着手臂流淌下來。
“左手持劍，右手持經，神光所到之處，人言必先頌我主之名……”羅迪在心中默默念道。望着籠罩在月光中的女孩，他突然覺得頭皮發麻。在這個世界，宗教代表了真實存在的神明，無疑是金字塔最頂端的力量。驟然間得出的這個結論，讓他毛骨悚然。
少女一聲嬌喝，長劍在身前畫了一個圓弧，銀光聚合成巨大的光柱，直直向死靈法師射去。
在弩箭的連續打擊下，護罩的能量正被一點點削弱。而對那光柱，死靈法師更加忌憚。他不敢硬接，起身飛到空中，手中的電光聚合在一起，如連綿不絕的霹靂般向下轟擊。
一聲聲巨響震徹夜空，激蕩的氣流捲起漫天泥土，無數電光如金蛇般，在塵霧中閃耀扭動。
幾名躲避不及的士兵瞬間被雷電擊斃，身體焦黑，手中的金屬武器像蠟燭一樣融化。
作為攻擊的主要目標，少女身上的銀光將電芒擋在體外，如同被一條巨蟒纏繞，她還在苦苦支撐。
居高臨下，地上的人全都像螞蟻一樣任憑宰割，克勞諾的臉上流露出幾分獰笑。依靠多次戰鬥得來的經驗，他現在的高度已經超出了弩箭的射程，而自己的法術又剛好能擊中地面的目標。
“能攫取的就要攫取，能毀滅的就可以毀滅，把所有的仇敵按倒在地，把他們化作齏粉！”他突然狂笑起來，雙手擺動，投下一道道白色的閃電和黑色的波紋。
“這哪裏是死靈法師，根本就是雷暴狂人！”羅迪咂舌不已，那絢麗的攻擊讓他無比羨慕。不過他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把這羽毛華麗的鳥人打下來。
他看看左右，彎腰從地上拾起幾塊石頭，放在手裏掂了掂。對方像麻雀一樣在天上飄來飄去，他那幾個可憐巴巴的法術根本就夠不到。
“嗖！”一陣勁風從旁邊吹過，克勞諾的身子晃了晃。
“起風了？”他不禁抱怨道。“天上就是這一點不好，一遇到風就很難控制。”
“嗖！”又是一陣風，比剛才更加猛烈。他心中突然隱隱有些不安。
“轟！”克勞諾耳邊突然嗡的一聲，整個身體好像被奔牛撞到似的，在半空中搖搖晃晃，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飛翔。
“出了什麼事？”天旋地轉中，他懵然問着自己。好不容易穩住身形，放眼向下望去。
那個月光神殿的小丫頭倒在地上不知死活；城衛隊的士兵來回奔跑，徒勞地拉動弩箭；旁邊的空地上，那個還未從學院畢業的小毛頭正笨頭笨腦站在那，一副傻呵呵的樣子……
等等，他手裏拿的是什麼？石頭？他舉起來是……
沒等克勞諾反應過來，羅迪的飛石又到了。
經過前兩次調整，拳頭大小的石塊帶着呼嘯之聲，終於砸在了法術護罩上面。巨大的衝力不亞於攻城巨弩，克勞諾就像被狂風揉搓的樹葉一樣，在天空中連翻了七八個跟頭。眼冒金星，血向頭涌，胃中的酸液差點都吐了出來。更糟糕的是，他飛行的軌跡開始失控，已經降低到一個相當危險的高度。
就在他下方，蕭瑟而深邃的樹林當中，突然飛出一團詭異的黑光，好似一條巨蛇迴旋盤轉，張口纏住了毫無防備的克勞諾。
克勞諾慘叫一聲，絲絲暗綠色的蒸汽從體內冒出，被黑光吞噬。一瞬間，他的皮膚開始乾枯萎縮，血管如蚯蚓般凸起，肌肉膨脹裂開，鮮血四散灑落。
和亂扔閃電的克勞諾相比，這才是標準的死靈攻擊。
隱忍到此時，一直暗中觀望的人終於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