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武將

第六章 武將

閻爾梅告訴明磊,需要的人選找到了。

在揚州城北六十里,有一股響馬,四、五百人,為首的是李岩的舊將劉六和陳慎。二人歲數都不大,確是兩員悍將,一路南來,屢繳不滅,黃得功和高鷂子都有心收服二將,就是不知道長纓有沒有這個能耐。明磊自信地一笑,讓閻爾梅附耳過來:

“用上面的話,勸史可法去招安。你親自帶着糧食去一趟,糧食不能太少,更不能太多,頂多夠吃一個月的。見了面,不必提史可法,多誇誇我,替我約一下見面的時間,我親自去一趟。”

明磊第二天得到信息,閻爾梅一早就押着糧食出了城,不禁感嘆閻爾梅的幹練,看來自己是揀到寶了。由於前日賭場的事情,范守仁和明磊格外親熱,今個兒,就非拉着明磊去青樓喝花酒,明磊也心存好奇,滿口應承下來。

天黑以後,兩個人偷偷摸摸地出了范府,明磊攔了輛馬車,跟着范守仁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城隍廟附近的春香櫞。進了院子,早有鴇兒迎了上來,范守仁看來和她很是熟識,心啊、肉阿地叫個不停。

兩人被讓進二堂的東廂房,只見門上掛的是龜背紋、蝦須織抹綠珠簾,地下鋪的是獅子滾繡球絨毛線毯子。堂中放一張蜻蜓腿蛤蟆肚肥皂色起楞的桌子。桌子上安着滌環樣須彌座大理石屏風。周圍擺的都是泥鰍頭楠木靶腫筋的交椅,兩邊掛的畫都是紫竹桿兒綾邊瑪瑙軸頭。就如同進了暴發戶的家,說不出來的俗氣,明磊不覺撇了撇嘴。待二人坐定,明磊也不上心,隨口就問,

“可是揚州瘦馬?”

鴇兒和范守仁都覺得明磊有些楞頭楞腦,范守仁笑彎了腰,好半天才說道:

“等爺當了大官,不用問,養瘦馬的就會踢破您家的門。”

明磊覺得這不是什麼正事,看二人一副這裏有多大學問的架勢,有些惱怒,也就不再追問了。

明代坊間的飯菜象自助餐,一人專席,有糖、餅、五果、十餚,肯定是吃不了。范守仁叫來兩個熟識的妓女,一個是蓉姐,一個是謦姐,具都是十七八的年紀,頗有幾分姿色,沒有1.60m高,也就八十來斤,配上三寸金蓮,站着那裏搖搖擺擺的,確是惹人愛憐。可在明磊眼中,分明兩個身材還沒有長開的未成年少女,心中大罵明朝男人變態。

謦姐坐在明磊旁邊,一時又進來三個唱曲兒的,一個拉三弦,一個拉胡琴,當中站立的腰間系了一種細腰鼓,謦姐告訴說是叫杖鼓。當她們撥弄起來,聲調大多纖細,嚦嚦如嬌兒對語。先唱了一首《同眠》,經謦姐解釋,大抵是描寫姐兒與情郎在紅羅帳做風流,模仿得繪聲繪色,明磊聽不大懂也能會其意,范守仁聽得眉飛色舞,和蓉姐親嘴親得咂咂有聲。

接着又唱了一首《本事低》,更是直露地描寫女子怨恨情郎之早泄,以至“一場高興無多時”,聽得諸人無不笑得前仰後合。明磊心裏暗罵:他媽媽的低級庸俗,這就是市井階層的世俗情趣,難怪被士林所不齒,但表面上還是歡歡喜喜地與他們推杯換盞。

酒酣耳熱之際,范守仁大叫要與明磊吃“鞋杯耍子”。蓉姐、謦姐各脫下一隻繡花鞋兒,范守仁擎在手內,放一小杯酒在內,竟先吃了起來。明磊看着眼前的三寸繡鞋,一下子聯想到過去圖片上女人被勒碎骨頭后變形長成的畸形小腳,噁心地差點沒有吐出來,眼看范守仁把玩着繡鞋,兩眼放光,看那意思好像性**馬上就要來了。

明磊吩咐蓉姐扶着范守仁去解決一下生理需要,自己摟着謦姐發獃。和謦姐有一嗒沒一搭地聊天,謦姐告訴他“不纏足的女子只能嫁給貧民,連家有餘糧的農民都要找小腳的女子”。明磊明白這些是血淋淋的真實,明朝女子沒有社會地位,只是男人的玩物,而明朝男子上上下下對小腳有一種瘋狂變態地痴迷,將來決不會被自己一紙命令而輕易改變,明磊想到連放天足這等事情都不會一促而就,看來對世俗的一點改變都不會輕而易舉,明磊不禁也有些消沉,又開始摟着謦姐發獃。

范守仁醉醺醺地一個人回來,大聲嚷道:

“爺我大展神威,蓉姐被爺弄得已經不能下床了,痛快。”

明磊叫謦姐扶他坐了過來,覺得這就是一個畜生,見他已有些神智不清,便耐着性子問了問范秉齋的事情。范秉齋好占卜,尤其對城北馬半仙所言是深信不疑,明磊一下子有了計較。最不成想的是,范守仁竟吐露兒出與范秉齋的五夫人(五姨太)有染。

明磊急忙稟退所有人等,對着范守仁的臭嘴細問。原來,五姨太生在小戶人家,早與他人有了婚約,范秉齋貪圖姑娘長得漂亮,以財勢逼得娘家退了親,可姑娘拚死不從。范秉齋就捏了罪名,將小夥子下了獄。五姨太為了救情郎,被逼進了范府。范秉齋支使范守仁帶小夥子私會了一次五姨太,就叫他殺人滅口以絕後患。誰成想,范守仁拿着小夥子的遺物騙五姨太說情郎哥哥已經遠走他鄉,要她夜半在花園石房內取信物。結果,五姨太來了,就被范守仁給辦了。事後還威脅她,老爺讓他殺人滅口,因五姨太的緣由才放他一條生路,要是老爺知道了,她的情郎哥哥就難逃一死,這不過是讓五姨太付些辛苦錢,五姨太竟信以為真,不敢聲張了。范守仁因此時不時還威脅五姨太到石房內歡好,竟有一年有餘。

明磊聽得目瞪口呆,如同《紅樓夢》柳湘蓮所言,真真只有門前的石獅子是乾淨的了。明磊又聽范守仁講了府中一些男盜女娼的舊事,後半夜才打道回府。明磊躺在床上,一閉上眼就是女子那隻被勒碎骨頭后變形長成的畸形小腳,看來自己要失眠了。

次日早上,小德子過來伺候明磊,卻見明磊雙眼赤紅地抓住他,大聲發狠:

“我他媽這輩子都不娶小腳女人!”

小德子覺着爺看來又要發瘋了。

閻爾梅下午回來告訴明磊,一切順利,二人同意見明磊。

六月十八,諸事不宜。

明磊上午被範文祺拽去陪着見了兩撥客人,直拖到下午明磊才得以出城。帶路陪着明磊的是一個河南小夥子,明磊一個勁兒地逗他說“中不中兒!”,可他對明磊的提問是一聲不吭,明磊甚覺無趣,於是在馬車裏睡了個回籠覺,可沒睡踏實。明磊有些緊張,數數自己說過的幾個人,劉老漢是個沒什麼見識的農民,好糊弄;湯若望和閻爾梅史書有傳,自己對他們可以說了解得非常透了,是有心算無心;而將要面對的,自己是一無所知,要憑真本事搏一搏了。

明磊一路胡思亂想,天黑前,趕到了劉六的山寨。其實說不上是山,不過一個高一點的大丘陵,山寨也很簡陋,就如同用籬笆紮起來的,明磊真是懷疑這樣的山寨也會攻不破?

進了寨門,黑壓壓地站了兩個方陣的響馬,左首的是騎兵方陣,右首是步兵方陣,戰馬有大有小,盔甲也各異,但四五百號人站在那裏,沒有一個咳嗽的,沒有一個晃動的,只有風卷戰旗和馬蹄的聲音。明磊知道這是作給自己看的,看來很重視自己,這是一個好的開頭。

走進中間的大帳,站起兩員大將。左首是個大漢,比明磊高一頭,扎一背,稱得上虎背熊腰,黑黑的面膛,潤中透光,一雙劍眉斜插入鬢,大大的眼睛,炯炯放光,鼻直口方,一臉的持勇鬥狠,身穿黑緞子緊襖緊褲,腰扎大紅絲鸞帶,外罩一件黑緞子英雄氅,光頭沒帶帽子,用木簪子別著頭髮;

右首的小夥子,比明磊矮一點,長得很是健壯,細腰扎臂,扇子面的身材,本來白玉般的臉膛被風霜侵蝕得微微有些發黑,一雙河南人的窄眼,皂白分明,四方海口,紅紅的嘴唇,攏發上梳,青綢子扎頂,身穿粉箭衣,腰扎黃色獅蠻帶,腳上是一雙薄底快靴;給人的印象是挺拔俊俏中帶有幾分書卷氣,看着象讀過書的人。

明磊和二人躬身見過禮,原來個高的是劉六,個矮的是陳慎,兩個人觀察明磊,總的來說,相貌只是說得過去,但神態親切安詳,一切都是那麼的漫不經心,東張西望也毫不掩飾,難道真的成竹在胸了?看來,正如閻先生所言,周明磊只是憑着自身的這種氣勢,才能在人群中脫穎而出。

誰知劉六開口就問明磊,是否有籠中豬的外號?明磊被人當面稱作“籠中豬”,不禁大怒,根本不顧及此行目的和劉六的威勢,指着劉六竟破口大罵,慌得二人連忙告罪,聲言純屬佩服之語,絕非諷刺!明磊這才作罷,經此一鬧,三個年輕人一下子反倒親近了不少。於是帳內擺了酒席,三人落座,先是一番寒暄。原來二人一路從北京過來,到揚州也就十來天,已經把隊伍從二百來人發展到五百多人。

一想到這二百來人的部隊讓明磊激動得渾身有些打顫,從北京到河南再到揚州不下二千里,沒有補給、沒有支援,精神卻沒有消沉;從整齊的隊形、嚴明的紀律可以看出指揮官深得士兵信賴,而且能征慣戰;擁有了這支拖不跨、打不爛得部隊,初時可為千人斬,其後那就是二百多名軍官,可以指揮千軍萬馬啊。

明磊突然打了個激靈,知道那裏不對了。能亮家底,擺酒宴,說明閻爾梅開了好頭,二人有誠意歸順自己。按道理閻爾梅已經和他們有了很深的接觸,談了收編的事,恐怕已有了一半的可能,可這個閻白耷什麼也沒有告訴自己,連劉六和陳慎的些許信息也沒有透露,他要幹什麼?明磊馬上明白了,這是一次考試,閻爾梅在試自己的真實本領。其實,閻爾梅沒有被自己的一席話說得死心塌地也是人之常情,看來自己要是不能說服二人,連閻白耷也留不住了。明白了利害關係,明磊終於平靜了下來。

劉六和陳慎見明磊沒了初遇時的談笑自若,臉上變言變色、渾身打顫,心說“這個人有閻先生說得那麼好嗎?我們還沒怎麼著他呢?這是跟誰啊?”劉、陳二人的細微表情絲毫也沒有逃過明磊的眼睛。雖然明磊不是干預審的出身,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啊。明磊深知接下來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決定着自己此行的成敗。先探探他們對李信和李自成的態度,再步步深入,把摸底工作作紮實了。想着,明磊不禁暗罵閻爾梅,要是能如實告知,老子哪至於這麼費勁,看來內部一定要團結,內耗害死人啊。

明磊一抱拳:

“制將軍隕落,將軍其志不衰,縱橫千里,如入無人之境,真大丈夫也!可奉闖王將令而入江南以為前驅?”

劉六沒反映,看來是根本沒聽懂。陳慎一定是讀書人出身,眉頭已經皺起來了。陳慎給劉六一個少安毋躁的眼神,不忿地說:

“闖賊不親賢良而近小人,不納忠言而信讒言,誷殺制將軍;制將軍對我二人言,如父如師,豈可聽令於仇賊。”

明磊早料到陳慎性情耿直,為人忠厚,否則初次見面,不應該把真實想法表露出來。但此人也是一個智者,如此表現,一來是古人好任俠,好光明磊落,不像我們現代人彎彎繞太多了;二來明磊捅的是地方,明磊又開始佩服自己了。

明磊回想着新鄉老家的方言腔調,也學着說:

“他奶奶的雄!李自成這狗日的,我早看他不是個完印。活該丟天下,不過李夫人紅娘子呢?六哥怎的不在她老人家身邊?”

他二人驚異地看着明磊,活象看到了怪物。明磊不好意思地笑了:

“六哥不理我,我卻與兩位一見如故,也不藏着掖着了,我不裝斯文人還不中?”

看着他二人都笑了,明磊的信心一下子充滿了胸膛,與閻爾梅比起來,你們差遠了。劉六慢慢把笑容收了:

“夫人已在一個月前故去了。”

明磊搶着說:

“從甲申四月到現在已經快三個月了,夫人無糧無餉,韃子、地主一個個又那麼狠毒,此中艱辛真是一言難盡啊!”

“正是這個理兒。夫人才幾天的光景,又黑又瘦,遠沒有了往日的光彩。”

陳慎遠遙望着北方,眼淚已經在眼圈裏打轉了。劉六拍着大腿說:

“可恨我們打秋風回來,夫人就中了暗箭,隊伍一下子散了。”

“可惜,兩位哥哥在軍中威望不高,又耿直得把那些兵痞得罪了,否則,只怕已經平定中原了。”

劉六是沒聽出什麼,咧開大嘴從椅子上站起來

“兄弟初次見面,怎麼什麼都知道,和你說話真他媽的爽快。”

陳慎卻聽出了馬屁的味道,

“兄弟見面,講究坦誠相待,長纓曲意迎合,不會有所圖吧。”

明磊臉上一紅,暗付慚愧,但一個叫兄弟一個叫我的表字,看來第一步走得還行,咬咬牙,下猛葯了:

“不錯,我是有所圖,但我所圖者大,所慮者遠,二位可有興趣與我長談?”

劉六居然不動聲色的坐了回去,好,遇事不驚不慌,是個人才。

明磊舉杯品了一口酒,意味深長地瞟了一眼他們,見二人正聚精會神地看着自己,明磊露出招牌似的迷人微笑,不緊不慢地說:

“咱們也學學隆中對,未出山寨而定天下。先講講天下的形式。黃得功和高鷂子,二個兵痞,不足以論。史可法整個一個老婦人,婆婆媽媽,瞻前顧後,我看才幹還不及馬士英。說大一點,現而今我們有四個皇帝:順治(其實是多爾袞)、崇禎、李自成、張獻忠。哪一個是合格的?歷史這個女人只對合格者敞開懷抱。如果把甲申年發生的一切看作是一場歷史的交媾的話,那麼不妨可以這樣比喻:崇禎把房間打掃乾淨,李自成把床鋪好,張獻忠替人家寬衣解帶,最後多爾袞興沖沖地**巫山。”

一番話引得二人哈哈大笑,明磊再接再厲:

“崇禎皇帝顯然是一個非常不合格的統治者。崇禎皇帝的名言是:朕非亡國之君。他怎麼不是?他扎紮實實是亡國之君。明朝亡在他手裏是亡得毫無懸**。古來亡國之君不一,有以酒亡者,以色亡者,以暴虐亡者,以奢侈亡者,而崇禎皇帝是以毀滅人才亡者。我只有一個強烈的感覺:崇禎皇帝彷彿與他手下那些人才都有深仇大恨似的,非要把他們置於死地而後快。為什麼呢?他把自己當天才,把臣屬當庸才。然而不幸的是他自己偏偏是個庸才。二流的領導不敢用一流的部屬。崇禎充其量是個三流貨色,敢用誰?人才不用,國家必亡。而江南諸王,比之崇禎更是差之千里,而大臣們,文的忙擁立之功,武的忙割據經營,就是不想如何與韃子一戰,將來清兵一到,他們必定先跑,跑不了就降,降不了就自殺了事,那些以他們為父母為希望的百姓卻最是被棄之如遺得了。

李自成是一個合格的領袖嗎?答案是否定的。他的悲劇不在於他輸了,而在於他差一點贏了。他輸在同他的對手崇禎皇帝一樣的弱點上:農民性格兼小家子氣。大順軍從進京到離京,一共四十二天時間,幾乎天天要把大量的金銀運往西安。闖王進京的目的就是為了撈一把,他根本無意在北京建都。他說:“陝,吾之故鄉也。富貴必歸故鄉。即十燕京未足易一西安!”他的眼光只比項羽前進了十公里。

真正有雄才大略的是多爾袞。李自成打下北京,滿洲方面沒有得到任何消息。當時清軍已出動,準備像以前四次那樣,從喜峰口或牆子嶺等地破長城,進京畿地區游擊。甲申年四月十五日,大軍來到瀋陽西南一個叫翁后的地方,突然停止前進。原來,是吳三桂派來請兵的使者到了。直到此時,多爾袞才知道北京陷落的準確消息。吳三桂請求多爾袞繼續按原來的路線進軍,從喜峰口、牆子嶺一帶進入長城,截住李自成的退路,與關寧兵一齊聚爾殲之。形勢變於呼吸間。多爾袞在翁后停留了一天一夜。換了我,這恐怕也必是一生中最長的一日。你們設身處地的想想,多爾袞已經是傾全國之兵,沒有後援了,吳三桂是真降還是詐降,如果是圈套,沒有人能救他了。多爾袞果斷決定,大軍直發山海。事後細細推敲,這也是最佳的方案。翁后決策,饒是大戰略家手筆。其後八旗軍如離弦之箭。清軍以每天二百里的速度插向山海關。而李自成離開北京后,磨磨蹭蹭。北京距山海關四百餘里,大順軍竟走了八天,平均每天三、四十里,結果與清軍差不多同時抵達山海關。如果李自成早一天到,山海關之戰就不是後來那個結局了。

征戰天下的戰略就是重用人才的戰略。明雖亡,但人才遍地。關鍵是怎麼發現和使用他們。同樣是一批人,在崇禎皇帝手裏是亡國之臣;在李自成手裏是阿諛奉承之臣;在多爾袞手裏卻成了開國之臣。我當初也有心降了清,可後來發現不行。多爾袞叫降人剃髮,換衣冠。我受不了。這是一個狹隘、自卑、落後的民族對一個先進民族的報復。當問題上升到民族問題時,我只有奮起一戰了。”

明磊見二人無語,趁熱打鐵道:

“說說二位的處境。二位叫明磊最佩服的,就是誓死不降清,這也是我們最大的共同點。你們現在發展很快,但不久就會遇到瓶頸。人馬多了,補給怎麼解決?揚州四戰之地,周圍有近二十萬明軍,真的沒有發展空間了。降明,高傑是李自成的叛將,黃得功蠢豬一頭,史可法像個老婆婆,真是沒的選擇。你們覺得我的見識可與制將軍有得比?”

明磊看着目瞪口呆的二人,神色凜然地說:

“國可以亡,天下不可以亡。剃髮,換衣冠是對我們漢人的閹割,韃子要我們亡國亡種。我七尺男兒,布衣之雄,立志驅逐韃虜,開創一片新天地,願二位助我成就大業。原本在外人看來我是一碌碌小人,看二位也是大丈夫的行徑,我才要以一席話收服二位兄弟,風物長宜放遠量,希望二位對我有信心,我只是用非常手段行非常之事。”

劉六和陳慎對望着,明磊的心也砰砰作響,當明磊數心跳到六十時,陳慎開口了:

“不知長纓要怎樣行事?”

明磊笑了。許多年以後,陳慎告訴明磊,當時你笑得太奸詐,他一下子動了殺心,六哥制止了他,後來六哥告訴陳慎說他見過李自成,我身上的帝王氣勢比闖賊不知多多少倍,而且我會善待功臣。明磊忍了許久,終於在六哥臨死前問他:

“就你那點水,是不是太想找個好人家收留你這條喪家犬,蒙陳慎的。”

“不知道,我聽了籠中豬的故事,一下子就認準,你和制將軍一樣有學問,可比他壞多了,一定能完成他的夢想。只好賭一把了,沒想到點正。”

說罷,就昏了過去。明磊哭了,而且很長時間,一他媽想到劉六,就止不住眼淚,不禁問自己,“咂地了,老婆死了也沒這樣過啊?“

而此時,明磊又端起酒杯,輕輕地抿了一口,藉以平靜了一下心情,不急不緩地開了口:

“我送來的糧食也就維持個把月,在這段時間,我們務必要有所行動。所以,下策是:數日後,我誘東家出城來田莊,演一出綁票,我勸其拿銀子贖人,並親自把銀子取回來。二位放人,但要留人質以防報官,自然是我自告奮勇留下。其間,我弄到史可法的批文和軍服,咱們南下廣東,落腳生根,開闢一片新天地。上策是我想辦法得到廣東潮州指揮使的官職,咱們大大方方地落腳。”

“廣東?”

二人驚叫道。

“對,廣東,那裏河道縱橫,不利於馳騁,不利於火炮的運輸,二位也算經過百戰,認為以現在的軍隊狀況,有可與韃子一較長短的嗎?從現在算,還有八個月,除去路上的時日,只有半年,我們要成軍備戰,好在韃子不會遣主力到廣東,也就萬八的人馬,我們可與之一戰。”

“你怎麼這樣肯定?”

劉六不客氣地問道。

“正所謂一葉知秋,我看滿清,如掌上觀紋,而多爾袞不知有我,是謂有心算無心,雖九死一生,勝算也不可謂不大。二位看我,象不怕死的人嗎?”

二人對望了一陣,陳慎點點頭,劉六一拍大腿戰了起來,

“好!我兄弟二人着二百來斤就交給你了。”

明磊也忽地站起,伸手拉住二人:

“好,兄弟齊心,其力斷金。請二位領我再見見兒郎們,對了,還不知你們的歲數呢?”

一問之下,劉六二十二、陳慎二十,都比明磊小,看來這個老大明磊坐定了。須臾,陳慎集合了隊伍,明磊很是高興,自己再次出現在劉、陳的部下面前,二人的退身步算是沒了。明磊站在前面,黑漆漆的夜色開不見他們的臉,但明磊感到了一道道熱切的目光,不由得在火把下挺挺胸,大聲說:

“我將帶領大家驅除韃虜,再造中華。請記住,也許你們的名字不會流傳百年,但你們的功績將永存!”

不多的話語,看來已經扇起這些男兒胸中的豪氣。

“對,功績永存!功績永存!”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的確,從河南到現在,他們憋悶的太久了。明磊知道又捅對了地方,開始非常佩服起自己來了。

和劉六、陳慎告辭,明磊坐着馬車回了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明磊還是渾身激動得發熱,媽的,看來自己又要失眠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甲申風雲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耽美同人 甲申風雲
上一章下一章

第六章 武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