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雨夜
趙庭從會場離開后,利用眾多逃脫路線之中的一條順利脫身。
其實他知道不用這麼小心翼翼,同盟會派來的執事天師也已經被覺解決得差不多,但趙庭不想多冒一絲風險。
他在哪裏都找不到先躲起來的阿燭。阿燭討厭會吃人的凶暴父親,在幫她躲避父親的條件下答應合作。對只在山上生活過的阿燭而言,世俗的生活應該十分新鮮,合作關係超乎想像的順利。
但這種關係也在今天結束了。
阿燭是妖物,年齡和外表不相符。說不定她已經活得比趙庭還久,也說不定就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幼小。
擔心她毫無意義,趙庭決定離開東州。
靠彼岸會騙到的總金額多達到百萬兩以上。趙庭心想要不是余霜出現,應該可以撈到更多,但凡事都一樣,急流勇退最重要。
趙庭通過早就準備好的秘密渠道逃到北俱蘆洲,靜候錢銀抵達。逃走時他也早已確保錢的流通路線,提前將大部分錢款置換成珍寶美玉然後委託了東州一家名聲最好的鏢局負責運輸當然地址也是提前準備好的。
趙庭從打聽中知道余霜活了下來,儘管很想知道余霜是用了什麼樣的手段來對付那兇惡的妖物,但有另一件事更讓他掛心。因為預定的日期都過了,錢卻沒送到趙庭手上。
趙庭等得不耐煩,冒險聯繫了鏢局,得到的結果卻是,這批貨物本已經到達了瀘州境內,卻被錦繡府的天師以贓款的由頭攔截了下來。
余霜看着錦繡府劉志偉的來信,附帶着一張長長的物品名單,看得嘴角上揚。
“哎呀呀,這次的案子收入真是不錯。”封躍和落櫻兩人從未看過余霜心情這麼好,他們敵不過好奇心。兩人像貓一般戰戰兢兢地靠近,偷看余霜正在看的紙頁上。。
“……一百萬兩!師兄,信上說有超過一百萬兩的珍寶送過來了?”
“大叔,你這錢怎麼來的!”
封躍和落櫻同時驚呼出來。
“是這次勞動換來的正當報酬。”余霜收起信紙不耐煩地說道。
“正當?”
“不可能吧?”兩人顯然不相信余霜的話。
“余霜,這些錢全都要還給被騙的百姓才行。”兩人喧鬧得太興奮,沒注意到寒江子走進來。
“錢要還給被騙的人,這……”
“大叔,該不會……”
封躍和落櫻的態度立刻急轉直下,一口氣變得十分冷漠。
“喂,等一下,這說不過去吧?我辛辛苦苦查出錢的流向,趁趙庭拿到之前先截走,你知道為了這個我用光了錦繡府之前欠我的人情啊,這些錢當然應該是我的。”
封躍傻眼,落櫻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來。
“這些錢屬於被騙的人。”寒江子嘆了口氣說道。
“還給這些笨蛋,也只會又被騙走。”
“總比交給十天內就會賭到輸光的你要好。”如此嚴格的寒江子實在很少見到。
“就算師兄再怎麼誇張,應該也不會十天就把一百萬兩用光吧?”落櫻看到余霜失去錢財的模樣實在太過可憐,不由得同情起他,改口幫他說話,然而寒江子搖搖頭說:“余霜手上的錢一多,想到的就只是每一次可以押注的金額變大。所以不管他錢多錢少,錢留在他手上的時間都不會有多少差別。十天就會用光,這還是高估他了。”
寒江子說得非常篤定,余霜沒有反駁的餘地。
“來,這是這次的酬謝金,是同盟會的,你拆穿了趙庭的騙術,畢竟他曾是同盟會的執事,你也算是幫他們找回了些面子。”
余霜打開從寒江子手上拿來的信封,看了看裏面的銀票。但這個與一百萬兩相比之下實在太過渺小的數字,只讓余霜露出不甘願的表情。
“臉色別這麼難看嘛,我覺得這次並不是沒有好事。高伯也了解了狀況,願意等你還錢,不會把你趕出這裏。畢竟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無價的啊。”寒江子如此說道,但余霜露出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
“你的事辦完了吧?那就趕快給我回去。”余霜揮手趕人,但寒江子說還有一件事,並沒有就此回去。
“來,進來吧。”寒江子朝門外喊了一聲,有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戰戰兢兢地開了門進來。是在彼岸會執行降靈術的阿燭。她不再穿着振袖,而是和普通女孩一樣,穿着可愛的青色連身裙。
“謝、謝謝你們。還有對不起。”阿燭朝眾人一鞠躬,掛在脖子上的項鏈也跟着搖動。
“你這項鏈,該不會是?”封躍在做為項鏈墜子的石頭上感覺到一股很特別的力量,也就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我父親……做了好多壞事,所以被關起來了。”阿燭的表情很複雜。她很想逃開可怕的父親,然而看到父親落魄,心中似乎還是會湧起憐憫與同情。
“要等到封印解除,大概得花上三百年左右吧。”
不知道以殺死六個人的罪而言,這樣的責罰是輕是重。
“這孩子以後會怎麼樣?”落櫻擔心地看着小女孩。
“她的處置還沒決定,畢竟要說她做了什麼,也只是成了趙庭的共犯,而且從際遇來看,更只是遭人利用。我想應該會暫時找人收留她吧。”但能收留覺的人不好找,寒江子並未說出這句話,只以苦笑來表達。
“沒關係,就留在我們這裏吧。”余霜的這句話實在太出人意料,讓落櫻、封躍與寒江子都瞪大了眼睛,阿燭也露出驚訝的表情。
“大叔,你是認真的嗎?”
“要是被你們太一門帶去收養,妖物待起來只會覺得處處不自在。這裏又不會那麼嚴肅,不是嗎?她可以待在這裏,愛怎麼過就怎麼過。”“余霜,我過去是不是誤會了你?”
“師兄,你太了不起了!我好感動。”
“大叔,我看你其實喜歡小女孩吧?”只有封躍擺出一副我絕不上當的態度,另外兩個老實人都十分感動。
“謝、謝謝你。”阿燭戰戰兢兢地對余霜道謝。但她碰到余霜身邊的桌子,態度立刻轉變。“……不要。”阿燭露出害怕的表情,與余霜拉開距離。
“我再也不想做那種事了,我不想待在陰暗的地下讀骰子和牌九!”阿燭說完就飛也似地跑了出去。
“嘖,被她給跑了啊。”余霜咂了一下嘴,氣氛一陣尷尬。
“余霜,難道你想把覺的能力利用在賭博上?”“什麼叫做被她給跑了!竟然連那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師兄太差勁了!”
“大叔,你果然沒救了。”
三人各以不同的方式責怪余霜,然後就為了去追阿燭都離開了房間。
“礙事的傢伙全都消失啦?”余霜說完這句話,就躺回搖椅上開始打呼。
……
雨下得很大,彷彿瀑布似的下個不停,讓夜晚的視野變得更差,劇烈的雨聲更蓋過其他一切聲響。
“應該就是這附近了。”少年多次比對四周與手中一張被雨打濕的簡易地圖,但找不到任何事物可以做為這句話的根據。他說這句話只是為了揮開不安,而說話的人自己對這點再清楚不過。
這場大雨打得雨傘沉重不已,在腳下濺開的雨水更弄得連靴子裏頭都濕透。
周圍見不到任何人影,即便想問路也沒有辦法。
“大概是這邊吧。”這是城郊,往往走上好幾里地也看不見一個住戶。少年靠着微弱的月光,走在陌生的道路上。
當他好不容易抵達要找的地方時,已經在周圍兜圈子兜了一個時辰以上。全身濕透的衣服,奪去他的體溫與體力。
“獻哥,獻哥。”少年確認應該是這家之後,走到門前敲了敲門。如果不是這一間,那麼只要問問住在這裏的人,不就可以知道要怎麼找到他要找的人家嗎?
“獻哥?獻哥你在家嗎?”少年彷彿不想輸給雨聲似地扯開嗓子,並且連連敲門,但沒有回應。
“該不會睡了吧?”現在才剛到戍時,應該是剛吃過晚飯的時候,怎麼想都不覺得是已經睡著了,而且透過門縫,可以看見院裏有燈光亮着。
“獻哥!你不在嗎?”少年加大了力道敲打大門,再度放聲大喊,但結果還是一樣。他猶豫地試着去開門,但門上了鎖。
少年納悶地繞着住家周圍走了幾步,立刻看到一棟像是牛舍的大型建築物,並注意到牛舍旁一棟小小的倉庫掛着一盞燈籠,燈籠懸挂在屋檐下在風裏左右搖晃着,裏面的蠟燭忽閃忽現,似乎隨時會熄滅。
“原來人在那裏?”少年毫不理會泥水飛濺,快步走向位在主屋之外的倉庫。
“獻哥,你在裏面嗎?我真是有夠倒霉,大雨搞得迷路,所以先說好,會遲到可不是我的錯啊。而且這種天也不適合再放煙花了吧?”少年一邊大聲抱怨着一邊敲響倉庫的門,可還是沒有反應。
除了雨聲以外始終一片寂靜。
“獻哥,我進來咯。”倉庫的門很輕易便能打開,少年再也不想繼續承受風吹雨打,趕緊鑽進倉庫里。他好不容易找到地方遮風避雨,走進倉庫的同時,卻為一股強烈的野獸氣味沖得捏起鼻子。
(PS:下午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