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趙有司
在劉志偉的帶領下，三人來到一間靜室。很快獄卒帶來了一名男子，這個人雙手雙腳都被銬住，走起路來顯得十分彆扭。他看到余霜時，只微微地揚起眉毛，表情幾乎看不出改變。“以前沒看過你啊。”趙有司在余霜對面的座位坐下，平靜地回視他。
“你猜我是來做什麼的？”余霜翹着二郎腿問道。
“這段時間，我見了很多人，他們想盡一切辦法想殺我，可是結果都失敗了，你總不可能也想嘗試一下吧？”
“你猜對了，我就是來殺你的。”
趙有司瞪大眼睛，仔細打量余霜的臉。
劉志偉似乎打算全權交給余霜處理，在房間角落雙手抱胸，觀察兩人的互動。
“你也是天師吧？”趙有司用喉嚨發笑，看了余霜一眼，“錦繡府的府主是一名三品大天師，連他也拿我沒辦法。”
“聽說你不會死。”余霜問得單刀直入。
“是的，我不會死，過去他們曾經用了各式各樣的方法殺我，但我現在仍然活得好好的。”
余霜仔細打量露出平靜微笑的趙有司，忽然問出一個完全無關的話題：“聽說這段時間你被折磨的很慘。”
“喔，你說這個啊？”趙有司撩起披散着長發笑着說道：“一開始我還有點興趣，可到後面我就感覺無聊了，那些人發現無論如何也沒法殺死我，就對我變得害怕了。”
“所以他們把我找來了呀，不死身明明就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根本不必害怕啊。”余霜輕笑着說道。
趙有司的表情中摻雜了幾分驚訝：“你說話挺耐人尋味的，你說不死身並非不可能？”
“對。”余霜點了點頭，道：“雖然稀奇，卻不是沒發生過。你聽過燈塔水母嗎？那是一種不到一寸的小東西。這種生物非常不可思議，年紀大了就會變回幼體，就這樣反覆着返老還童與成長的過程，可以永遠活下去。也就是說，至少你和水母一樣厲害。”
趙有司聽得露出驚訝的表情，聽完后不但並未生氣，反而高興地大笑。
“哈哈哈哈哈！海里真的有這種東西在嗎？”趙有司笑得人仰馬翻，讓人覺得有些誇張。
“可是你說的那什麼水母真的不會死嗎？被魚吃了還能活下去嗎？上了岸還能活蹦亂跳嗎？”趙有司突然發問。
“不行，我想它被魚吃了就會被消化掉，上了岸就會幹掉。”余霜老實的搖了搖頭。
“我不一樣，從我二十歲開始第一次被人拿刀捅，這些年來我體驗了各式各樣的死法，但沒想到挺無聊的。比起被殺，還是殺人比較開心。”趙有司起初說得開心，但逐漸轉為無趣，最後更嘆了一口氣，“那，你會帶給我什麼樣的死法？”
“這問題我暫時先保留，現在我需要問你三個問題。”
趙有司敷衍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倒是覺得剛剛就已經讓你問了，不過也沒關係，反正我的時間多的很，隨便問當，我知無不言。當然了，問怎麼能殺死我，這我可不會回答，哈哈哈。”
“再也沒有什麼事情比問謎題答案更無聊的吧？而且看樣子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余霜說完這句話，趙有司的表情首次變得僵硬。
“我說中啦？那我馬上要問第一個問題了。你喜歡女人嗎？”
“余公子，請你不要問無關的問題。”劉志偉原本不想干涉，但還是忍不住插了嘴。
“這可大有關係了，如果生物不老不死，就是一種已經邁入完結的生物，也就不需要繁殖了吧？要是沒有必要繁殖，或許就不會對生殖行為有興趣。這樣講不知道你聽懂了沒有？”余霜的說法讓人摸不清他到底有幾分認真，讓趙有司微微露出戒心，但還是回答：“相比於女人我更喜歡殺人的快感。”
“標準的變態的回答，既然是不死之人，我本來還希望你能給點不一樣的答案呢。下一個問題，你是怎麼變成不死身的？”
“真是無聊的問題啊。”趙有司興緻有些低，他看着余霜反問道：“你覺得我是怎麼變的呢？也許是我吃了什麼仙丹又或者我修鍊了什麼特殊的法術？”
“從你殺人後不逃走和被抓后的表現，說明你對自己的不死之身極為自信，甚至你故意被抓也是把這當做遊戲，你回答我的問題本身就是給遊戲增加樂趣，所以你不會避而不答，除非你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余霜淡淡說道。
趙有司的沉默代表了肯定。
“那我要問最後一個問題了，你想死嗎？”
趙有司臉上始終掛着的微笑表情忽然消失，他以一種極為詭異的表情看着余霜，他露出森森牙齒說道：“人生只有一開始會覺得很有意思，等知道死不了以後就會變成地獄。剛知道自己是不死之身時，連痛苦也覺得很有趣，甚至連死亡都會變得有意思，但等到連這些都不再有意思時，一切就完了。”
趙有司雙手被鐵鏈鎖在身後，他對余霜陰陰一笑，接着猛地發力把右手掙脫鎖鏈，手腕頓時皮開肉綻，骨頭折斷的聲響令人聽了很不舒服。
“啊……”站在余霜身後的落櫻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呼。
“連疼痛都不再能帶來刺激，連死亡都不再有刺激。這世上到底還能有什麼樂趣？”
就在在場幾人皺起眉頭，余霜面無表情地觀察之時，趙有司就這麼以皮開肉綻的右手，一次又一次地試圖掙脫鎖鏈，整個胳膊發生詭異的扭曲，折斷的骨頭穿破皮膚與肌肉，噴出鮮血，將地面染紅，他也終於掙脫了束縛。
“住手！”等獄卒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控制住起趙有司，他的手早已不成原形。
“不死之身就是這麼回事。”趙有司扭曲的右手逐漸恢復原狀，骨頭慢慢復原，如菌絲般的纖維從傷口左右伸出，將斷裂的肌肉逐一串連，接着絲線一拉撐，傷口隨即癒合。
獄卒看得心驚膽戰，忍不住放開趙有司的手。余霜仔細觀察整個過程。儘管他臉上仍然掛着一貫的不正經表情，眼神卻極為認真，目不轉睛地看着傷口復原的情形。
“這樣你懂了嗎？”趙有司用右手擦了擦濺在余霜桌前的鮮血，他的右手已經恢復原來的模樣。
“好了，跟你聊也聊膩了。”趙有司強行結束談話，就閉目不語，但忽然似乎又改變了心意，轉過身來，嘴角露出滿不在乎的笑容，“對了，明天有一場有趣的好戲，希望你務必要來參觀。”
“好戲？”
“是我的死刑，雖然已經重複過很多次，我已經膩了，不過對你來說應該會是很刺激的表演。聽說這次他們要回歸初衷，再次採用絞刑。到時候你可以親眼見證，看看我的不死之身有多徹底。”趙有司留下神秘的微笑，被帶離了房間。
一間昏暗的房間內，余霜坐在桌前，身前擺滿了各種文獻。這些都是關於趙有司行刑時的詳細記錄。
“跟看恐怖小說一樣啊，看看人家官府的辦事效率，所有細節經過記錄的都很詳細，比太一門那些摸魚的傢伙簡直一個天一個地。”余霜一邊喝着茶一邊說道。
“余兄，這件案子是錦繡府委託你的，和我太一門沒有關係，你把我叫來做什麼？”寒江子一臉倦容的坐在余霜對面，“一日千里即便對我來說也是很勉強的。”
“落櫻那個丫頭對這種血腥的事情完全沒興趣，封躍那個小鬼又被關在太一門裏，我總得找個免費勞動力啊。”余霜一副理所當然的說道。
“你是故意支開落櫻的吧？你不想讓她接觸到這麼陰暗的事情。”寒江子輕笑道。
“呵，你想多了，我只是單純的覺得她礙事罷了。”余霜放下茶杯，盯着眼前一張紙上內容笑道：“上面寫到，趙有司毒殺時，表現的極為痛苦，這倒是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啊。”
“這裏也記錄了說趙有司從死亡后開始到復活大概都只花了短短半盞茶功夫啊，這些時候他的心跳是停止的嗎？還是說只是看起來像死了？”寒江子也從文獻中尋找線索。
“即便是斬首，也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復原，嘖，這趙有司還真是變態！”余霜摸着下巴感嘆道。
“聽說明天又要執行趙有司的死刑，你有什麼主意嗎？”寒江子問道。
“我是有些主意。”
“可是你還不明白不死之身的秘密吧？”
“我一點頭緒也沒有，畢竟至今有出現過不死之身的人嗎？”
寒江子微微思索，然後搖了搖頭，道：“肉身再強悍的妖物，也不可能死而復生。即便三品之上的大天師也做不到不死不滅，除非……傳說中的一品……那是不可能的。”但寒江子立刻自嘲否認了，假如趙有司真是一品天師，那他和余霜也沒必要調查了，原地等死就好。
“他被人用這麼多種方法殺死，但都能完全恢復原來的模樣。據我所知，根本沒有這麼完美的不死之身，這肯定是史無前例的。”寒江子看到余霜嘴邊露出的笑容。
“余兄，你現在看起來似乎很興奮。”
“何止興奮，簡直饑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