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朝聞道 夕死可矣
虛空之中,佇立着數十道強大的身影。
一個被烏光淹沒的身影,對峙着龐大的深淵邪龍和手持無量之怒的曲煙妃。
四周大道規則縱橫,整片天地都似乎再朝曲煙妃傾軋。
她嘴角已然溢出鮮血,全身湛藍色的光在漸漸變化,朝着深紫色過渡。
她的氣勢也在不斷攀升,達到一個又一個巔峰,並不斷打破桎梏,進入嶄新的領域。
劍宗公孫寂臉色沉重,深深吸了口氣,道:“此女乃天生戰骨,遇強則強,否則當初也不可能以宗師初期的境界,戰平三大殺伐之宗。”
“對付她,最好不要拖延時間。”
四周之人何嘗不知,只是面對這股氣勢,根本無可奈何,只能把希望再次寄托在這個文道宗師身上。
文道宗師怡然不懼,他腳踩虛空,一步跨出,便站到了曲煙妃身前十丈之處。
他沉聲道:“邪龍命騎士,若再不退去,小生可就要認真了。”
曲煙妃眼中殺意畢露,寒聲道:“文道...天下師表,我還沒遇到過,今天一定要好好見識見識。”
文道宗師沉默了片刻,終於嘆息道:“禮之用,和為貴。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
說話之間,一道道烏光散開,他的體內衝出了無盡的清氣,卻化作漫天劍雨,穿刺於虛空之中,朝着曲煙妃殺來。
曲煙妃抬起頭,咧嘴笑道:“想做我的老師,以禮節約束我?你也配!”
她雙手持環刀,仰天長嘯,長發亂舞的同時,背後湧出一道道深紫色靈氣,化作漫天巨浪,席捲天地。
兩股力量在虛空碰撞,空間都已然扭曲,狂暴的力量朝四周散射,讓圍觀者連連退後。
當清氣灑滿天地,烏光盡祛,文道宗師的本來身影也露了出來。
他穿着黑色的大衣長袍,將全身遮蔽,只露出兩個眼睛。
此刻,他看着自己清氣被紫色的浪潮沖滅,不禁冷冷道:“恭近於禮,遠恥辱也!”
清氣再次爆發在天地之間,數不清的規則突然誕生,如天空中肉眼難見的小蟲,一瞬間聚集了無數道,全部朝着曲煙妃衝去。
紫浪破碎,環刀顫抖,那強大的規則衝擊力,令曲煙妃全身顫抖,口中鮮血陡然噴出。
四周眾人驚呼不已,卻沒有叫好。
他們心中更多的是恐懼,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文道修者是怎麼打敗曲煙妃的,只是說了兩句話,便誕生了如此多的天地規則。
難道聖人之言,恐怖到這種程度嗎?
文道宗師繼續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一時間,虛空之中的規則開始幻化成刀劍、棍棒、鐵杵、磨刀、鐵鋸、戰錘、長鏨等各種打磨之器,蘊蓄着殺伐之意,朝着曲煙妃殺來。
“這是要把曲煙妃當成玉石打磨啊!”
“誰擋得住這種天地之威啊!”
“文道宗師的言出法隨,難道是借用天地之力?”
四周眾人驚呼之時,曲煙妃已然處於生死之間。
她雙目突然變得漆黑,全身深紫色的光不見了,繼而湧出的是無盡的黑暗。
大海無量,無量最深處,就是那無法言說的黑。
此刻的她,背後像是有整個大海的力量在支撐,無盡的黑芒洶湧澎湃而出,硬是將天地之力幻化而出的打磨之器給擋住了。
恐怖的爆炸聲中,她雙手拿起了自己的無量之怒,仰天怒吼,高高舉起。
那環形的刀散發出的黑色刀芒衝天而起,似乎要吸納天地間所有的力量,無盡的大海,遼闊的天地,一切的一切都在朝內匯聚。
公孫寂不禁大吼道:“不好,這一招的力量過於恐怖了!”
另一人連忙喊道:“這一招不是文道宗師可以對付的,我們一起合力,幫他擋下來!”
聲音發出的同時,一連七八道身影飛來,爆發出強大的宗師級規則,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厚大數丈的靈氣壁壘。
這壁壘之中規則密集,乃是七八個大道宗師的合力,可以說是堅不可摧。
“殺!”
伴隨着曲煙妃的聲音,她雙手持刀,終於豎斬而下。
一片刀芒長達上千丈,宛如足以切開世界的天幕,吸納了一切的光,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力量。
虛空幾乎都被割開了一個口子,刀芒以難以想像的力量,狠狠斬在數丈厚的靈氣壁壘之上,發出一聲驚世巨響。
所有人都短暫失聰了,強大的餘波震得他們渾身發抖,不禁再次後退。
當他們反應過來,抬頭一看,便看到了曲煙妃站在深淵邪龍頭上,身影踉蹌,全身染血,顯然是重傷到了極致。
而八大宗師凝聚而成的數丈靈氣之牆,竟然被硬生生斬碎了,八個人全部倒飛而出,嘴角都溢出了鮮血。
眾人心中不禁駭然,這曲煙妃也太猛了吧,一個人砍翻了八個?
被護下來的文道宗師也驚呆了,他的手都有些發抖,知道絕不能讓這個女人活下去,否則以後自己別想好過。
於是他直接大聲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今日小生以誠心要閣下去死!”
天地之間有清輝,那是大道的力量在席捲,並匯聚成了一道長達數百丈的驚世劍芒。
文道之劍!乃天地所鑄!
眾人對視一眼,知道曲煙妃今日恐怕必死了。
她雖然很強大,但先後遭到天地之力和八大宗師的攻擊,已經快撐不住了,這一劍,足夠將她靈魂斬滅。
“斬!”
文道宗師暴喝一聲,數百丈殺劍驟然殺下!
無盡的清輝閃爍着,將曲煙妃籠罩。
而就在此時,血光出現了。
虛空彷彿化作了煉獄,一條血龍從煉獄之中衝天而起,長達千丈的龍身像是要碾碎世間萬物。
它一口將無盡的清輝吞噬,然後化作一桿血色戰戟,被曲煙妃抓在手中,直接朝文道宗師砸去。
虛空,陡然崩碎!
整片天地都在瓦解。
所有人都倉皇後退,被這一股威壓震得全身發抖。
文道宗師更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嚇得動都動不了了。
然而就在此時,一切破碎的時空,突然靜止了。
天地間所有的力量,都凍結在了原地。
一滴拇指肚大小的清水出現在空中,散發著漆黑深邃的光芒。
萬江流大步走上前來,冷冷道:“想不到賀蘭都鐸竟然如此器重你,將神羅帝庭的血龍戰戟都給了你,這一柄殺伐神器還真是可怕啊!”
說到這裏,他淡笑道:“可惜,我西晉王朝有黑夜之淚。”
凍結的時空漸漸恢復正常,血龍戰戟的力量也漸漸內斂,兩大神器對峙與虛空。
曲煙妃癱倒在了邪龍頭頂上,肉軀已然龜裂,傷勢嚴重到了極致,隨時有生命之危。
文道宗師愣了好久,才終於大笑出聲:“哈哈哈哈!你有神器!我們也有!這下我看你還有什麼招式!”
他連忙站了起來,大步走上前去,笑道:“聖人有言,道之以政,齊之以刑!”
“這天地的刑罰,你便臨死前嘗一嘗吧!”
天地之間散發出了無盡的清輝,大道之力再次凝聚,形成了無數的刀槍劍戟。
曲煙妃感受到這一股殺伐之力,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只是撫摸着深淵邪龍的頭顱,低聲道:“還是要靠你才...”
話還沒說完,突然另一個聲音響起:“你熟讀聖人之言,乃天下師表,為何卻不懂聖賢真正的奧義!”
那聲音,來自於佛光之中!
眾人看到了一個穿着黑袍的身影,目光猩紅,殺意畢露。
文道宗師當即瞪眼道:“你非文道修者,懂什麼文道?聖賢真正的含義,你這無知之徒能說得出口?”
易寒一字一句道:“聖賢奧義,乃...朝聞道!夕死可矣!”
話音落下,天地間所有的刀槍劍戟虛影全部消失,只剩下那清氣滌盪,洗凈虛空。
東方既白,紫氣東來,浩然正氣徐徐吹拂。
易寒從佛光中走出,沐浴着這浩然之氣,冷冷道:“這就是聖賢有浩然正氣,而你只有一股清氣的原因。”
文道宗師張大了嘴,他想要回擊,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情急之下,一口鮮血頓時噴出。
他的道心,出現了裂痕。
四周之人面面相覷,都知道這幾乎意味着,這位文道宗師終生無法寸進了。
除非他能有天大的造化,抹平這一刀裂痕。
易寒沒有再理會他,而是看向萬江流。
他不再掩飾自己身上那作為將軍的鐵血殺意,寒聲道:“你以為一件神器,能夠保你?”
萬江流身體一軟,頓時想起了在大陣之中,這人信手便收服禪劫佛砂的畫面。
他當時就怕了,連忙道:“法主前輩息怒,小的這就走。”
一把收回黑夜之淚,毫不猶豫,轉頭就跑。
易寒大手一揮,禪劫佛砂化作一座座金山,朝着前方壓去。
數十道身影毫不猶豫,直接後退。
他們可不願意做出頭鳥,與這個神秘人對抗。
只有唐蘊芳咬着牙,直接站了出來,大聲道:“禪劫佛砂乃靈武國之物,請你歸還!”
易寒哪有心情和她扯淡,事實上他的情況也不太好,便直接看向曲煙妃。
曲煙妃收起了血龍戰戟,將易寒帶上深淵邪龍之背,駕龍遠去。
天已明。
這驚心動魄的一晚,終於是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