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濟然番外(十二)
孟嵐昕住進了許瑤的工作間。
清早,她去隔壁敲門,把溫駿敲出來和她一起晨跑。
一小時后,回來沐浴。
吃完早餐,將中藥泡在砂鍋里,然後,又拉他出去逛街。
午後,中藥煎好,盛於碗中。
此時,她倏然變得安靜。
溫駿見狀,嘴角掀起一抹賤賤的笑:“孟大小姐,把你工作時那種威風凜凜的氣勢拿出來啊,不就一碗葯嘛,比那些客戶好應付多了。”
她柳眉倒豎:“溫駿,你幸災樂禍!”
“不敢不敢,你慢用。”
說完,他找柴犬溜達去了。
孟嵐昕忿忿地掃了他的背影一眼,端起碗,憋住呼吸,大口喝光。
幾日後,溫駿望着桌上清一色的素菜開口:“醫院有事,我得回去了,下月再過來。”
孟嵐昕不樂意了:“那我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你又不是奶娃娃,要人照顧要人陪。好好治病,回見。”
“你,你說什麼!”
蘇濟然忍俊不住,笑着夾了一塊炒山藥到許瑤的碗裏。
溫駿走後,孟嵐昕一副若有所失的樣子,清早也沒有什麼精神去慢跑了。
庭院裏的櫻桃果顏色逐漸轉深,在日光下泛着誘人的光澤。
許瑤摘了半盆子下來,遞給她:“孟姐姐,這個果子很好吃,含糖量低,維生素多,可以補血益氣”
孟嵐昕伸手接過:“謝謝,給你們添麻煩了,吃飯也遷就着我吃素。”
“沒有呀,我們以前就經常吃蔬菜的。”
“他嫌我胖,我也不想這樣啊,可是吃相同的東西,我就是比別人容易發胖,還說我脾氣不好,其實認識他以後,我已經改很多了。”她苦笑了一下,“我覺得,他可能不怎麼喜歡我。”
“你是說溫駿哥哥嗎?他都願意和你結婚了,肯定是喜歡你的呀。”
“據說,是因為我家有錢,他才跟我好。”
“.”
許瑤不知應當如何開解安慰她,於是悄悄去問蘇濟然。
日頭西移,將落不落。
蘇濟然把溫駿以前的兩段舊事大略給孟嵐昕講了下,道:“他不是看重物質條件的人,只是他有這麼個心結。”
“他的那些話,也成了我的心結,你說怎麼辦?”
“.”
於是,蘇濟然幫她調整了一日三餐的食譜,讓她每天卯時堅持晨跑,酉時,他和許瑤陪她打羽毛球,晚餐后再去散步.
一月後,季夏。
溫駿下飛機后,先到蘇氏醫堂的閣樓小睡一會兒,直至看診結束,才與蘇濟然一起回了落櫻苑。
緩緩推開庭院門,兩個男人同時怔住。
庭院中的兩個女子,穿了相似的古裝薄紗衣裙,長發半挽着,背對着他們在晾曬被單。
夏風拂過,裙裾飛揚。
蘇濟然很快分辨出來,徑直朝她走了過去:“瑤瑤。”
許瑤回過頭,嫣然而笑:“哥哥,溫駿哥哥,你們回來了呀。”
蘇濟然低頭看她衣襟處繡的幾朵玉簪花:“新做的衣裳嗎?”
“是呀,我們剛才還互相拍了照片,準備傳到店鋪里”
孟嵐昕微微蹲着,整理了被單的褶皺,起身時,險些踩到自己的裙擺。
溫駿單手扶住她。
她抬起小巧的臉,一雙細長的眸子瞅着他,嘴抿了下。
他差點兒沒認出來。
午餐,冬瓜薏仁排骨湯,青椒炒豆芽,涼拌西南花,清炒苦瓜。
孟嵐昕夾了一些苦瓜和豆芽,少頃,又用湯勺舀了冬瓜和薏仁到自己碗裏,排骨一塊沒吃。
溫駿斜眸看她幾眼,沒說話。
餐后,她竟然去廚房裏洗碗?
而大家午休時,她卻換上了一身雪紡的短袖套裝,拿了拖把,滿屋子做清潔
戌時,孟嵐昕帶了一瓶驅蚊花露水,出門散步。
荷池中,栽滿了碧玉盤似的荷葉,幾枝粉色的荷花從中探出來,微微搖曳。
她坐在一塊大的河卵石上,從不遠處望去,身姿曼妙。
溫駿走近,遞了一瓶礦泉水給她。
孟嵐昕瞟了眼他的皮涼鞋,接過,擰開瓶蓋,慢慢喝了一口。
“你是不是對自己太狠了點兒。”他往她身邊坐下,“我就隨便一說,至於這麼較真嗎?”
她手裏的瓶子漸漸捏緊,少時,終是問出了口:“你,現在有感覺了嗎?”
“說不上來。”
心頭倏地冒出一股難受的情緒。
果然,誰先喜歡,誰就輸。
她的語氣有些微波動:“謝謝你,讓蘇濟然幫我診病,他在醫術上造詣的確很高,我覺得,身體好了許多。回C市后,婚約就取消吧,就當是我反悔”
還沒說完,淚就在眼眶裏打轉。
溫駿聞言,緩緩湊近她的臉,仔細看了看:“現在好像有一點兒了。”
她一眨眼,晶瑩的珠子就從臉頰滑落而下。
“溫駿,你耍我玩是不是?!”
“別這麼凶,女人還是溫柔一點的好。”
“我不當你的女人了,你走,不要你管。”
“哦,再見。”
他繞過荷池,慢慢走遠。
她哭得梗住。
天色一點點變暗,變黑,偶爾能聞聽到幾聲蛙鳴。
須臾,有柔軟的紙巾往她臉上擦拭着。
她瞬間凝滯。
“去買了袋紙巾。”他揚起嘴角笑了下,“這不,又見面了,孟大小姐。”
她不作聲。
“蘇濟然說你差不多好了,這次一塊兒回去怎麼樣?”
她繼續沉默。
“感情嘛,我們可以慢慢培養。”
“我不稀罕。”她忽地出聲。
“我稀罕你,行了吧?”
她心裏撲通跳了一下。
“你不覺得池塘邊的蚊子有點兒多?”他伸了手把她牽住,“走了,我們換個地方去培養。”
她耳根微紅,還有些微發熱。
風兒吹過,荷香清幽,醉人心脾。
次日,蘇濟然去了一趟巷子,把做好的翡翠飾品取了回來。
孟嵐昕將絨布盒子捧在手裏,溫駿擠在她旁邊看。
一大一小兩條圓珠手鏈,還有兩顆純銀鑲嵌的橢圓形吊墜。
做工很是細緻,顏色柔和均勻,每顆都像一汪淺綠的水,具有靈性。
她語氣真誠:“謝謝你們。”
“到時候,別忘了郵寄喜糖給我。”蘇濟然拍了下溫駿的肩,拿着另一隻略小的盒子去了樓上。
許瑤在午睡。
他把小盒子打開,輕輕擺放在她枕頭邊。
裏面是一副晴水翡翠的耳環,還有一顆小小的圓形墜子,都用足銀做了鑲嵌。
“哥哥.”她夢囈着。
蘇濟然低頭看去,最近,她好像特別的嗜睡。
倏忽間,有什麼從他腦子裏一閃而過。
他鎮定心神,手指微彎,按住她的脈搏。
脈象猶如滑動的細小珠子,有規律地經過他的無名指、中指、食指。
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如珠滾玉盤之狀。
他緩緩地收回了手,久久發怔。
十多天後,一輛嶄新的銀色跑車停放在了庭院門外。
車身設計精緻,線條流暢,在陽光下浮着一層亮光。
鄰居們紛紛駐足圍觀。
許瑤在屋裏,與澳洲的小姨、姨夫聊視頻。
外祖父和外祖母最近愛擺弄一些爬藤蔬果,從畫面中能看見,他們已經在後院種上了絲瓜、蒲瓜、豆角.
蘇濟然把新車的鑰匙收好,待許瑤關上手機,走到她身邊,輕輕地抱着她,說:“瑤瑤,我不能陪你走遍外面的山水,你怪我嗎?”
“我連澳洲那麼遠的地方都去過了,還得去哪兒呀?”
他聽完,嘴角彎起了溫潤的弧度。
她卻覺得,只要有他在的地方,處處皆是良辰美景,每日都如花朝月夕。
心裏滿滿的,都是幸福。
一年後,又是橙黃橘綠時。
許瑤在工作間裏,裁剪了幾塊柔軟的細棉布,做小衣裳。
女兒生下后,許瑤為她取名為蘇惜。
隔壁房間裏,雷翔母親在幫蘇惜換尿布。
自從去年,許瑤有孕在身,蘇濟然不放心她獨自在家,於是聘用了雷翔母親。每天辰時,她到家裏來幫忙照看,午時做好飯,待他回家,一起用完餐后,她再離開。
雷翔被扔進學校讀住宿,每逢周末,會到落櫻苑來吃午餐。
申時。
蘇濟然起床,下樓。
客廳地板上鋪了一塊厚實的爬行墊,用圍欄圈着,是蘇惜玩耍的地方。
電視裏點播了動畫片。
蘇濟然看了看屏幕里穿粉色裙子的白白胖胖的小羊,又轉頭望着穿粉色衣裳的白白嫩嫩的女兒,仿似覺到了異曲同工之妙。
夜晚,皓月千里。
嬰兒床里的蘇惜已經睡熟。
她看着他,眸子明澈無雙:“哥哥,蘇氏醫堂的繼承人,得是男孩才行嗎?”
“女孩也可以繼承,但是她的下一代,得有一個孩子姓蘇。”
“這樣呀。”她很溫柔地倚在他身上,“我們也可以再生一個.”
他的眼睛裏盛着她,心想,終其一生,願將她視若珍寶,疼愛入骨。
“瑤瑤,生養孩子很辛苦,別委屈自己。”
“我覺得不辛苦呀,我想和你生一窩的孩子!”
“.”
後來,他們的長子取名為蘇木(中藥名),次子蘇葉(中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