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雪糕

翠翹與心蓮近前便跪倒在地，翠翹朝向馮芷芷低着頭道：“請夫人恕罪，今日食材準備得不齊全所以手腳慢了些現在才趕來。”

堂下二人一齊看向翠翹，沈秋媛今日梳了個隨雲髻，發上插着支紅寶石鎏金步搖，身着嫣紅刺繡妝花裙和藕色撒花煙羅衫，美得肆意張揚，說起話來也是火藥味十足：“準備？準備的什麼呀，姐姐方才一言不發原來是早就準備好了卻不告訴我們，怎麼把我們當賊防嗎！”

翠翹恭敬道：“回沈姨娘，夫人知曉小公子犯了熱症想吃冰涼的，去買涼糕又沒買到，於是便遣人回落雲軒交代我們做些小公子願吃的，奴婢慢了些所以現在才做好。”

未等沈秋媛說話，坐在左側首位的趙姨娘不緊不慢語帶笑意：“是嗎，那夫人真是把我們當外人了，讓夫人受這麼大委屈確是沈妹妹心急了，只是為何不告訴我們姐妹早有安排呢？那我們也不至於如此憂心了……”

趙玉貞身材略為豐腴，但確有幾分姿色，雖年長几歲，眼角一絲魚尾紋卻更添風情，再加上又進府得早，先夫人走後馮芷芷未入門前均由她操辦府里大小事務，儼然一副當家主母的架勢。

翠翹聽得趙姨娘雖語氣親昵，卻隱約透着壓迫感，馮芷芷正不知如何是好，慌亂中對上了翠翹的眼神，翠翹忙用眼色示意她看地上放的木桶，馮芷芷定了定心便鼓起勇氣道：“我不說是擔心影響到她們做這吃食，且做這東西極不容易，萬一失敗了豈不是讓各位姐妹白高興一場。”

趙玉貞笑道：“那夫人當真用心良苦，只是這桶里放的究竟是何物呢？就請夫人為我們揭開謎底吧。”

馮芷芷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翠翹忙接話道：“回趙姨娘，這是雪糕，是奴婢幼時向一位遊歷商人學來的。這雪糕是由牛乳製成，冰涼可口，小公子應該會喜歡。”

沈秋媛剛想斥責翠翹沒規矩就被蕭啟房裏的丫頭打斷了：“回夫人和各位姨娘，小公子現在鬧着吃涼糕，大夫也哄勸不住了。”

聞言馮芷芷忙道：“翠翹，快把你做的雪糕送進去，看看啟兒願不願吃。”

翠翹應好便與心蓮提桶進了內室，廳里一行人見狀也跟着進去了。

見蕭啟面色潮紅，躺在床上扭動不安，連大夫端來的葯也被打翻在地，翠翹忙把雪糕拿出又遞上調羹道：“小公子，你嘗嘗這個甜品，冰冰涼涼的比涼糕還好吃呢。”

蕭啟聽了涼的就像不要命似的：“快！快給我！我要吃！”翠翹便端着碗一口一口餵給了半靠在枕頭上的蕭啟，剛開始蕭啟還懷疑這天下怎麼可能有比涼糕更好吃的東西，幾口雪糕下肚也不用餵了，自己接過碗一下子吃得精光。

趙玉貞與沈秋媛面面相覷，蕭啟挑食是皆知的，入夏發了熱症非涼糕不吃，這丫頭做的什麼讓蕭啟破了規矩，大家心裏都揣着疑問。

蕭啟吃完雪糕后眼神清明了些，馮芷芷倒是很高興上前道：“啟兒喜歡吃這雪糕嗎？以後娘親常常讓翠翹做給你吃好嗎？”

蕭啟到底是小孩子，吃了雪糕又舒服許多，聽馮芷芷如此說眼睛都亮了：“真的嗎？真的可以每日都吃嗎？”馮芷芷坐到床邊撫了撫蕭啟的額發道：“當然是真的啊，娘親不會騙啟兒的。”

趙玉貞見了妒得眼都要滴血，蕭渭膝下只有蕭啟這一個孩子，她又多年不孕，這麼多年討好盤算的就是讓蕭渭把啟兒給她撫養，這馮芷芷一來拿了碗什麼雪糕就想把啟兒騙走，趙玉貞想着臉上卻堆起了笑：“夫人，這雪糕到底是寒涼之物，小公子年歲小脾胃弱，要不讓何大夫瞧瞧這雪糕有沒有不妥之處？”

沈秋媛對着翠翹從鼻子裏哼出一聲：“把啟兒吃壞了你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馮芷芷聞言也只得讓何大夫來看，何大夫拿指頭蘸取了碗底一點雪糕放入口中，嘆道：“這甜品又冰又滑入口即化，滋味極好。”

咂摸了幾下何大夫有些驚奇：“翠翹姑娘真是心靈手巧，這雪糕中摻了蓮子肉和蓮心，都是清熱去火的好東西，若是能把清熱的其他藥材少量混入這甜品中，就不愁小公子吃藥的問題了。”

房內除了馮芷芷，其他人俱默然不語，蕭啟年紀小葯湯又苦，每次吃藥都要大費周章，馮芷芷院裏的小丫鬟做個吃食哄好了蕭啟，竟把吃藥的問題也順帶解決了。

馮芷芷倒是喜上眉梢：“真的嗎？那我讓翠翹下次想法子把藥材加進去，這樣啟兒就不怕吃藥啦！”說罷揉了揉蕭啟的頭，蕭啟聽聞能常吃這甜品也高興起來，嘻嘻笑着撲進了馮芷芷的懷裏。

圍觀的人正不是滋味，就聽門外傳來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侯爺回來了！請各位夫人姨娘出來迎接。”一行人除了蕭啟和內室的丫鬟都匆匆出門，在鎮遠侯府外等候。

來了這麼久還沒見過蕭渭長什麼樣子，好奇心唆使翠翹悄悄抬起頭望了一眼，只見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過來，打頭的是兩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鮮衣怒馬很是精神，緊隨其後的是一位面如重棗熊腰虎背的大漢。

不用仔細分辨，翠翹一眼便看見了人群中的蕭渭，一路風.塵僕僕馬上的人多少都有些疲態，只有一人着窄袖藏青短袍，劍眉星目，氣度不凡，面色淡然，不是蕭渭還能是誰呢。

待到府門前，馬隊繼續前行，蕭渭從馬上一躍而下，沈秋媛眼裏的欽慕都化成春水溢了出來，忙迎上去挽着蕭渭的手臂道：“蕭哥哥，你終於回來啦！媛媛日日都盼着你回來呢……”蕭渭笑着拍了拍沈秋媛的頭。

翠翹瞧見心蓮翻了個白眼正忍不住想笑，趙玉貞又擠過來體貼道：“侯爺還是先進去吧，一路上辛苦了，趕緊進去更衣吃飯，好好休息一下。”馮芷芷還是怯怯地：“侯爺你回來了……”

翠翹發現一圈人圍着蕭渭卻不見那位着象牙白裙衫的姑娘，用眼神搜尋了一番只見她站得遠遠的，面無表情望着遠方出神。

蕭渭不見蕭啟便問道：“啟兒呢？怎麼沒見他出來？”眾人卻似鋸了嘴的葫蘆沒一個出聲，管家劉正見沒人答話便道：“侯爺，小公子他又發了熱症，現下正在房內休息呢。”

蕭渭極愛這孩子，聽了劉正的話便不發一言快步往蕭啟居住的寄雨閣去了，留下眾人在原地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