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計劃失敗

次日。

又是一個陰天雷雨，窗戶被風吹的吱嘎響，聲音回蕩在屋內，擾的人頭疼。

林清黎臉色不大好，被病痛折磨夜裏醒來幾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端夢雲又來吵她。

迷迷糊糊穿好衣服后，連飯都沒吃，琴矯就嚷嚷着什麼要請安，奉茶，給她講了一堆禮節。

意識昏沉，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琴矯知道她不悅，但這是樹立王妃地位的時候，機會難得。

再加上端夢雲都親自來請安了，要是今日能鎮住她，往後應該會收斂一點。

等琴矯的聲音停下，林清黎打開窗撇了一眼外頭嘩啦的雨聲不斷，樹枝被狠厲的風吹夭折。

跟以往喧鬧的話音不一樣，這樣的天氣最適合躺着看虐心的話本子。

“可惜了，”她嘆息着往門口瞧了一眼，端夢雲和一眾侍妾在外候着，有些被冷的瑟瑟發抖，一看就是等很久了。

這下好了，讓不少人恨上她了，她還奇怪呢，端夢雲居然破天荒恭恭敬敬來請安。

“讓她們都進來吧。”

關上窗，林清黎走到殿內高位端坐，右手揉了揉頭，身體異常的累，琴矯在身旁囑咐着：“王妃，一定要讓她們跪久點，樹立威嚴。”

“威嚴可不是這樣樹立的。”說完咳了兩聲，兩眼迷糊撐不開，好似下一秒就能睡倒。

琴矯本想再說點什麼，可餘光瞧到門口的人影閉上了嘴，安靜地站在身邊。

青兒傳喚了一聲，眾人走了進來。

青兒被琴矯教育了一番，願意當個奴婢求活路。

雖然林清黎不信任她，但是清平院人少，只有兩個貼身侍女，其餘的都是管家的人，送膳的掃地的等等都聽命於管家。

而王府後宅所有女主子的院子都是這樣的，和端府的情況截然不同，一時間她還應對不過來，不過幸好林清黎只讓她當個看門的婢女。

琴矯也沒把她當回事也不願搭理她，沒人和她說話，寂寞了些，但好歹留下小命，還有口飯吃。

她已經擔下端敏兒惹的禍，端家應該會照顧她的家人，也不用擔心。

端家是肯定不能回去了，現在只能在林清黎這裏好好表現，找合適的機會逃離。

端夢雲只看一眼就認出了她，畢竟是在端府為奴過。

青兒低頭，完全不敢看端夢雲。

殿內，眾人跪拜：“拜見王妃娘娘。”

林清黎掃了一眼，除了端夢雲沒有一個認識的，心想：要下一番功夫認人了，揮揮手：“起來吧，端側妃今日要進宮謝恩，可自便。”

“王妃娘娘出身流離之地，怕是不知道要先奉茶再進宮謝恩。”

說話間，端夢雲緩緩起身，飄逸的華服隨着她的動作微動，後邊拖着長長的裙擺向她走來。

林清黎一臉懶散，根本就不在意她的貶低之意，打了一個哈欠，慢悠悠地開口：“本王妃還以為什麼大事，端側妃不是很擅於我行我素嗎？怎麼今日這麼乖巧？”

端夢雲腳下一頓，知道林清黎講的是昨日她穿大紅嫁衣從大門進的事，因為這件事，昨晚府內的很多下人都說她不要臉。

見連裕王都不待見她，下人們更是毫無顧忌的大肆羞辱她。

一想到這，她握緊拳頭，臉上沒了那份世家千金的傲慢，神情陰狠，身後端茶的柳嬤嬤看她停了，急忙低聲提醒：“娘娘，要忍耐啊。”

端夢雲收起了臉色，對上林清黎的目光，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王妃說笑了。”

柳嬤嬤走到身旁將茶給了她，她緩緩落下身子，“請王妃用茶。”

一模一樣的話，昨晚那晚帶毒的茶水，讓林清黎記憶深刻，她看了看端夢雲，在看看底下的侍妾們。

她不覺得端夢雲會愚蠢到當著那麼多人出手滅她，可昨晚她就在宋楚然的面前下毒了，這茶她是喝呢？還是不喝？

沉思片刻，她當即冷道：“端側妃，腦子不大好使？還是不把我放在眼裏。”

端夢雲抬頭一雙鳳眼盯着她，“王妃這話是何意？”

“昨夜就說了，不喜歡茶，看你禮數周全對本王妃沒有不敬，應該不是後者，琴矯去跟殿下說一下，給找太醫看看。”

她是不會再給端夢雲機會的，眾目睽睽之下都敢下毒，現在還有什麼不敢的，萬一又是什麼傷人心智的毒，她會瘋掉的。

琴矯笑了笑，“是，王妃。”

“等等，”端夢雲死盯着她，眼神閃過一瞬的冷煞，衣袖下的手早已握緊，但很快變回原樣。

她站起來說道：“王妃，這敬茶是祖上的規矩，不是不喜就算了，昨夜殿下由着你是因為有賓客在。”

林清黎沒有說話，底下的侍妾個個乖巧，不厭其煩地待着，彷彿看透了這些后宅的爾虞我詐。

也是，宋楚然連個眼神都不會給她們，爭這些又有什麼意義，還不是來的時候有幾分心思，久了也就淡了。

琴矯看着她不言一語，還以為她被壓了一頭，站出來說道：“原來端側妃還知道規矩啊，昨夜您可是穿大紅衣裳，戴着鳳冠，真真是夠威風的。”

這一番諷刺，也讓端夢雲身邊的柳嬤嬤忍不下，“側妃娘娘與王妃說話，何時輪到你一個小小的婢女插嘴，王妃就是這樣管教婢女的？”

“啪！”一聲清脆的聲音，讓柳嬤嬤跪了下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的主子，“娘娘？”

眼神一陣，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她以一個卑賤的身份去指責有封號的皇子王妃。

林清黎完全可以憑藉王妃的身份處置一個頂撞的嬤嬤，最糟糕的還不是林清黎發怒，而是裕王聽到這些話，可能會被賜死，搞不好滅九族。

端家勢大，但終究是臣子，裕王是當今皇帝最寵愛的嫡皇子，端家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個低下的嬤嬤而惹怒皇子，甚至惹來皇帝不悅。

到時候端家會毫不猶豫推她出來平息林清黎或是裕王的怒氣。

柳嬤嬤戰戰兢兢地朝着林清黎的方向，磕頭道：“王妃娘娘，是奴婢失言了，王妃娘娘息怒。”

琴矯還想罵她兩頓，哪曾想柳嬤嬤自己跪下來，還被打了一巴掌。

端夢雲也沒想到一向穩重的柳嬤嬤居然犯這種低級的錯誤，柳嬤嬤跟她最為親近，和她是拴在一起的，要是被林清黎抓住就等於抓出她的把柄，她在王府的處境就艱難了。

趁着林清黎是傻子，沒反應過來，她得抓緊離開，“是妾身沒管教好，讓她衝撞了王妃，既然王妃不喜茶，那便不喝了，妾身還要入宮謝恩，就先走了。”

“你們也退下吧，”林清黎甩甩手，放任她們離開，對她來說躲開那杯茶才是重中之重，畢竟關乎性命。

她看着眾人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本來還想着端夢雲有端家照着，不會給她好果子吃，但就現在的樣子看，端夢雲進來后反而安分了不少。

就連昨夜端敏兒被揍成豬頭，端夢雲沒有說也不問，更沒有聲張這件事真是讓人意外啊。

浩浩蕩蕩一堆人剛退下，府內的管家帶着賬目來了，這管家名叫孫自明，京城人士，看面相就知道做事油滑。

牆頭草是林清黎對他的第一印象，不過做事效率很高，琴矯提了一句，很快就讓人來。

風雨未停天又寒，屋內的爐火沒多久就用完了，琴矯急急忙忙地換了一批炭火，生怕冷到她。

而這時的林清黎正抓着賬本撓頭，看完一本，接着下一本，從早到晚。

嘆了一聲又一聲的氣，暗道：竟然沒有疏漏，這個管家不是省油的燈啊。

她想拿點油水的計劃失敗了，但努力沒有白費，大致了解了一些王府的情況。

后宅中比較大的有五院，有些小還遠的是小妾的院子，除了她的清平院，還有四個側妃的院子，而後宅之外的地方是宋楚然的區域。

花銷用度最大的當然就是宋楚然的前院，侍妾們都悶在府里各自過各自的，主要是吃穿花銷，但都不大，就算找出漏洞，也就多吃了幾盤菜的事。

她也不能讓人家把那幾盤菜吐出來吧。

又嘆了一口氣，叫道：“琴矯，你派人將賬本送去孫管家那裏吧。”

“啊？”琴矯愣了一下，跪在她旁邊，眼中儘是不解，“那您這是不管了嗎？是賬本太多了？還是您身體不適？”

“都不是，是這孫管家管理的太好了，這裏面記錄的很詳細，萬一我要是做的不比他好，會被下人嘲笑的，別人就會說我沒用，身為王妃連一個管家都不如，對我們不利。”

“哦~我明白了，那跟孫管家說您病沒好，無暇顧及，讓他繼續打理。”

林清黎欣慰地點點頭，“嗯，孺子可教也，去吧。”

琴矯帶抱着賬本出去了，窗外一道身影也跟着消失。

大雨朦朧，今天的雨略微大了一些。

前院一處庭院中，孫自明攜眾奴僕跪在雨中，沒人敢亂動，他們的正前方有個亭子。

亭內，宋楚然負手而立，白色的披風被狂風一吹，露出華麗的紫衣，烏黑的髮絲也跟着搖曳。

他神情有些肅穆，目光看向天際，等人出現后才轉身，那人在他身旁說了幾句話便退了下去。

宋楚然看向另一邊，對着一個男子說道：“王妃把賬本送回來了，秋言，你怎麼看？”

許秋言趴在冰冷的石桌上，昏昏欲睡，“這我哪知道。”

一旁的護衛何蕭轉了轉眼珠子，“可能是王妃不會管，索性就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