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你的邪惡不值一提
“迪卡德叔叔！”
“江上！”
莉婭和葉夜齊聲驚呼，莉婭撲到迪卡德懷裏，而葉夜則在骷髏王小心翼翼地將江上放在地上后，衝過去開始檢查他的傷勢。
“輕點，輕點。”
江上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對着葉夜說道。
“別說話！”
葉夜語氣很強硬，但江上還是能透過戰術眼鏡看到她眼圈泛紅。
戰術眼鏡已經掃描了江上的身體，雖然傷勢很嚴重，但迪卡德凱恩已經為他做了基本的急救，也取出了他雙臂的彈片。同時長生種旺盛的生命力正在促使江上不斷癒合破裂的內臟和雙臂。
“是你傷的他？”
葉夜突然舉槍，對準骷髏王的額頭，眼神好像一隻護崽的雌豹，問道。
而李奧瑞克此時看起來也有些窘迫，悶聲悶氣地道：
“是。”
還沒等江上開口阻止，葉夜就把最大功率的一槍轟在了李奧瑞克的腦門上。只見王冠連帶着李奧瑞克的頭骨一起高高飛起，撞到大教堂的牆上然後骨碌碌滾到莉婭腳下。
“哎，你這孩子……”
“閉嘴！”
看到葉夜通紅的眼圈和惡狠狠的表情，江上識趣地閉上嘴。
緊接着，莉婭終於離開迪卡德的懷抱，隨手撿起腳邊剛剛撞了自己一下的東西。
迪卡德看到莉婭拿着李奧瑞克國王的頭顱，趕忙開口道：
“莉婭，不得無禮……”
“啊————”
“小姑娘，我不是壞人。哎，別扔，別扔！”
隨即莉婭就把李奧瑞克的腦袋狠狠向著大教堂外面扔去，正正好好砸在一個剛剛復生的骷髏兵頭上。
骷髏兵原本的頭骨直接被撞飛，而李奧瑞克瞬間奪取了骷髏身體的控制權，接住了自己的頭骨。那具骷髏小跑着向李奧瑞克的身體，骷髏王的大手接過自己的頭骨，看了一眼葉夜，決定還是先把腦袋托在手中。
迪卡德和江上對視了一眼，各自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無奈。
與此同時，新崔斯特姆。
“堅持住，我們即將勝利！”
拉姆福德隊長高喊道，扭曲之母已死，回歸的英雄與剛剛來到新崔斯特姆的兩位英雄也加入了戰鬥，殭屍和骷髏在他們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隨着隨後一個殭屍倒下，拉姆福德隊長高舉戰錘，爆發出快意的戰吼。同時英雄們也聚在一起慶祝。
但巫醫古魯卻面色凝重，並沒有加入他們。他全神貫注溝通萬靈，卻聽到萬靈在他的耳邊低語，它們說：
“快逃！”
突然，地面開始震顫，劇烈的晃動打斷了歡慶的人群。一個巨大的身影從遠處緩緩放大，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極為邪惡的氣息。
“新鮮的肉！”
那是一個魁梧的大惡魔，左手提着一把還帶着斑斑血跡的肉勾，右手則拿着一把大到誇張的切肉刀。它頭生雙角，嘴角露出鋒利猙獰的獠牙，粗糙的皮膚上有着一道道縫合的痕迹，似乎是由無數強大惡魔的屍塊縫合而來。
隨着它越來越近，一股混合著嗆人血腥味的惡臭也越來越濃，除了拉姆福德隊長還能保持鎮定以外，其他民兵已經兩腿打戰。
這竟是本該在苦痛大廳第三層沉睡的屠夫！
突然，一個民兵失去理智，端起手中的十字弩，向著屠夫射出一箭。而這一箭射在屠夫身上，甚至無法劃破惡魔的皮膚，反而驚動了這個怪物，讓它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解放出來。
下一瞬間，它的雙目就亮起奪人心魄的紅光，手中的肉勾甩出，那個民兵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麼就感覺胸口一痛，一截鋒利的勾尖穿胸而出，而屠夫猛地扯動手中的鐵鏈，將民兵的身體拽到前面。
儘管那民兵已經昏死過去，屠夫還是高高舉起切肉刀，三兩下就把他剁碎，看着周圍更多還活着的鮮肉，發出一聲滿意的咆哮。
“新鮮的肉！”
屠夫開始了它嗜血的衝鋒。
“聖光啊……”
聖教軍漢娜全力舉起自己巨大的盾牌，腳步飛快挪動，擋在了屠夫衝鋒的路徑上。野蠻人發出一聲令她精神振奮的戰吼，而身後的巫醫也控制着鬼魂纏繞屠夫的身體想要減緩它的速度。
嘭！
擋住了！
漢娜精神百倍，另一隻手上的連枷已經開始旋轉，準備給這個蠢笨的惡魔一記當頭重擊。可屠夫卻搶先一步動了。被眼前的鐵罐頭阻擋並沒有止住它的嗜血慾望，漢娜只感覺盾牌上再次傳來一股巨力，連忙半跪穩定身體的聖教軍卻不知道這只是開始。
“新鮮的肉！”
屠夫狂吼着，揮舞巨大的切肉刀，只見陣陣刀光在空地上綻放，眨眼之間，屠夫就對着漢娜的盾牌狂風暴雨般連斬五刀。這個縫合惡魔的腦子裏完全沒有技巧的概念，有的只有嗜血慾望帶來的戰鬥本能和無與倫比的蠻力。
儘管漢娜已經半跪，將盾牌的下端插入大地來穩定身體，但還是被屠夫的最後一刀劈地倒飛出去，而她遺落的大盾也已不自然的向內彎折。
“吼！”
野蠻人布切爾手持兩把巨劍高高躍起，好像一顆重型隕石一樣砸向屠夫。同時武僧伊蕾娜手持長棍腳步如電，在屠夫雙手招架野蠻人全力一擊的同時對着屠夫的膝蓋連打一十三棍。
伊蕾娜的判斷是對的，像屠夫這樣體型龐大的直立惡魔，其膝蓋必定要同時承受龐大體重和發力帶來的重壓。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屠夫的下肢的皮膚雖然看起來和其他部位的一樣，但實際覆蓋著厚厚的鱗甲。伊蕾娜的攻擊完全沒有傷到屠夫的骨骼。
瞬間，屠夫成功防住野蠻人從天而降的一擊，雙臂猛地發力，把無處借力野蠻人彈向空中。而切肉刀和肉勾立刻找上了孤立無援的伊蕾娜。
但切肉刀卻沒有落到伊蕾娜身上，一隻殭屍犬幫他擋住了這一擊，而遠處的巫醫絲毫沒有在意被砍成兩半的殭屍犬，開始更加癲狂的舞蹈。他手中的祭祀刀突然在自己的胸前劃出一個十字傷口，而地面上突然伸出無數只靈魂之手抓向屠夫的身體。
這些手掌瘋狂撕扯屠夫的血肉，但屠夫卻怒吼一聲，身上卻燃起熾目的地獄之火，將靈魂手掌焚燒殆盡。而正當伊蕾娜想藉機逃離之時，肉勾竟出現在了她的身側，她急忙閃避鋒利的肉勾，而肉勾後面的鐵鏈卻以她的腰為軸心將她牢牢捆住。
“新鮮的肉！”
看着高高舉起的切肉刀，伊蕾娜閉上了眼睛。肉勾已經鎖住了她的身體，她的長棍和護臂無法格擋這沉重的一擊，而火神伊塔也沒有響應她的祈禱。
然而死亡卻並沒有降臨。
當！
刺耳的金屬交擊聲響起，屠夫的一刀砍在了長柄戰錘的錘柄上。一頂王冠出現在伊蕾娜面前，緊接着，骷髏王的身影從戰錘後方出現，格擋住這一刀的同時一腳把屠夫踹出去數米。
原來，當一行人回到崔斯特姆，正好看到屠夫彈飛野蠻人的一幕。及時飛出的王冠救了伊蕾娜的命，但骷髏王身上更加強大更加邪惡的氣息卻讓年輕的武僧噤若寒蟬。
噹噹噹噹！
屠夫衝到李奧瑞克的面前再次狂暴地連續斬擊，每一刀都斬在李奧瑞克的錘柄上，這位國王好像巨浪中的礁石，一步未退。
反而是最後一刀，李奧瑞克擋住切肉刀的同時藉著衝擊力一個旋身，一錘砸在屠夫的胸口，將它打飛出去。
緩緩從地上爬起的屠夫眼中，嗜血的光芒消退了一些，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切肉刀。他突然甩出肉勾，將一個來不及閃避的民兵勾到身邊，三兩下砍成碎塊，這才對着切肉刀露出滿意的表情。
就在它眼中嗜血的光芒再次大放，釋放出自身的氣息準備對着李奧瑞克衝鋒之時，一股無比邪惡的氣息從李奧瑞克身上衝天而起。
這股邪惡是如此強大如此純粹，甚至屠夫只在七大魔王身上才見過類似的氣息。一頂暗金色的王冠從李奧瑞克頭頂升起，轟！鎚頭重重落地，李奧瑞克把雙手放在錘柄末端，此刻，戰錘就好像他的權杖。他開口說道：
“如此愚蠢的造物。沒有理智的獵犬。你還不夠資格成為我覺醒后戰錘下的第一個亡魂，我不想再弄髒我的鎚子了。”
李奧瑞克緩緩搖頭，而在他的背後，一個又一個有着龐大邪惡氣息的骷髏破土而出，但這些骷髏卻並不像普通骷髏兵一樣蹣跚散漫，而是裝備齊全紀律嚴明。儘管他們沒有血肉，但在場的所有人都能從他們臉上看到平靜與虔誠。
李奧瑞克的皇家近衛軍。
為首的正是曾經弒王的騎士長拉克戴南，伴隨着李奧瑞克的意識清醒，他的靈魂也從曾經瘋王最惡毒的詛咒中解脫出來，而他卻沒有選擇踏入輪迴，而是再次在李奧瑞克座下效忠。
“王，請原諒我的不敬。”
拉克戴南單膝跪地，而李奧瑞克則是親自將他扶起。這對君臣之間無需多言，他指着不遠處猶豫不決的屠夫說道：
“這個小丑，未經許可便踏上了堪杜拉斯的土地，還殺害了堪杜拉斯的國民。”
李奧瑞克的手緩緩握拳，發動了凈化后王冠給予他全新的能力——判罪。
“謀殺罪！”
他的拳頭握緊，一股來自王者的霸氣從他身上擴散出來。而屠夫的頭頂出現了一連串的鮮紅且帶着尖刺的光環，那象徵著屠夫的罪孽，而下一刻，這些光環都向著屠夫落去，鮮紅的尖刺刺入屠夫的皮膚如中朽木。
伴隨着陣陣痛苦的嘶吼，被光環命中的屠夫氣息飛快跌落。轉眼間，屠夫就孱弱得還不如一隻普通的殭屍。
“你的邪惡不值一提，而我的罪孽，畢生難贖。”
相比屠夫頭頂上的紅色光環，李奧瑞克頭頂的血紅色光環竟直衝雲霄，好像一座血色通天塔，一眼望不到盡頭。
“去吧，處以極刑。”
骷髏王沒有動，他身後的皇家近衛軍卻動了，他們雖然已經是骷髏之身，但身姿矯健配合默契。當無數戰錘長劍臨身的那一刻，永遠嗜血的屠夫才第一次感受到恐懼。
“新鮮的肉……”
而隨着屠夫被碾成肉泥，李奧瑞克頭頂的光環突然乒地炸碎了一個。
都結束了。
隨後，皇家近衛軍逐一向著他們的國王行禮，化作流光飛回暗金皇冠。原本被他們附身的骷髏則化作一地碎骨，只留下那些精美強大的裝備漸漸消散在空氣中。
砰！
突然，一塊石頭砸在李奧瑞克臉上，緊接着是一頂頭盔，一個舊鞋，或是一枚金閃閃的戒指。最先扔出石頭的老民兵摘下頭盔，一步步向著李奧瑞克走去。
他拼盡全力，一拳砸在李奧瑞克的胸甲上。李奧瑞克紋絲不動，而老民兵則撫摸着鎧甲上屬於堪杜拉斯的花紋，張了張嘴，似乎想罵“瘋王”兩個字，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半晌，嚎啕大哭。
不只是這個老民兵，新崔斯特姆很多老人都見識過李奧瑞克的賢明，和之後他黑暗的暴政，甚至有親人死在暴政之下。但此時，看着以骷髏王姿態歸來還拯救了城鎮的李奧瑞克，老民兵什麼都說不出。
他們懷念與憎恨的君主，都是眼前的李奧瑞克。
“給他們一點時間。”
江上此時已經能緩慢走動，他拍了拍老李的肩甲，李奧瑞克連忙摻住他的身體。然而江上的輕鬆的表情下卻藏着說不出的疑惑。他目睹了四位英雄的戰鬥，如果說現在還未經成長的奈非天直面屠夫會失敗讓他並不意外，那如此迅速的潰敗就不正常了。
從時間上講，此時世界之石已經破碎，壓制奈非天力量的波動已經消失。同時擁有天使和惡魔血統的奈非天，絕不應該如此孱弱。
隨着戰鬥勝利，李奧瑞克的小插曲結束，新崔斯特姆的鎮民也開始了小小的慶祝活動。他們圍着篝火唱着小調，拿出自家的食物與所有人分享。而有一個人，卻始終哭喪着臉。
江上有些好奇地坐到愁眉苦臉的聖教軍漢娜身邊，他清楚這些儘管這四位英雄此時表現欠佳，但是他們的潛力無窮無盡。如果他想要快些解決地球的威脅，這些奈非天就會是絕佳的助力。
可漢娜壓根沒注意到江上坐過來，只是摸着盾牌上屠夫砍出來的凹痕黯然神傷。
“都壞成這樣了，如果修的話要多少錢啊……”
出發之前，漢娜花光了所有的積蓄，買了一塊她心儀已久的聖教軍大盾。那堅實的盾身，銀質的十字架裝飾，帶給她極大的安全感。而現在，這面原本精美的盾牌不僅裝飾被砍得稀爛，就連盾身都向內凹陷幾乎要折斷。
看着漢娜身上雖然是制式但是每一塊鎧甲新舊程度都不一樣的戰甲，江上恍然大悟——她很窮。
江上猜的沒錯，漢娜原本的戰甲早已在無數戰鬥中破爛不堪，而她卻無力更換。這一身還算莊嚴的戰甲中的每一片，都是聖教軍同伴贈送給她的。實際上，聖教軍戰士雖然沒有薪水，但是不斷在幫助他人的過程中也會積攢不少金錢。奈何漢娜是個認死理的姑娘，堅決不接受那些感謝自己義舉的人們的贈予。
於是，昂貴的重甲、盾牌和連枷，沉重的債務，成了這個聖教軍姑娘每天都要擔心的事情。
“讓我看看，也許我能修好呢？”
瞬間，江上感覺到了漢娜姑娘那好像餓狼一般期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