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血型

第三十章 血型

2019年11月26日,寒冬的夜晚,濃霧繚繞,星星稀疏。

此時樓道里異常寂靜,空氣里挾裹着一絲涼意。

面前的男人已經半天沒出聲。

姜戈心頭生出疑慮,忍不住叫他:“程硯?”

“嗯。”

姜戈挑了下眉:“我還以為你走了。”

她奇怪:“怎麼不說話?”

程硯垂眸盯着她懷裏的貓,低沉又沙啞:“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伸手輕輕撫摸了下土豆的腦袋。

姜戈沒有發覺,她歪頭,想了想。問他:“我昨天去花鳥市場買了幾盆多肉,你想看一眼嗎?”

程硯看得出來她在努力沒話找話,雖然並不感興趣,但也沒潑冷水。

“好。”

“你進來吧,不用脫鞋。”

姜戈在家用不着盲杖,因為對家裏擺放的東西都太熟悉了,但她忘了今晚宋西亭給土豆買了很多玩具和貓抓板,都擱在客廳里,所以在走向陽台的時候,差點被地上的貓抓板絆倒。

程硯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小心!”

姜戈堪堪站穩,驚魂未定。

“謝謝……”

她說完,垂下眼睫,睫毛輕顫。

雖然看不見,但能很清晰地感受得出,緊緊抓着她的那隻手,修長分明,又有力量。

程硯沒察覺到她的異樣,鬆開了她的手腕,爾後掃了一眼地上還沒有裝好的貓抓板,蹙眉:“你先站着別動。”

姜戈乖乖站在原地。

程硯三兩下就把貓抓板安裝好了,找了個不易撞到的角落放置,又順便把地上那些貓玩具收拾好。

“行了。”

姜戈誇他:“你比西亭厲害。”

程硯勾了下唇,謙虛接受她的誇獎,沒說什麼。

陽台的壁燈亮了起來,昏黃的光落在琳琅滿目的花花草草上,彷彿帶了一層濾鏡,添上了別樣的溫馨。

姜戈走出去,從左邊的木架開始數,數到第四個花盆的時候,她抱了起來,轉身遞給程硯:“這個送給你。”

程硯接過來,看着手裏的盆栽,不解:“這是什麼?”

“鳳尾蘭。”

“為什麼送我?”

姜戈沒有回答他為什麼,而是彎了彎唇,輕聲說:“鳳尾蘭的花語是,盛開的希望。”

……

回到家,程硯把那盆鳳尾蘭放在了客廳最顯眼的位置——。

邵宇抱着五花肉湊過來圍觀:“硯哥,這是姜小姐送給你的嗎?”

“嗯。”

邵宇回頭看他,很好奇:“她怎麼突然送你這個?”

程硯正在喝水,聞言手一頓,腦海里浮現出了剛剛的畫面。

女人靜靜地站在陽台外邊,昏黃的碎光籠罩在她恬靜的臉上,她嘴角帶着淺淺柔和的笑容,如同皎潔明亮的月牙,在他蟄伏已久的深淵裏撕開了一道口子,讓他得以窺見月光。

回過神來,程硯能感覺到胸口的餘熱還未消散。

他擰上瓶蓋,鎮定道:“辟邪吧。”

邵宇:“……”

2019年11月27日,趙文和王毅景終於從萍鄉鎮回來了。

會議室,宋西亭關上燈,投放了一段十字路口的監控視頻。

視頻中,李星星騎着單車過馬路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猛地撞向了她,然後沒有一絲停留,疾馳而去。

視頻結束以後,燈亮了起來。

宋西亭說:“這是我昨晚找到的李星星車禍現場的另一個角度的監控視頻,看出什麼了沒有?”

趙文擰眉:“這麼一看,胡斌像是故意撞上去的。”

“沒有錯,他就是故意的。”宋西亭面色沉冷,語氣篤定:“所以這不是一起簡單的意外事故,而是有人存心要李星星的性命。”

王毅景一頓:“你是指,有人買通胡斌殺人?”

趙文頓悟:“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為什麼2017年的時候胡斌會突然多了一大筆錢,看來這筆錢就是贓款!”

王毅景沉吟:“可是李星星只不過是一名普通的高中學生,沒有什麼背景也沒有在外欠債結仇,為什麼會有人處心積慮置她於死地?”

這也是宋西亭感到困惑的一點。

李星星死了到底對誰有好處?

……

下午五點,太陽快要落山了,天邊盤踞着夕陽的餘輝,猶如薄薄的一層紅紗,籠罩着熙熙攘攘的城市。

卓淑霞下了班直接去菜市場,她貪圖方便,每次來菜市場都會買幾天的菜回去凍冰箱裏,省得天天跑,再說醫院忙,也沒那個時間。

從菜市場出來的時候,卓淑霞包里的手機響了。

她兩手都提着沉甸甸的東西,不得不先把東西擱在地上,才能騰出一隻手來接電話。

這條街上沒什麼人,卓淑霞正講着電話,突然一輛電瓶車從身旁飛速駛過,不知道什麼尖銳的東西勾破了她提在另一邊手上的紅色膠袋,裏面的橘子滾落了一地。

“喂,你怎麼回事!”

卓淑霞氣得大喊了一聲,但是電瓶車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什麼人,沒長眼睛嗎!”她內心氣憤,但又無可奈何,掛斷電話后,只能認命地把掉地上的橘子一個一個撿回來。

男人從馬路對面走過來,幫忙撿起地上的橘子。

卓淑霞見到這一幕,頓時感激不盡:“謝謝你啊小夥子。”

程硯起身把橘子遞還給她,嗓音低沉:“不用客氣。”

地上的橘子全部撿完,卓淑霞硬是塞了幾個給程硯,作為謝禮。

推脫不過,程硯收下了,但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問卓淑霞:“請問您認識李星星嗎?”

……

醫院附近有一棟老舊的宿舍樓。

卓淑霞周一到周五就住在這裏,周末才會回家。

宿舍不大,但被卓淑霞打掃的很乾凈,還貼了牆紙,看着挺溫馨。

程硯坐在客廳的小沙發上,潦草地掃了一圈。

卓淑霞去廚房洗了點水果出來,又要去倒水的時候,被程硯出聲阻止:“我不渴,不必麻煩了。”

卓淑霞就坐了下來。

“你說你是星星的朋友?”

程硯神色如常:“我們以前是鄰居,後來她搬走了,我一直聯繫不上她,直到去年才知道她過世的消息。”

男人長着一張帥氣優越的臉,加上他剛剛又幫了自己,卓淑霞越看他越覺得他一身正氣,自然而然對他產生了好感,也不曾懷疑。

“那你來找我是?”

程硯開門見山道:“是這樣,我對星星的死因還有些疑點,所以想向您了解一下當年的情況。”

卓淑霞面露驚詫:“星星的死不是意外嗎?”

“我現在不方便透露。”程硯眼睛黑又沉,低聲詢問:“當年的事情您還記得多少?”

卓淑霞不由陷入回憶。

其實急診部每天進進出出那麼多病人,卓淑霞不可能全部記得,但對李星星這個孩子印象還蠻深刻。

她記得當年李星星被送來人民醫院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是失血過多休克的狀態,當時值班的醫生立馬對她進行了搶救,但最終還是無力回天,十七歲的少女,如花似玉的年紀,實在是令人惋惜。

李守勤和詹雲夫妻倆趕來的時候,醫生正在宣佈李星星的死亡時間,兩人抱着女兒悲痛欲絕的畫面,卓淑霞至今都還記得,她身為人母,饒是已經見慣了生離死別,也看不得這樣的畫面

“唉。”

卓淑霞嘆了口氣,眼眶有些發紅。

大抵是深有感觸,程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唇線緊抿。

須臾,他才開口詢問:“負責搶救的醫生,您還記得他叫什麼嗎?”

卓淑霞想了會兒才說:“好像是外科的溫曹醫生。”

“您再仔細想想,當時還有沒有一位姓周的心臟外科醫生在場?”

“周醫生?”卓淑霞搖頭:“我記得是沒有。”

程硯皺了下眉,神色不顯。

他這幾天一直在懷疑周禮訊是不是跟李星星的死因有關,可是眼下卓淑霞親口證實當年周禮訊並不在場,難道真是他想多了?

“這兩年您一直跟她的家人有聯繫嗎?”

“那倒沒有,就是逢年過節會問候一下。”卓淑霞一邊回憶一邊說:“星星死後,老李的妻子就病倒了,後續簽署器官捐獻的事宜,都是老李一個人跑進跑出,人都老了十幾歲,我看他可憐,又不認得幾個字,幫過他幾回,這才留了聯繫方式。”

程硯一頓,定定地看着她:“器官捐獻?”

卓淑霞嗯了聲:“當年老李簽了一份無償的器官捐獻同意書,給六個家庭帶去了生的希望。”

這也是為什麼卓淑霞對李星星這個名字印象深刻的原因。

程硯追問:“當年接受器官捐獻的家庭,你還記得都有誰嗎?”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卓淑霞抱歉地笑了笑:“而且這屬於病人私隱,我就算真的知道,也沒有辦法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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